067琼林御宴

举世清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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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留朕?”凌亦辰禁不住问道,心中终是有些不舒服的。他看的出来,她在努力向他靠近,可是他要的不只是靠近,而是更多。

    “国事要紧,妾身与皇上来日方长。”顾婉卿从容应答。

    凌亦辰仍就是不甘心,“皇后如此识大体,不妨与朕同去,有皇后在侧,朕更可安心国事。”

    他执意如此,顾婉卿自是不会拂了他的意,只微微点头,“好。”

    原以为这次只是凌亦辰与洪文兴的单独会见,却没料到,当走到保和殿时,顾婉卿会遇到这样的场景。

    保和殿内,近五十青年男子跪伏在地,等待天子驾临。其公服崭新,头戴青玉冕冠,浑身皆是风发意气。

    顾婉卿这才想起,日前,科举刚刚结束,而眼前这些人,应是新科进士,文人武将。

    “朕已安排琼林赐宴,皇后稍后与朕同去。”凌亦辰低声对顾婉卿道。

    不解地看着凌亦辰,这样的场合,她并不应该出现。

    凌亦辰却不再答话,随着太监的一声“皇上驾到”,他坚定地执起顾婉卿的手,缓缓地向前走去,走向接受众人膜拜的台上,走向象征身份的龙椅。

    我要让你知道,你的夫君,乃天之骄子,非寻常人可比;

    我要让你知道,面对天下英豪,我愿与你一起,接受众人跪拜;

    如果这样,你对我是否可以多些信任,多些在意?

    “众卿平身!”他坐在龙椅上,眼中是俯瞰天下的志气,他曾向往山林,可他终究适合做一个皇帝。

    “十年寒窗,你们的才智与谋略让你们今日成为天子门生,这既是你们的幸运,也是朕的幸运。你们便是江山的中流砥柱、社稷的栋梁之才,从今以后,你们将协助朕,保祁国百姓富足安康,保大祁江山千秋万代。”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台下,众人齐声回应,声音响彻朝堂,仿佛也传遍整个国度。

    君王选贤任能,臣子殚精竭虑,何愁大祁不兴?

    琼林苑赐宴,顾婉卿自是不能去的,婉言谢绝了凌亦辰的邀请,再加上洪文兴的据理力争,凌亦辰到底没有坚持。

    女子干政是朝堂大忌,她本无意也无心参与。

    未乘坐撵轿,只步行回去。路上,不时有三五成群的朝堂新秀路过,在经过顾婉卿身边时无一例外地行礼问安。

    “臣等给皇后娘娘请安!”

    面前站着五个青年男子,为首一人温文儒雅,书生意气,方才在保和殿时,洪文兴特别介绍过,正是今年三元及第、拔得头筹得江景之。

    “免礼。”顾婉卿温和浅笑,“方才殿上匆忙,本宫尚未来得及恭喜你们。”

    见到皇后,几人似乎格外高兴,江景之道,“臣等是恩师方先生门生,昔年皇后救国之术,让臣等钦佩不已。臣等皆寒门子弟,又得娘娘几年来的体恤资助,这才有了今日。感念之情无以言表,唯有请娘娘受臣等一拜!”

    他这样一说,顾婉卿便想起,两年前她的确曾拜访过方卓方老先生,那时的他正无心政事,只求归隐。

    只是,她当时并未暴漏身份,方先生又怎会知晓?

    江景之显然看穿了顾婉卿的疑问,他答道,“皇后娘娘虽胸怀天下,不为功名,但恩师在娘娘离去后,便已猜到了娘娘的身份。那个时候,娘娘与佳凝公主在青云山祈福的事,人尽皆知,稍作思考,便不难联想。”

    既是故人门生,顾婉卿自是觉得亲切,问道,“方先生可还好?”

    “多谢娘娘挂怀,恩师精神矍铄,这次我等入宫,他老人家还特意吩咐我们若是见到皇后娘娘,定要向皇后娘娘表达谢意。当日娘娘所言,让恩师如醍醐灌顶,董家倒台,娘娘功不可没。”

    功过之事,顾婉卿本不上心,何况她当时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资助了一些学子而已,更不敢居功,便道,“琼林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先过去吧,别耽误了时辰,惹皇上怪罪。”

    众人离去之际,身后,确是掌声响起。

    树影中,那人翩然出现,白衣华服,更衬得他器宇不凡。

    “皇后娘娘能得祁国学子美誉,日后贤名必可名垂青史,如此奇女子,当真让人刮目相看。”袁啸说道,面对皇后,并不曾行礼。

    明明是躲在暗处偷听人说话,他的做派倒是甚为坦荡,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姿态。

    “使臣见笑了,本宫还有事,就此别过。”

    顾婉卿对此人的印象并不算好,她鲜少出现这样的情绪,直觉上就是不想牵扯,连说话也觉得多余,虽然他们只见过一面而已。

    离去的脚步,终是因袁啸挡住了去路,而停了下来。

    “恕我无礼,只是我确有一问想向皇后娘娘请教,还望皇后娘娘不吝赐教。”

    顾婉卿看着袁啸,语气郑重,“没什么可赐教的,你是安国使臣,我是祁国皇后,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使臣自重,你毕竟是在祁国境内,如此作为,以你我的身份,不怕伤了两国和气吗?”

    此话说得不可谓不重,以致于袁啸耸耸肩,果真让出了道路。

    经过他身侧之际,但听他道,“皇后娘娘可听过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吗?顾家从文从武,皇后娘娘深得民心,当真是风光无限啊!”

    他说得漫不经心,听在顾婉卿心里,却让她不由一怔。

    屏退随行的宫人,顾婉卿道,“使臣想说什么?”

    绕到顾婉卿面前,袁啸看向顾婉卿,毫不客气地打量,“啧啧,皇后娘娘这般聪慧,又怎会不知我说的是什么。”

    “顾相位居百官之首,已是位高权重,董家垮台后,顾相更是风头无二。令弟少年英才,弱冠之年统领千军,而皇后娘娘,深得帝宠、民心所向,试问有朝一日,皇后娘娘诞下龙子,这大祁天下真正是姓凌还是姓顾?”

    轻蹙秀眉,袁啸说得这些,虽看似荒诞,实则不无道理。

    然而有些话,从旁人之口说出,便显得有些居心叵测。顾婉卿不动声色,只是道,“使臣果然对祁国上下知之甚深,想来也费了一些心思。只是使臣有所不知,顾家上下忠君护主,绝无二心。”

    “是吗?”袁啸反问,挑了挑英眉,无所谓的样子,“皇后娘娘既如此想,为何又肯留在这里,与我多费唇舌呢?”

    此人难缠便在这里,他能一眼就看出症结所在,然后死死揪住,绝不松手。他的身上并无迫人的气势,然而就是在这漫不经心间,却仿佛所有事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让人避无可避。

    都是明白人,自不必再说这无谓的话。

    顾婉卿直视袁啸,“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难道使臣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保顾家一世无忧吗?”

    “敌国长存,谋臣才不会亡,不是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我想对权臣同样适用,皇后娘娘以为呢?”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顾婉卿微微点头,似乎颇为认同,“使臣说得极是,本宫会仔细考虑的。”

    凌亦辰进入含香殿时,顾婉卿正站在书桌旁临摹字迹,一笔一划,格外认真。

    烛火摇曳,在窗户上投射出好看的剪影,柔美的线条,一张一弛,都是安然静谧。好像无论什么样的处境,她的心总是静的,连带着他的躁动也一并消减。

    大概是想得少,她向来睡得早并且一直睡得安稳,今天这么晚却还未入睡,并不像她的习惯。

    走得近些,才看清她临摹的几个字,工工整整、端庄雄秀,字如其人。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他念道,语气里不无感慨,“原来,这就是夫人心中所愿吗?”

    今夜的顾婉卿,实在是想得多了些。以致于凌亦辰绕到她身后,说出这番话,才惊觉他的到来。

    盈盈一拜,她唤道,“皇……”待察觉凌亦辰嗔怪的目光,继而从容改口,“夫君。”

    凌亦辰很满意,“夫人让青瓷请我过来,还是头一次,想来必不是为了与我把酒夜话吧?”

    顾婉卿摇头,自然不是。

    将凌亦辰让到榻上,为他斟上好茶,自己也顺势坐在对面,顾婉卿这才说道,“祁国与安国结为秦晋之好,于祁于安都是好事,然而人心叵测,我们不得不防。”

    “此话何解?”凌亦辰问道。

    “夫君可还记得董家尚未倒台时,你我去董府,当时妾身曾恰好撞到有一外邦人士欲潜入董家书房吗?时至今日,董家已垮,我们却并未查到其与外邦勾结的迹象,这就说明,那日之人是擅自潜入董府的。”

    对于顾婉卿的分析,凌亦辰颇为赞同,他接道,“董家手握兵权,他应是想窃取董恩成手里的军事布防图的。不管那人来自安国还是金国,对祁都不是好事。”

    顾婉卿继续道,“今日琼林宴前,妾身遇到了安国使臣,他显然已经细查过妾身母家情况,他以‘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隐喻,暗示妾身为保顾家而助敌。”

    顾婉卿能把这件事的因由坦诚以告,实是凌亦辰没有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