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八话.幻情峪

香小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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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六神菊花

    叛军正在攻城,外墙上一片混乱,敌方我方都有,已经分不清谁是哪一拨的铜人。

    他们完全暴露在攻城炮火中,城下向这边发射灵箭。房千岁头一偏,一支带着火棉的箭簇楔入墙缝,只有几寸之距。许多火箭持续向房千岁射过来,但他没有撒手,仍牢牢抓着手里救下的铜人,半道丢下去就要把人摔死了。

    楚晗在城头被火熏得眼球疼痛。他拼命伸出手,距离太远够不到那两人。

    铜人大头朝下地坠着,还牢牢抱住房三爷的腿,恐惧地嚎叫“救命哇老子真的好害怕啊”。

    一支火箭在半空中被什么东西“砰”得击中,改变方向,坠落下去。

    楚晗惊异地看到,又一支火箭在几乎要射向小千岁的刹那,被看不见的武器精准击落,就在毫厘之间,惊心动魄。

    房三爷也注意到了,扭头看向遍地的铜山火海。烟尘太大,看不清,没找见是谁发的招。

    楚晗猛然醒悟,超远距离射中灵箭改变方向的,只有狙击子弹了。

    有人在暗处开枪支援他们。看这彪悍枪法,楚晗觉着就是老七同志。但他完全看不见对方猫在哪里打枪,只猜测他的同伴一定在附近。

    房千岁最后一步迈上墙头,顺势将手里沉甸甸一个活人掷到城内。

    铜人重重摔在台阶上,砸碎几块青石板,嗷得嚎叫:“卧槽姓房的,你丫他妈的轻点儿摔老子!”

    楚晗:“……”

    这时候都顾不上这铜头铁脸的蠢货嘴里骂些什么,骂天骂地骂他八辈祖宗楚晗都不会介意。他被烟熏火燎得,又因为过分激动,眼睛通红肿胀,特别想哭。

    房千岁跟着从墙头跃下,掸了掸手上衣服上的灰土。

    铜人回头瞧见孑然而立斜眼瞄他的房千岁,突然回过味儿来,又唔哩哇啦改口:“不不不,房大爷,千岁爷爷,老子骂的不是你,老子可不敢招惹你!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你下了降头,掉到阴间地府十八层地狱了!忒么吓死老子了啊呜呜呜呜……”

    房千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吓死了还不闭嘴安静些?喊得太大声也会掉黑洞里,你不知道吗?”

    铜人果然乖乖闭嘴不喊了。

    楚晗与房千岁这时仍然是锦袍鬼卫打扮,蛇皮揭掉后都露出真脸。

    他扑上去把铜人脑袋上那个沉重累赘的头盔拿掉,满脖子烟灰、黑头土脸的沈少爷,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沈公子还战战兢兢坐在地上,不敢认眼前人,瞪着楚晗,眼角处涌出大颗大颗泪珠。

    楚晗长发垂肩,白脸上染着烟尘,上前抱住沈公子的头。

    隔世重逢,经历这许多磨难,他眼泪就流下来。

    沈承鹤“哇”一声嚎啕大哭,嗷嗷地,声嘶力竭地,可委屈了。他抱着他的晗宝贝儿,终于遇见上辈子的亲人,抱定楚晗再不敢撒手,鼻涕眼泪都蹭到楚晗怀里。

    房千岁在一旁默默围观,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换个地方再哭,这里都是鬼卫和铜人。”

    攻城大战进入狼藉残局,看样子不打到天黑也不会休战。西山山脉被城头的火焰映出一片红光。

    房千岁领着他们溜下台阶转进门洞,悄悄离开城防区域,临阵溜号了。

    叛军是从南面打过来,南面城廓被围,显然是出不去了,只能往北面走。他们仍然取道进城时走的西便门,趁乱混出了城。三人骑乘两匹英招。楚晗身后坐着沈公子。沈承鹤死死抱他的腰不放,恨不得把他腰带解开,直接俩人捆一起才踏实。

    他们不确定九殿下那三人在哪里,是否就混迹在攻城叛军里。但那时远射开枪援手他们的,分明像是老七。

    楚晗说:“我们不去找找小九他们?也许还在城里?”

    房千岁说:“不用担心小九。他换了衣服遮了脸,早就带老七老八离开廖府,现在应该混出城了。我找地方把你们藏起来,再去找他。”

    “小王八身上咸腥味儿重得很,十里地开外都闻得到他。”

    怕楚晗担心,房千岁补充道。

    楚晗哼了一句:“你家九爷是揣了一筐龙腥草在身上吗。”

    房千岁:“小王八不用揣那个药草。他自带一身腥气。”

    楚晗:“小九才多大一个孩子,他有那个?”

    明知楚公子是故意揶揄往事,房千岁抿住嘴角的表情:“你怎么知道那小孩就没有?他花花肠子也多着,不是个省油灯。”

    楚晗:“昆明湖下面那只很俊的小母龙么?”

    房千岁不屑道:“不止那个!还有青海湖里一条四百多岁的母煌鱼,比他年纪还大。他跟人家玩儿得很好,以前每年都要约水下相会。”

    楚晗忍不住乐:“姐弟恋,有出息。”

    沈承鹤不停插嘴:“九爷是谁?他有哪个?”

    “什么腥草?”

    “那是什么东西?”

    楚晗与小千岁皆笑而不语,当然不能告诉外人,龙腥草的典故有何深刻内涵。

    “喂,你们俩,别总把话说一半成不成啊?这后边儿好歹还坐个大活人!”沈公子受不了冷落。

    房三爷骑在人头马上,横了沈公子一眼,眼神就是说:你个卵球再叫唤一句,老子让你滚下坐骑,自己腿儿着跑路。

    沈公子靠在楚晗背上黏糊着。这就是趁着发小还没嫁,再吃一记豆腐。楚晗身上自带发电发热功能,抱着真暖啊……

    英招跑出几里地,沈承鹤又开始嘟嘟囔囔:“哎呦,老子不能骑马,老子菊花疼死了啊~~”

    楚晗哭笑不得:“你菊花又怎么了,谁给你灌六神了?”

    “六神?六神都算轻的!”沈承鹤暴躁地骂:“你以为那个大魔头能像你对老子这么温柔,这么会体贴人!”

    楚晗他们已知沈公子就是被指挥使大人做成假铜人,掳进翊阳宫,后来又发生什么,就是天知地知那二人知的一段狗血宫闱秘史了。

    楚晗试探问:“指挥使大人欺负你了?”

    沈承鹤撅着嘴,委屈着:“可变态了,丫就只差直接往老子菊花里灌壮/阳丹幻情散那些玩意儿。老子倘若再不跑,就要七窍流血被他搞死!”

    楚晗又问:“他当初为什么偏要把你从北镇抚司救走,没有扔进炼炉?”

    沈承鹤:“呃……看老子长得太帅了,没见过我这么英俊帅气的。”

    房千岁冷笑道:“那个魔头喜好龙阳,说不准真心看上你。你要是也动心了,就下马回去找他,别跟着我们走。”

    房爷巴不得姓沈的花心大萝卜赶紧滚蛋!找指挥使风流快活去吧,你二人才是绝配,别来招惹楚晗,休想与本殿下抢娘娘。

    沈承鹤一听嚷道:“我没打算回去跟他!……老子伺候不动那个美人儿,喂不饱他,哪天不是累死在他炕上,就是吃假药邪药的吃死我!”

    楚晗暗里想要确认的是,鹤鹤,你当真色胆包天跟指挥使大人滚床单了?!

    你真的勾搭凤飞鸾没把持住?将来万一被人发现追究,或者那个魔头自己后悔了,想要抓你灭口,到时你怎么办?

    惹是生非的小鹤鹤,趁着有口/活气,快跑路回人间找爹妈吧。

    沈公子自己也心虚耳热,他过到灵界确实没有白来,逍遥快活了一场。

    他只要一闭眼再一睁眼,眼前拂不去的,就是那个裹着月白色亵衣、身躯健美肤色如玉绝色艳丽的美男,驾着九头凤,像天神降临在他面前。他这会儿胯/下骑的是英招,一颠一颠,脑里回忆的却是那时跨在九头凤上,迎风在云端荡漾交/合的“一二一二”节奏。

    他都没脸跟发小招认,他一个纯爷们儿被大美男操了,六神菊花没保住,清白已经没了。

    而且操得还特爽,连着干了好几趟,头顶苍天,酣畅淋漓。

    他更没脸提的是,从北镇抚司脱险之后,他被关在深宅大院后堂一个小房间里。蒙面美男又来过一次,还是不情愿露脸给他看,伪装成个五品黑衣校官逗弄他。那骄傲男子找各种借口威逼利诱,又仿佛很享受听他唠叨,最后命他乖乖趴下撅了屁股……

    一夜七次郎啊,沈公子饶是青春健壮的身躯也受不了,再多熬一天就要精尽人亡。

    所以他才跑了,穿着铜盔甲混在门卫队伍里混出去。好歹也是个做爷的,终究还是不愿被掳为禁/脔,不甘心在对方胯/下忍辱偷生。

    鬼卫头子确实美貌,但凡眼睛没瞎的,难免动几分猥琐心思。可惜那人性情霸道,下手凶残,绝非良善之辈。沈公子这会儿再见到竹马发小。楚晗抱住他的头安慰他给他擦眼泪,顿时让他醒悟还是旧人最好,温存善良体贴,抱着舒服暖心。娶妻当娶贤啊。

    一路上人烟愈发稀少,四周渐渐呈现草原荒漠景色。

    他们是出城往北,以灵兽英招堪比高铁动车的时速,估摸现在已经跑到包头了。草原上偶尔有人面黄羊群落迁徙而过。天边白云悠悠,远山苍茫。

    房千岁带他们向北而不是向南,也是因为自家帮派本部在北面,离自己地盘更近些。

    日头落下,草原晚间愈发寒冷。房千岁从放牧黄羊的某三蹄灵兽那里借了一间蒙古包,当晚歇息。

    沈公子趴在毛毯上,裤子褪到膝盖,有一声没一声地哼哧,喊菊花疼。

    楚晗也是心里略有愧疚,一时心软可怜这人,动手帮沈公子清洗疗伤。可怜的沈大少爷,屁股都快开花了,这回是彻底瞒不住,一朵小雏菊变成了残菊,带血在风中凋零。

    楚晗:“……你幸亏跑了,跑得对。”

    “你嫌弃我了!”沈承鹤委屈含恨地,偷瞟一眼那边坐的某人,低声问楚晗:“姓房的难道是小雏?丫能是雏菊吗?就没被人捅过?”

    楚晗哭笑不得:“有胆你自己去问他?”

    沈承鹤:“老子没胆。”

    楚晗问小房同学:“三殿下,你那几罐金疮药,换肤露,生肌霜,借用一下?”

    房千岁歪着头淡淡一笑,麻溜儿起身过来,顺势就把一整罐金疮药往沈公子裸着的后菊花里一倒,再顺手从怀里哪摸出一把龙腥草,往残菊里一插,拢了个奔放的插花造型。

    房三殿下一头长发轻轻挽在脑后,梳成长辫,也是洒脱出尘的英俊模样,傲慢地扭脸走人。

    沈承鹤捂着腚大叫“卧槽姓房的你就这样,你就是嫉妒老子”……

    入夜,沈公子没有了青铜铠甲,不住喊冷,在毯子下抖如筛糠。

    “我给你衣服,我不怕冷。”楚晗刚要把自己衣服脱下,房千岁一声不吭起身脱掉官服,劈头盖脸丢给沈公子,罩到沈公子头上。

    沈承鹤脱险后终于放松,还纵/欲过度疲累交加,迅速打起震天的呼噜。房千岁坐到蒙古包角落里,把毛毯往头上一罩,再盘腿一坐,小孩儿似的把自己一裹。

    楚晗说:“你冷吗。”

    房千岁闭目养神:“不冷。”

    楚晗:“……不然,我给你焐焐手?”

    房千岁冷哼一句:“不用,你给他焐手吧,甭管我。”

    楚晗要是再听不出来就傻掉了,小房同学这是跟他甩尾巴尥蹶子呢。这头骄傲的孽畜每回不开心,就是使坏阴招插了别人,这一路,是第几回下黑手了?

    他在幽幽灯火下四肢着地潜行,爬过去,笑着一把扑倒蒙毯打坐的妖龙。

    房千岁故意绷着脸,低声道:“你干什么?”

    楚晗说:“我冷,不想一个人睡。”

    ……

    他俩裹在一条毯子下。楚晗身上自带暖炉,房千岁早就迷恋这个温暖怀抱无法自拔,用力往楚晗怀里钻了钻,头深深埋进去。

    就连凤飞鸾那个冷酷魔头都发现了这个秘密,凡间活人身上是暖的,尝过就撒不开手,小白龙也早就贪恋上这个怀抱……男人都有占有欲,再洒脱的人也难免吃味。楚公子抱着他睡而没有抱那个大笸箩,这七酸八醋的心情总算得到安抚。

    黑暗中四目相对,房千岁突然问:“你寻找沈公子下落这么尽心竭力。你心里,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楚晗不假思索:“救他是责任本分。你和他不一样,怎么比?”

    房千岁问:“如果是我丢了,你也这样找吗?”

    楚晗反击道:“你能丢么?你是那个战斗渣吗,需要我们一群这么高端的救援队过来捞你?”

    房千岁认真地问:“我说如果,我这会儿真的掉到哪个界去了,遇到危险回不来,你会怎样?你管这个沈公子,还是管我死活?”

    “别问这种假设性没意义的问题。”楚晗毫不留情喷道:“女孩谈对象才这么胡搅蛮缠,三殿下,你是个母的啊?你这就基本等同于问我,我爸我爹承鹤和你,四个人一起掉水里了,我先救哪个?……幸亏你会水的淹不死你,答案是不救你,让你救其他三个,甭再问了!”

    房千岁微微撅嘴,娘娘如此残暴,没讨到糖吃不开心。

    楚晗有意回避这种问题。

    他掌心缓缓发热,暖着小千岁潮湿寒凉的手脚,让怀中人天生冷血的身躯也染上他的温度。

    他甚至很矛盾,潜意识里希望时间不要溜得这么快。找到七八/九那三人之后,几位同伴断然不会滞留这里,就要回去凡间界了……自己到那时是走是留?只是一瞬间的犹豫挣扎,就像要割他的心,挖他的肉。

    小千岁如果丢了,找不到了,回不来了,他不得急疯了急傻了,不得一头撞破界墙次元壁上天入地追随对方?在他心里,沈公子与小千岁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一个是平生挚友,一个是平生挚爱,哪个都不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