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把刀(倒v)

二逼癌细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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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熙握紧的拳头在颤抖。

    她学着秦盛刚才的动作将自己的房间整个看了一遍,嘴里喃喃道:“那是西洋的画,还有淮南的船舫模子,那边是千年难遇的好药,对了……这房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等她再看向秦盛时,她的眼里已经充满了坚定。

    “刚才有一个男的来找我,”她冷冰冰地说,“时女想要取我代之,你还觉得她有多少价值吗?”

    ——原来刚才那个男人背叛了时女,就如同时女背叛了白熙一般。

    她的语气冷得掉下了冰渣,像是一刀刀利刃刺在了时女的身上,她疼得几乎一个激灵——从来不知道,自己以为不在乎的人这么对自己,自己会这么疼。

    时女的一颗心不断地下沉。

    秦盛仍然在笑,那张面具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白熙一挥衣袖,又坐下了,她沉着脸,“还不快滚?”

    秦盛摸了摸下巴,“既然时女没用了,那就杀掉吧。”

    “悉听尊便。”白熙闭了闭眼睛,“但你没有权利。”

    “哦?”秦盛奇道,“她就在我手上,我如何没有权利?”

    “现在已经是在我手上了,”白熙干脆闭上了眼睛,脸上充满了疲惫,“牡丹花城是你的了。”

    一个个字掷地有声,白熙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走到秦盛面前,她实在是个身体很不好的女人,可这不妨碍她成为一个绝好的人。

    “放了她,”白熙说,“城主,你当。”

    于是第二天,整个城主府的人都知道,牡丹花城,易主了。

    虽然城里的人知晓的还不多,只不过白熙一向都是府内的掌门人,是说一不二的主,众人便是有心不满,也都被她压了下去。

    白熙从房间里搬了出去,秦盛和闻瑜则搬了进去。

    “看看这好房间,”秦盛仰躺在软绵绵地床上道,“我早说过要让你住上这府上最好的房间,看看,为夫是不是做到了你的心坎儿里?”

    闻瑜坐在床上,“你就为了这事儿逼白熙退位?”

    “正是正是,”秦盛把自己的头靠在闻瑜的腿上,谄媚地道,“一颗真心全为了我的美人儿。”

    闻瑜长长的“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眉眼间到底露出了些许愉悦。

    “美人儿不打算奖励我么?”秦盛蹬鼻子上脸,“还不打算给为夫一个吻?”

    “你行了,大白天的。”闻瑜又矫情上了,想了想,还是耐不住低下头给了秦盛一个结结实实的吻。

    直到二人都气喘吁吁,满目春意时,纠缠在一起的唇才分开。

    “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闻瑜趴在秦盛身上,双唇将将离开秦盛的唇一点点,他呵气如兰道,“别说什么为了我,我不信。”

    “我的信誉如此之差么?”秦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美人儿,你看我不像为了你吗?”

    闻瑜看着秦盛的眼神很不善。

    秦盛硬生生地挨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扛不住闻瑜那“眼刀子”,有些僵硬道:“我说过了,行侠仗义。”

    “哪门子的侠,哪门子的义?”闻瑜是那种一旦开始做那些羞人的事儿便停不下来的主儿,此时他说一个字便亲秦盛一下,密密麻麻的吻顺着秦盛的脖颈一路亲到他微微挑开衣服的胸膛,“我怎么看着……那么蹊跷呢?”

    “你别闹,”秦盛有些痒,久经风月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么作弄,“好了好了,我说实话。”

    闻瑜停下来看着他。

    “我不过是……”秦盛有些迟疑,似乎说这样的话让他有些难以启齿,“我看不惯那种端着别人给的福气,还怨天尤人的人,我就是想让她看看,她那样对待的人,究竟把她放在哪里。”

    “你可真是个大侠,”闻瑜凉凉地说,“看见路边哭的小女孩就回去救,看见被忘恩负义的人便心里不平……秦盛,你可真是个大侠。”

    “顺手罢了,”秦盛耸耸肩,“倒称不上大侠,只是有些做人的基本准则不能忘。”

    “可你知道我吗?”闻瑜看着秦盛,“你知道我手上沾满了血腥。”

    秦盛摸上了闻瑜的脸,“我知道你是玉花宫的人,可你跟我在一起了……”

    闻瑜本来以为秦盛会说什么“跟我在一起了,若是再犯事便由他制止”,结果秦盛怪异地顿了顿,接着道:“我这么俊朗的脸,你不得天天看,没日没夜的看,那哪里还有时间出去作怪呢?”

    闻瑜:“……”

    可怜他做了那么久心理建设就听了个这,心里颇为不平衡,便用力地咬在了秦盛的锁骨上。

    秦盛疼得皱起了眉头,但他一声不吭地受下了,手摸上闻瑜柔顺的长发,突然道:“我知道你。”

    闻瑜光顾着啃骨头,没工夫理他。

    “你杀人都是心里不痛快吧?”秦盛笑道,“有了我,难道还会让你再不痛快么?大不了二斤黄汤下肚,我们俩比划比划,还有什么不痛快的?”

    闻瑜百忙之中松了口,叹为观止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秦盛哈哈大笑起来。

    他没有告诉闻瑜时女前两天来找过他。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时女站在树下道,“就是为了让我丢脸么?让我看看,我处心积虑想要的东西,一朝便都是你的了。”

    秦盛斜觑着时女,嘴上的笑很不真切,“你总是以这样恶毒的想法去猜测……一个俊朗男人的想法么?”

    时女恶心得吐了口唾沫。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她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在下就是认认真真地在和时女姑娘说话,”秦盛一板一眼地道,“不知时女姑娘有何不满呢?”

    时女:“……”

    遇到秦盛真是她倒了八辈子霉。

    “你看,”秦盛道,“我要是认真说话呢,你就会觉得我在逗弄你,不认真呢,你就会觉得我看不起你……总之现在的我无论干什么,估计你都觉得我别有用心地在讽刺你。”

    “难道不是么?”时女反问。

    秦盛扬了扬眉毛,表情一派亲和,嘴下却道:“你也是这么对待城主大人的吗?”

    “现在你才是尊贵的‘城主大人’,”时女讽刺,“少绕弯子。”

    秦盛不欲多言,转身便要走了。

    “喂,”时女叫住他,“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秦盛没有转头,只是停在原地反问道:“你能知道什么呢?”

    “你就是想让我看看,我错待了一个对我多么好的人对吧?”时女说,“你就是想让我看看我这个人有多下贱,多不可理喻……我只能说,你成功了。”

    秦盛不吭声。

    “你让我觉得我就是个贱人,”时女接着说,“可是你不明白,如果我不知道那天的情景,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白熙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也许就是把我当成工具,当成替她挡灾的东西……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可你现在知道了。”

    “是,”时女突然妩媚地笑了,她走到秦盛身后,“但我这样是没有罪的,谁的胸膛里跳着什么颜色的心,没人知道。白熙的是红的,我的是黑的,谁都不知道。”

    “日久见人心。”

    “那你呢?”时女问道,“你又知道自己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秦盛终于微微偏过一点头,笑了笑,“命中注定之人。”

    时女摇摇头,“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给我你的金牌子,我告诉你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自己有眼睛去看,我也有耳朵听,”秦盛淡淡地说,“实在无需听你多言。”

    这话说得显然有些尖锐了,时女却灿烂地笑了,“罢了,无所谓,不给我也没关系,我就免费告诉你吧。”

    “嗯哼。”

    “你最近是不是有一天睡得特别好?”时女说,“他呀,有一天去见了一个人。”

    秦盛又不吭声了。

    “你不想知道他见的是谁吗?”时女道,“他们说,杀了你,我知道了,你的刀里有玉花宫宫主想要的东西,只要拿到了手,就能成为玉花宫的宫主——可怜我当时还以为是什么宝物,原来不过是个颇位子。”

    她说得有板有眼,一丝不差,显然是真的听到了那些话。

    “哦,”秦盛却只是答应了一声,“说完了吗?”

    “你有什么感想?”时女几乎是恶毒地笑着看秦盛,“你看看,你付出的一片真心,成了什么样呢?”

    “不知道,”秦盛耸耸肩,“没有人知道自己付出的东西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回报回来。”

    “所以……”

    “所以,”秦盛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在乎。”

    半晌又笑了,“我为什么要信你?他是怎样,他对我怎么样,他的笑,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难道你比我看的更多吗?”

    “那我又是从何知道这些事的呢?”时女仍然在喋喋不休,“我说的总有那么一些事是真的吧?”

    “那又如何呢?”秦盛道,“那又如何呢?”

    他觉得有些冷,随即便摇摇头,走了。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盛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什么也没想——不,与其说什么也没想,不如说在想他们二人的婚事。

    他觉得他们应该成亲了。

    时女的话像是一滴落在荷叶上的水滴,沿着叶片的脉络便悄然滑下了,可能留下了一丁点儿的印记,不过很快就被太阳晒得一干二净。

    ——秦周当时说,没有关系。

    ——秦盛想,对的,没有关系。

    他摸着闻瑜的头发,突然道,“我们去玉花宫吧。”

    闻瑜的身子一下就紧了起来。

    时女并没有说谎,他前两天的确是见了玉花宫的人,他的忠实支持者,他的属下。

    他们让他动手杀了秦盛,当然被闻瑜赶了回去。

    “我不要玉花宫宫主的位置了,”那晚的他说,“我不要了,你们爱谁要谁要吧。”

    “可是少宫主……”一个瘦弱的男孩还想说点什么,闻瑜一言不发地将一边的树震倒,他看着男孩,“我不要了。”

    他长到十九岁,每一份功力都是为了那遥不可见的宫主之位,现在他一句话便把所有的担子撂下了,于是说完又有些释然,他甚至只是在想,家里的西洋的爱情花该要开了吧?

    可他不想秦盛知道有人找他而想东想西,反正这事儿本来也就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所以他没有跟秦盛说。

    秦盛不信那些有的没的,一点点也不信。

    闻瑜不听那些有的没的,一点点也不听。

    他们比自己的父辈更加优秀,更加有担当,更加信任彼此,也更加密不可分。

    然而即便是这样,闻瑜在听到秦盛提起玉花宫时,心里仍然是有些心虚的。

    秦盛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成亲了。”

    闻瑜偷偷地舒了一口气,他把脸埋在秦盛的脖颈间,偷偷地笑了。

    成亲,多么好的字眼。

    他想着把秦盛带回自己的家,让他看看自己生活过的地方,烟雨迷蒙的林子——一定不会比寒舍差。

    闻瑜笑道:“好。”

    “我可是为你不要了整一个城呢!”秦盛调侃他,“你打算用多少嫁妆还我?”

    “一个我,”闻瑜认真地看着秦盛,“一辈子。”

    秦盛只觉得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打中了心脏,心里传来一阵酸软的感觉,可又甜得让人发慌,他的眉头一瞬间舒展到了极致,眉开眼笑地说:“你本来就是我的了,这个不算。”

    “那还不够吗?”闻瑜又亲了亲他,“我不要宫主之位了,所以我只剩一个人了,什么都没有了。”

    “唔……”秦盛顿了顿,笑了起来,“赔本买卖,我做了。”

    说到就做到。

    当天晚上,他们二人便坐上了离开牡丹花城的马车。

    白熙重新当上了城主,可她并不高兴。

    底下递交账本的人战战兢兢地站着,几乎要屁滚尿流了。

    “他们拿走了那么多?”白熙沉着脸,“啪”的一声把账本扔在桌上,“你就这么给了?”

    只见账单上写着:汗血宝马一匹,上好马车一架,金五百两,银票五千两。

    即便是白熙再大方也不禁肉疼了。

    这若不是她的东西也就罢了,可那秦盛不地道,抢了她的东西又给她装模作样地做好人送回来,短斤缺两不说,态度实在是令人不满。

    时女站在一旁摸了摸胸口的金牌,秦盛已经告诉了她她的母亲在哪里,此时面对白熙,一向阴狠的心难得的有些忐忑。

    不知道城主大人会不会让她“告老还乡”。

    “时女,”白熙道,“看看库里还有多少钱。”

    “牡丹花城家大业大,这点钱不会拖垮牡丹花城的,”时女安慰道,“也就是这点钱,牡丹花城付得起。”

    白熙摇摇头,“冲着我来的祸事,怎么能让牡丹花城给我垫背……你去拿来我的私房钱,看看能不能把库里的钱补上吧。”

    “可是城主大……”

    “去吧,”白熙笑笑,“去吧时女,去看看。”

    时女抓着金牌的手紧了紧,转身离去。

    “对了,”白熙又出声道,“你若是想回家看看,就回家看看吧。”

    时女顿时停下了脚步,她一脸惶恐地转回身子单膝下跪,“白熙大人……!!”

    “早就让你叫我白熙,”白熙俏皮地笑了,眼角的痕迹成了灿烂的弧度,“走吧走吧,我知道你想回家了。”

    “可谁来保护你……谁来充当你呢?”时女忍不住说,“只有我……最了解你。”

    是啊,只有她最了解白熙,此外所有人都是外人。

    时女想到这里,心里刺疼了一下,像不小心被棉花里的针刺了一下,不疼,却让人难受不已。

    是了,她是最了解白熙的人,可她这么多年都在想什么呢?

    白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走。”

    时女看着白熙,她什么时候脸上有那么多生动的表情了?还是说,她一天都不曾了解过这个人。

    后来,时女也走了。

    白熙又成了独当一面的城主,普城之下,唯她所尊。

    牡丹花城的花展年年都开,身体虚弱的白熙居然活到了一百多岁,时女年年都看她,直到最后两个人都成了颤颤巍巍的老婆子。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秦盛和闻瑜全然不知道牡丹花城后来变成了什么样,也不感兴趣,他们一心一意地朝着玉花宫赶去,而玉花宫中有个艳丽的男子坐在宝座之上,抚摸着手下瞎了一只眼睛的鹰,疯疯癫癫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