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天煞孤星(二)

举世清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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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错了,我并不是一个会由得别人轻贱我的性子。我之所以没有反唇相讥,只是因为,他是你最尊敬的恩师,我不想让你为难。”顾婉卿轻声道。

    左煦的意外可想而知!

    他愣愣地看着她,所有的酒劲霎时清醒,“顾婉卿。”他唤着,表情竟有些痴痴的。

    顾婉卿走过去,主动伸出手,与左煦十指相扣,她分明能感觉到左煦的手僵在那里,久久未动,“为国也好,为家也罢,以我曾经的身份,我并不敢也决不能靠近你。”

    “如今,我已无顾虑。”

    “你的意思是……”惊喜来得太快,以致于左煦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当年我曾对祁皇说,有了想要一生相伴的人,那并不是假话。”

    “左煦,人这一生,不过是想寻觅一个彼此温暖慰藉的人,若说我有什么遗憾,便是我未能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你。”

    这大概是左煦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以致于,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她,好像要将她嵌进生命里,他说,“顾婉卿,只要你还在,什么时间都不晚!”

    便这样执子之手,一生为伴。

    便这样与君同行,彼此温暖。

    从此这天地间,他和她都再不是孤身一人了。

    “左煦,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样的事让你借酒浇愁了吗?”伏在左煦肩头的顾婉卿忽然问道。

    如果连割让十城都不能让他困扰,顾婉卿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心烦。

    左煦放开顾婉卿,将她扶坐到一旁,他握住顾婉卿的手,珍之重之。

    “顾婉卿,我害怕!”即使握住她的手,左煦仍在颤抖。

    顾婉卿反握住他,只此一句,她已知道他的怕从何来。

    天煞孤星,这个命数困扰了他十五年之久。她顾及身份,因而避开他,他又何尝不是顾及命数,而不敢完全靠近她呢?

    “左煦,高太傅于你而言有多重要?”如此两情缱绻的时刻,顾婉卿忽然道。虽谈及此事不免煞风景,她仍执意相问。

    左煦不问因由,如实回应,“如师如父,他助我登基亲政,我的命数天下皆知时,他力排众议,倾力辅佐,若没有他,我走不到今天。”

    听他如此说,顾婉卿心中便已了然。不再谈高卓之事,顾婉卿道,“当年,你的命数之说原自何处?”

    左煦知道顾婉卿并不在意命数,只有他谈虎色变而已,他道,“是云隐寺的得道高僧,也是老师介绍来的,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最终确认此事。”

    又是高卓!

    顾婉卿握了握左煦的手,道,“我有一不情之请,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脸忽然被捧起,他在她的脸上摩挲,疼爱而小心翼翼,他的掌心有一层厚茧,是多年习武带兵之故,让顾婉卿越发安心。

    她听他说,“顾婉卿,你记得,你我之间亦没有如此见外的话。”

    顾婉卿只是笑,直白道,“我想要一队可靠的守卫,守卫统领最好是你的亲信,除了你,旁人皆不可号令。”

    左煦了解顾婉卿,她并不是摆排场之人,如此作为,必有行事。

    “这有何难?”他爽朗回应,“如此之外,还有别的要求吗?”

    顾婉卿摇了摇头,想起一事,又道,“还有一私事。”

    “舍弟青城有入仕之念,我不忍见他壮志难酬,因而想向你举荐他。当然,他是祁国人,若你有所顾虑,便当我从未说过此事。”

    左煦笑声朗朗,颇为开怀,“令弟之才,我早有耳闻,如此将才,我求之不得!三月后为安国科举之时,他可直接进入殿试,与众武将比试!”

    左煦胸襟开阔,他能答应,原在顾婉卿意料之中。

    只是,有些事,仍是要说明的,“我……”她张嘴欲言。

    嘴唇被他的手轻轻覆盖,左煦眨着眼,眸中已是洞悉一切的睿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我绝不会为了你而徇私舞弊。他若未能进入前三,将无任何封赏。”

    “顾婉卿,你那般傲气,我不会折辱你。”

    从宅子出来时,天色尚早。朝阳还未出来,冷风依然袭袭,以致于顾婉卿方一出门,便打了一个冷战。

    身子忽被围了一件披风,顾婉卿转身,便见顾青城站在她的身后,眼中满是担心。

    “长姐,我陪你去吧!”

    顾婉卿拍了拍他的背,因多日苦练,他的身体明显又坚实了许多。“有安皇安排的三十守卫,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你晋升的条件也比旁人要苛责许多,所以你只管准备科举便是,长姐这里,长姐自会安排。”

    顾婉卿眼中的神色向来自信且坚定,顾青城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交代一句“若出了事情,随时唤我”,便回了屋。

    说话间,侍卫统领展奇已行至顾婉卿面前,他原是左煦的贴身侍卫,据说武力高强,颇得左煦器重。

    “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是否出发?”他问询道。

    “我去云隐寺之事,都谁知道了?”顾婉卿问道。

    展奇答,“属下已奉姑娘之命,将此事透漏出去,如今朝堂上有心人大概都知道了。”

    “好,有劳了,我们走吧!”话毕,已当先钻进车里。

    高卓能找到她,说明她的存在显然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她没有顺从那些人所愿,因此她断定安国朝臣不会放过她。

    与其让别人抓住机会,让自己被动入局,不如自己主动出手,如此所有的事至少都在她可控的范围内。

    深山藏古寺,云隐寺作为安国皇家及权贵祈福寺院,其所在位置距京城着实不近。

    山路难行,以致众人行到山脚时,不得不弃马,沿着陡峭的青石台阶一路蜿蜒而上。

    上山之路陡峭,加上经过一系列的事,顾婉卿的身体底子已大不如前,以致没走多久,便已有些气喘吁吁。

    她也不急,走一段路便停下来稍事休息,顺便问一问她想了解的情况。

    “展奇,你跟在皇上身边多久了?”垂着酸疼的小腿,顾婉卿问道。有些事,若向左煦询问,只会带给他更深的伤害,但这些事,恰恰是左煦和顾婉卿都不能回避的事。

    “皇上十岁时,属下被先皇赐给皇上,如今已二十年整。”展奇答道,老实本分的样子。

    二十年,也就是说,左煦的命数未被发现时,他就已经伴在左煦身边。

    “那个天煞孤星的命数,你怎么看?”顾婉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然只此一句,却让展奇连带身后的尽三十人脸色霎变,忽然跪倒在地。

    面对顾婉卿问询的神色,展奇低头回应,“姑娘,满朝文武不得擅议此事,这是高大人下的令,请姑娘见谅。”

    顾婉卿笑了笑,没有为难他们,径自前行。

    她的心中却在不断思忖,高卓禁了朝野议论,可是这件事却传得人尽皆知,其中必然有蹊跷。

    将来安国之后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终究零零散散,无迹可寻。

    当年告知左煦其命数的僧人,法号清远,如今已为云隐寺的方丈。顾婉卿说明来意,不多时,去传话的小沙弥已回到顾婉卿面前。

    他双手合十,道,“施主,方丈由请,请跟小僧来。”

    佛家重地,最忌讳喧哗,顾婉卿便只带着展奇一人,其他人等皆留在外面。

    清远方丈所在地不远,行了不多时便已走到一处偏僻院落,小沙弥已进禅房禀报,顾婉卿正安静地等在外面时,忽听展奇道,“奇怪,这里怎会有信鸽?”

    顺着他的视线,果然看到在禅房窗棂下,两只白鸽被困在一只笼子里。

    “你怎知是信鸽?”顾婉卿随口问道。

    关于此事,展奇明显颇为自信,“属下跟随皇上二十年,有十五年都在与这信鸽沟通,不会看错的。”

    “姑娘请看,其中一只鸽子的身体呈水平形态站着,这是飞行长距离的。”说完,怕顾婉卿不信,他甚至打开笼子,取出另外一只放在手中。“这只呢,心跳快速、搏动声音大而有力,是最好的快速鸽。”

    寺庙养信鸽也没什么可奇怪的,顾婉卿只是笑,道,“快放回去吧,若被方丈瞧见,倒是我们失礼了。”

    鸽子刚放回笼中,小沙弥已从禅房走了出来,他做出“请”的手势,示意顾婉卿进屋。

    顾婉卿当先进去,身后的展奇却被小沙弥拦在外面,“施主,方丈只允这位施主一人进去,还请施主在外面稍等片刻。”

    “这不行!我奉……“

    顾婉卿回头,打断展奇的话,“你候在此处便是,佛门净地,我还会有什么危险吗?”

    展奇仍是迟疑,顾婉卿对他轻轻摇头,当先走了进去。

    屋内,清远正面对着佛像,背对着顾婉卿,在拨弄念珠。

    他口中念念有词,顾婉卿不好打扰,便安静地矗立在一旁。

    须臾,忽听他道,“施主特意来此找老衲,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