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暗夜出逃

举世清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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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煦的伤腿虽无大碍,然走起路来,仍就艰难。顾婉卿小心地扶着他,借着白雪折射的光亮,摸索着走出门去。

    门外,却是火把连天,将这雪夜照得亮如白昼。

    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与左煦,就像盯着两只待宰的羔羊,顾婉卿下意识的攥住拳头,手臂却忽然一紧。

    “别怕,有我!”他镇定的声音,忽然响在她的耳际。

    他们二人,一个虚弱无力,一个手无缚鸡,自然全无还手之力。

    眼睛被蒙上的那一刻,眼前熟悉的世界忽然变了样子,前途暗淡,祸福未卜,唯一不变的,是那只始终死死抓住自己手臂的大手,温暖而坚定。

    抓住他们的人显得异常兴奋,他们确实是应该兴奋的,眼前的两人衣着华丽,举止清贵,的确是两条肥鱼。

    虽是肥鱼,能不能吃得下仍然要靠本事。

    “未摸清我二人底细,便敢唐突动手,我是该说你们无知者无畏呢,还是该说你们有眼无珠呢?”暗夜里,左煦的声音响起,镇静的态度,含笑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之意。

    多年皇帝,让他的气势居高临下,他是从沙场里走出来的人,他的声音也满含肃杀戾气,他刻意收敛之时,便让人瞧不出根底,而不再收敛之时,他周身的气场却让人难以忽视,不怒自威。

    “你什么意思?”其中一人问道,声音已不自觉的弱了三分。

    左煦是天生的帝王之材,纵然他力有不逮,旁人却也不敢对他心有不敬。

    “以你浅薄的见识,该不是头领,叫你们头领过来,一介莽夫,还不配与我对话!”毫不客气地指责评价,眨眼间已化被动为主动。

    左煦既如此矜持,而那人又着实不懂,顾婉卿只得张口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待他日虎啸山林之时,恐怕你们一家老小也会因为你们今日的过失而命丧此处了。”

    耳边是两人的轻声耳语,随即眼前的黑布被拿下来,视线又恢复如初。

    为首的一人对属下道,“送他们回屋,等当家的过来,再行处置。”

    想来此处与他们的山寨距离并不远,以致天未亮时,他们的头领已姗姗而来。出乎顾婉卿的预料,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并无想象中盗匪的粗莽之态。

    “将二人分开搁置,逐一审问。”这是此人下的第一道命令,由此便知,他也并不如预想中那般好对付。

    趁着他们先审左煦的功夫,顾婉卿小睡了片刻,时间拖得越久,两人的安危她倒是越发不担心的。左煦的手下已找了一夜,很快就会找到这里,而她必须养好体力,趁乱逃离。

    她万不能才离狼窝,又入虎穴。

    朦胧中,是一波又一波的刀光剑影,她拼命的往京城的方向跑去,却发现不管她如何跑,仍就被困在原地,一次又一次。

    恍然惊醒,已是日上三竿。

    对面,是一双紧紧盯着自己的双眸,目光如炬。

    “此情此景,姑娘还能安眠,果然好气魄。”那人笑言,却未达眼底。

    顾婉卿整理衣衫,继而揉着酸痛的肩膀,回答,“公子有话,直言便可,问不问在你,回不回答在我。”

    那人站起身来,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将顾婉卿整个人都置于他的阴影之下,“我等眼拙,得罪了本不该得罪的人,然而既已得罪,大不了便玉石俱焚,姑娘以为呢?”

    他们应大体知道了二人的身份,至少是掩人耳目的身份。公主路过此处却无故失踪,想来城里早已传开了吧。

    顾婉卿只是笑,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若真想玉石俱焚,你便不会站在我面前了,说吧,他是怎么对你说的?”

    一个代表了安国,一个代表着祁国,无论是哪边,都可以轻易让这个山寨灰飞烟灭,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正如左煦对此人所言:“送我们回去,是你唯一的出路,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

    “不对。”顾婉卿摇着头,“你还有别的出路。”

    那人分明不解,只侧头看她。

    “你既知我是祁国公主,而他不过区区安国使臣,便知在大祁境内,我说了算,我给你另外一条出路,你走不走?”

    光凭自己,要从左煦那里逃离,靠得是运气,而多一个人,便多了一分实力。

    “以你的谈吐和做派,被困在荒野山林未免屈才,你带我回京,我保你乃至你的族人周全,你若愿意,我甚至可以引荐你入仕途。”

    那人的眉头蹙得更深,他背过身去,思索良久,方才问道,“我倒不知该相信谁了,他让我送你们去安国,你让我送你们回京,姑娘以为我该如何抉择?”

    顾婉卿纠正道,“不是送我们,是只有我自己。”

    及至傍晚十分,终迎来那人的消息。递给顾婉卿一件白色斗篷,他低声道,“姑娘跟我来。”

    雪白的斗篷遮住了大红嫁衣,很快便于茫茫白雪融为一体。顾婉卿低头跟在那人身后,暗叹此人心思细腻。

    然而并未走出多远,就被另一伙人拦住了去路。

    “长阳,你要带她去哪?”夕阳的余晖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问道,他双目圆睁,面带威严,看起来甚是恐怖骇人。

    长阳挺直脊背站到顾婉卿面前,也挡住了顾婉卿看向对面那人的视线,他回答,“我送她下山。”

    “你疯啦!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送她下山?若不是有人告诉我,我及时赶到,你知不知道你会闯出多大的祸?”那人的声音陡然拔高,显然极为愤怒。

    长阳虽文弱,气势却也丝毫不输于此人,他的回答沉着冷静,“正因为知道她是谁,所以我必须送她下山!”

    “她若回去,以她的身份,还有你我活命的机会?”

    长阳摇头,断然否定道,“大哥,我是不会害你、害寨子里的兄弟的,你相信我,送走他们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身后的顾婉卿一只静静地看着,仔细地听着。

    原来这个长阳并不是这个山寨的当家,可他能分得清形势,并果断做出决策,对面的所有人都不如他。

    以她的身份,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后,哪怕有一点差池,都足以让这个山寨灰飞烟灭。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

    “你真是读书读傻了,连胆子也读没了。你虽糊涂,我却不能由着你胡来。”眼中杀意惊现,对面那人转头对后面的属下下令道,“把长阳带走,至于抓住的这两人,格杀勿论!”

    天更暗了,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像是一首催命的哀乐,绝望苍凉。

    “快走!他们人多势众,我撑不了多久。往东百米处有匹马,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的造化了!”长阳低声道。

    顾婉卿蓦地握紧拳头,却是转身往回跑去,左煦还在这里!

    不远处,长阳同样下着命令,“所有人听令,给我挡住大哥,若这两人有丝毫差池,家法处置!”

    找到左煦,并不需要花费太久。彼时,他正听到双方扭打的声音,踱出门来,仿若闲庭信步。

    “跟我走,他们内讧了,我们趁乱逃出去!”顾婉卿上前扶住左煦,也顾不得看他的样子,眼睛看向不远处,边看边疾步往东行去。

    如今,时间真成了性命。长阳那边的人已明显开始体力不支了。

    很快便找到了长阳备好的马。左煦径自骑了上去,随后冲马下的顾婉卿伸出手,双目澄澈清明,“上来!”

    仰头看着马上的年轻男子,安国的君主,费尽心机图谋大业的天之骄子,顾婉卿微微一笑,拔下发间的玉簪,狠狠地插进马的后臀处。

    一声嘶鸣,骏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远处狂奔而去。

    任长发漫天飞起,顾婉卿只是冷静地看着骏马离去的方向,视线里,只剩下左煦的震惊与愕然,渐渐地,渐行渐远。

    她不能让他死,也绝不会跟他走。

    悄悄躲入屋后的一处柴草从中,顾婉卿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左煦必然会分走这伙人的全部精力,他们不会想到,她会留下来。

    夜黑得越发深沉,顾婉卿静静地等待着,等这伙人离开,她便趁夜离去。

    然而,计划总是不及变化快。

    一盏茶的时间,无数马蹄声由远及近,火光冲天,照亮了这纷乱的夜。

    为首那人,昂然坐于马上,气势逼人。神态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俯视苍生的王者之气。

    凌亦辰虽一直隐忍内敛,偶尔却也有真性情;而左煦,冷静果决,心机深沉。作为帝王,左煦是成熟的,而凌亦辰还在成熟的路上。

    这没有什么不好,她不想她的夫君也如左煦一般,孤家寡人。

    “通通给我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她听左煦的属下大声道。

    没过多久,随着手下的禀报,那个属下又下了第二道命令,“给我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