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僵持之势

骨生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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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柳栀也不管此时脸上的泪水已经弄花了脂粉,就这么狼狈地去拉钱珠儿的手:“我知道姐姐心善,家里好不容易安生了,姐姐也不想看到如今这种景象吧。”

    柳栀到现在还打着钱家整个家的名义让钱珠儿去劝架,钱珠儿听了却只是想笑。她从前不同王氏计较,也就是为了能让家里过上安生日子。可如今王氏把心思都动到她身上了,她要再息事宁人,损己利人,可真就蠢了。

    钱珠儿也不跟她分辨,只是稳稳地坐着,冷艳看她。

    有钱宝儿在,柳栀也并不敢做的出格,在钱珠儿身旁哭了会儿,见她毫无反应,眼泪一擦,一咬牙,恨恨地说:“你们钱家如此欺侮我们母女,今儿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我家舅舅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钱珠儿对王氏强势的娘家也略有耳闻,听说王氏的兄弟都是身上有些武艺的,寻常人都不敢为难他们。但钱珠儿也并没有在怕,第一王家村离这儿也要半天路程,村里的人也排外,王氏的兄弟要是敢来,他们整个村的壮年男子都不能看过眼去。要知道钱家手下还有不少佃户呢,东家出了事,他们能干看着?

    柳栀的话非但没让他害怕,反而这种威胁让钱珠儿十分反感厌恶。这世上就是这样不要脸面的人,自己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却不许别人做出反击,似乎全世界都该迁就他们似的。

    钱珠儿也是被她烦的头疼,先吩咐钱小富说:“去吧叔公请过来。”

    钱小富应了一声,就赶紧去了。

    钱珠儿又对钱宝儿道:“把她拉出去,然后把咱们屋子拴上,外面谁敲门都不要开!”

    钱宝儿其实已经被家里的变故弄的有些懵,但是听到她姐姐的吩咐,她还是照做了。

    柳栀被钱宝儿拎出去的时候,已经开始没有之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了,她张牙舞爪地挣扎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挣脱开扑向钱珠儿。

    好不容易把人关在门外,钱珠儿总算觉得耳根清净了很多。

    钱宝儿睁大了眼睛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姐姐身边,其实也是坐如针毡。虽说她也不喜欢后娘,可家里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她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接受。

    两姐妹就这样坐了有足足一刻钟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房门被敲响了,然后是唐氏的声音传进来——

    “珠儿,宝儿,是我。给叔婆开开门。”

    听到她说话,钱珠儿还没开口,钱宝儿已经弹起来去开门了。

    门外唐氏依旧笑的已经那么可亲,“两姐妹躲起来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让叔婆听听。”

    她的声音平和温暖,尽管仍然能听到堂屋里传来的争执声,钱家姐妹还是觉得安心不少。

    唐氏进屋以后,又把房门拴起来,接着坐到她们身边,一人拉过她们一只手说:“别担心呢,家里的事儿都有我们大人,一会儿叔婆给你们拿甜酒吃。”

    钱宝儿用力地点点头,脑袋在唐氏的肩膀上蹭了蹭。

    钱珠儿便问唐氏说:“叔公他们来了?”

    唐氏点点头,“都来了,你叔公把族里的长辈都请来了。你也不用太担心,自然有人帮咱们撑腰。”

    钱珠儿点点头,心里其实也不大担心。这休妻虽然是大事,可说到底也是一家人自己的事情,没有外人插手的余地。现在是王氏理亏在前,只要钱老爹下了决心,就是组长来了也不能说什么……

    可是,她爹这次真的想好了吗?

    堂屋里,钱家族中长辈已经坐了一屋子。

    钱老爹在族里虽然辈分低,但是年轻时事读书的好料子,整个族里都指望他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呢。后来虽然他没有继续学下去,可他娶了赵氏以后,夫妻俩对族中也是多有照顾,因此后来赵氏去了,族中长辈对他们家也是多有看顾。

    王氏钗横鬓乱地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柳栀也陪着她娘一起掉眼泪,母女俩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钱家长辈们绝对忘不了他们刚进屋时,王氏那叉着腰破口大骂,对钱老爹举着板凳的凶悍模样,如今是任她再装可怜也博取不了任何同情心了。

    就这样听了王氏哭了一段时间,在一旁一也不发的钱老爹叹息一声,用略显疲惫的声音道:“从前你进门是因为大姐儿生了病,希望你能像母亲一样照拂她。如今大姐儿好了,你却把心思都动到她婚事上了……我之前就同你说过,若是你把这心思歇了,咱们就还过下去,可是你看看你今天做的事,是要把大姐儿往绝路上带啊……”

    王氏哭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镇上的王员外那是多少姑娘想嫁的!我可是一心为了大姐儿好!”

    钱老爹猛烈地咳嗽了两声,道:“你休要狡辩!我身子虽不好,却也不是糊涂的!你先把柳栀嫁给镇上的张秀才,无奈张秀才的娘是个势力的,看不上我们钱家。你就想着用大姐儿攀一门贵亲……”

    被说中了心思,王氏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仍然强撑着争辩道:“那我也是为了两个姑娘打算,她们能都得了一门好亲事,这还不好嘛?”

    “王员外的年纪……不过比我小上一轮,去年年底刚死了正室,如今就想着续弦再娶!这种人家,就是你给大姐儿相中的‘好人家’?!”钱老爹质问完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听得旁人都跟着揪心。

    王氏被问了没了话,眼看着自己不占理儿,只能打起感情牌了,“这件事算是我这后母思虑不周,只想着大姐儿嫁过去能锦衣玉食……可是这样你就要休了我?钱睿,你没有良心!”说着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钱睿自然就是钱老爹的名字。

    钱老爹看她这纠缠不清的样子也是头疼,王氏嫁过来时间不长不短,他身子弱,两个人连夫妻之实都没有,其实并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他当时也是怕孩子们缺了娘,不能安稳长大,也把自己身子的情况和媒婆说了,媒婆说对方不介意才促成的这门婚事。

    可如今……

    王氏哭了会儿,又去求钱进道:“叔叔也去过我娘家,知道我娘家嫂嫂不容我,若是我这遭被休回去,那肯定是没活路了!”

    他们这些当男人的,对上女人哭弱也是一时没了办法。

    钱老爹要休妻,王氏不肯,族长自然是偏着钱老爹的,就说让王氏先回娘家,等他们这里商量好了,再让人去上门说道。

    王氏自然不会同意,今天她要是随便出了这门,她日想再回来可就不那么简单了。钱家虽然人多势众,可只要她抵死不走,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几个大男人还能对她们母女出手不成?

    就在僵持之际,唐氏带着钱珠儿出来了。

    唐氏本是想在屋里陪着两个姑娘的,但是钱珠儿却知道王氏并不好打发,因此主动要求出面。她一个未婚姑娘家对这种事本来是不好插话的,可之前王氏进门时打的是照顾她的名头,后来想害的也是她,现在她出面说上两句也是情理之中。

    组长是个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的老人,一双眼睛倒是十分有神。

    钱珠儿直接就跪到了他面前,说:“族长爷爷,珠儿不敢期满您。珠儿病中时后娘就不曾照拂于我,那时爷爷曾让叔公送过来一根灵芝,但是后来珠儿清楚地听到后娘同柳栀妹妹说‘这样的好东西给这将死之人吃也是浪费,还不如收着留作后用’。爷爷若是不信,不妨让叔婆去后娘屋里的箱笼翻找翻找,看还有没有……”

    王氏顿时就面无人色了,这话的确是她说的,可当时的钱珠儿昏睡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出气儿比进气儿少,谁能知道她竟然把这话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还记下了……也怪她自己,没把那灵芝早点挪出去,只想着等柳栀出嫁的时候给她添进假装。

    族长的脸当即就冷下来了,“王氏,可有此事?”

    王氏不禁打了个寒战,一时间竟没有说出话来。可那反应也说明了问题。

    钱老爹是从没想过王氏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先是不可思议,接着便是无尽的愤怒了。

    钱珠儿又继续道:“我一个小辈,本不想说长辈的不是。可后娘从未把我当过自家女儿,从前病中种种珠儿不愿再提,今日后娘又把心思动到了珠儿的婚事上……还请族长爷爷给珠儿一条活路!”

    说着就端端正正地给他磕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