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面桃花相去不知

陈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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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贺燕好一人在屋里辗转难眠,最后还是起身披了件衣服往萧白契的睡房去。走到门口,发现守在门外的吓人在打盹,便也没有叫醒,只是轻声推门进去。

    屋内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还有一旁香炉里点着安神的熏香味道。一切,都是这样熟悉而平常。当日她失了孩子痛不欲生的时候,萧白契坐在床头对她许下的至死不渝的诺言,只怕如今只有她记得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然后就着地上坐着靠在床边,看着萧白契的眉眼,他的眉心有着难解的结。贺燕好伸手,先是一点点抚摸着他英俊的五官,然后指尖落在他的眉心。

    “白契,我本应恨你,可我却不忍心恨你。只是,你既然不是真心爱我,为何要与我走到这一步?亦或是,你对我只是爱怜?你怜悯我,却误以为爱我。”

    她轻轻的用指尖一点点的推着他的眉心,好似要帮他推散烦恼般。

    “白契,若都不是,难道你对我,只是为了报我对公主的救命之恩吗?”她的眼睛里水雾聚集,鼻尖微微发红,“不,不会的。若真如此,我宁愿你是可怜我。”

    “呃,七月……不要走。”

    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萧白契忽然抓住放在自己近处的手,握得贺燕好手指发红发痛也不放。贺燕好忍着痛挣扎了几番,最后便放弃了。

    贺燕好靠在萧白契的肩上,泪如雨下,湿了萧白契半个肩头。

    “萧白契,你欠我的,你负了我。”

    “我会娶你的,我一定会娶你,让你做我的妻。”昨日还如此决绝的对她许诺,如今却物是人非。

    翌日,萧白契转醒时,便发现自己手攥着另一人的手。一个挺身起来看去,是满眼的失望。他原以为,是七月回来了。

    萧白契看着枕睡在自己床头,只披了一件单薄衣衫的贺燕好,心里无比惆怅。他伸手,将贺燕好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撩到耳后,轻语:“对不起,燕好。”

    贺燕好睫毛颤了颤,却没有掀开。

    “王爷,贺公子来访。”门外,吓人轻声传话。

    “让他在偏厅稍后,我拾缀一下便过去。”

    萧白契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贺燕好,放开了我这她的手。下了地,轻轻地将她抱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目光在贺燕好脸上停留了几分,最后自己穿戴好衣物,略加洗漱便出去了。而就在他出去带上门的一颗,床上的女子,睁开了双眼。清醒的双目,没有刚醒时应有的迷茫。

    青色发带,青色衣袍,贺慕满一手摇着折扇坐在偏厅里等候萧白契。较平时,倒是多了几分儒雅,少了些许轻佻浮夸。

    “倒是极少见你这样打扮自己。”届时,萧白契已经收拾好自己,来了偏厅。“咳咳……怎么这时来了?”

    平日里,贺慕满约他或是他自己跑来府上,都是要午时过后的。今日,倒是有些反常了。

    贺慕满也没有起身,就抬眼看了看萧白契,语气依旧轻佻,“听闻永泰王爷病了,小人便特意前来看看。听声音还有些底气,看面色就有些不好。可能,这衣服衬得?”

    听贺慕满这样打趣,萧白契也低头打量了下自己,倒是没注意拣了件便服就来了,是暗红色的。他走到贺慕满身旁的位置上坐下,底下的人给萧白契奉了茶,给贺慕满的杯子里添了水。

    “听醉归楼的伙计说,你昨儿个在他那提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那你究竟是醉了,还是病了?”贺慕满收起折扇,饮了一口茶水。

    “七月失踪了。”萧白契哑着声道。

    贺慕满将杯盖放下,发出青瓷相撞的声响。她将茶放到一边,道:“我听闻了。”

    “……”

    “如今你是如何打算?”贺慕满问。

    萧白契深吸了口气,叹道:“还能如何,我只想尽快找到她。”

    “那找到她当如何?”

    “……”

    “燕好如何?七月如何?你可曾想过,不论你善待哪一个,另一个都会被辜负。”贺慕满问的越发咄咄逼人,“若是这么两难,七月不如永远不要回来。”

    “燕好对我母亲有救命之恩,而我对她的心意,不论是从前今后,都不会有半分虚假。我说过我会善待她,会对她一生负责,我便会守住我的承诺。”

    “那七月呢?她也是你明媒正娶,虽你与她没有山盟海誓的契约,但七月待你的心意如何,你应当比所有人都清楚。”

    “咳咳。”萧白契手握成拳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一腔愁绪,无人说。

    贺慕满见萧白契还是左右为难,对七月也没有明确的态度,心中更是笃定,不能让七月回到这里。想着,便要起身告辞。

    萧白契见他要走,自然不放。说:“你难得来我府上,与我吃了午膳再走罢,一起饮几杯。”

    “你不是不能饮酒,若是病情加重,我可担待不起。”贺慕满连连摇头说。

    “我以茶代酒陪你喝。”萧白契笑着说,贺慕满偏头想了想,最后笑着答应。

    午膳二人在后院的花亭里用,这是他们的惯例。用膳时不需要旁人伺候,两人吃喝尽兴,聊得开怀。

    毕竟对外贺慕满还是贺燕好的哥哥,中间的时候绿姑陪着贺燕好来见过贺慕满,两人也只是客套几句。只是,贺燕好从头至尾都未曾看过萧白契一眼。

    贺燕好走后,二人之间竟一时也找不到话说,一个低头抿茶,一个仰头饮酒。吃饱喝足,贺慕满起身拍屁股就要走人。

    “何不再多留一会儿?”

    “不留了不留了,家里还有人等着呢!”贺慕满笑着说。

    “哦?可是如期?”萧白契起身问。

    贺慕满挺住步子未曾转身,只说:“如期,我已命人五日后将她送出汴京,此后与我再无相关。”

    萧白契往着至交好友远去的背影,不禁疑惑:“若非如期,还有谁能令这贺慕满归心似箭?”最后苦笑着摇头,自己的事尚未了结,怎的还有心思去管他人的事。

    开阔的草地上,立着白石白柱白瓦的亭子,就好似一位玉人,亭亭独立在这苍野之间。一桌佳肴,可是对饮之人已经离去,唯独剩下了这一人对着此番景色自斟自饮。

    杯中的茶叶浮浮沉沉,有些打着旋儿,却始终浮在水上。萧白契轻吟着,将杯中茶饮尽。饮此一杯,好像就将世间无数风霜饮尽,眼中一片苍茫。

    贺慕满兴冲冲的回到自己的府上,还未踏进自己的临水小筑,就去了七月的无风院。到了院里,发现只有巧儿一人在收拾房间。

    “少主。”巧儿见了贺慕满,行礼。

    贺慕满左右看了看,心里升起一股焦虑,便问:“七月呢?”

    “回少主,姑娘用过膳,我们怕姑娘闷着,就让玲珑陪着到东苑的花园里走走了。”巧儿恭顺地回到。

    “东苑?”

    “是。”

    贺慕满正要出门,又想到了什么,便回头问:“午膳的时候,七月可有问起我去哪?”

    巧儿含笑说:“问了,奴婢说您出去办事了。”

    得到答案的贺慕满,一拍扇子,道:“好,晚上你和玲珑去秋柏那领赏。”

    “谢少主!”巧儿一笑,福了福身谢恩。

    这厢,不知情况的七月在玲珑的相陪下到了东苑。这里虽没有奇花异草,但却四季如春。这片花败了,那处还开得正好。

    “百花中,属桃花开得最为肆意,落得最为洒脱。”

    脑中,曾经他说过的话,暖进人心的眼眸,还清晰依旧。可是,如今桃花没有笑春风,人面也不知何处去。徒留的,只剩下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