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对影一人,烛芯难剪

陈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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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白契被人扶回房里,意识越来越浑浊。将他妥善的放倒在床上,其他人都退下,绿姑打了一盆水放置在一边,拧了湿布递到贺燕好手中。贺燕好接过湿布,坐在床头细细的擦去萧白契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

    “七月,七月……”迷迷糊糊中,萧白契一直反复地叫唤着七月的名字。像是极不安稳,头左右两侧的摆动着,像是要摆脱什么东西。

    贺燕好握着湿布的手就僵硬在他的脸旁,直到绿姑将大夫带到屋里来的时候,贺燕好才抖了抖眼眸,将僵硬许久的手收回来,紧握在腹前。起身让了位置给大夫,沉默无言的走到一旁。

    此时闻讯匆匆赶来的燕国和高怀德也已到了房内,燕国见大夫在给萧白契诊脉,便问起了一旁失魂落魄的贺燕好。“燕好,这是怎么回事?早上出去时候还是好好的。”

    “这满屋的酒气,莫非契儿是独自去买醉了。”高怀德皱着眉说出自己的猜想。

    在贺燕好没来的回话之时,大夫起身对着燕国和高怀德行了礼,道:“回长公主、驸马爷,王爷无大碍。只是可能昨日大雨淋了雨受了寒,再加之心思烦闷,今日又饮酒吹风,身子底再好难免伤寒。不过不必担心,老夫开个方子,照着方子服用三日便好。”

    “那快些开方子让底下的人去熬吧。”燕国急道。

    “是。”大夫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七月……”此时昏迷在床上的萧白契又开始胡乱说话,屋内几人听得清楚,表情各异,却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贺燕好缓缓的将手里已经被攥的发热的湿布放回水里,捏了捏衣角,暗着声音道:“父亲、母亲,燕好身体有些不适,先下去休息了。”

    燕国想要叫住,可燕好的背影却显出了几分决绝和悲哀。身为女子,她能体谅那种感觉。她看了眼床上的萧白契,悄声对一旁的高怀德说:“你看着契儿,我去看看燕好。”

    高怀德皱着眉,垂首。

    燕国随着贺燕好之后出去,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贺燕好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一处栏杆边。走近了,才发现贺燕好原是在那扶着栏杆隐忍哭泣。

    燕国斟酌一二,才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贺燕好颤抖的肩膀。贺燕好见是燕国长公主,匆忙收了眼泪,转身勉强笑着相迎。“母亲。”

    “燕好,我知道,知道你委屈。”燕国长长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不奢求你对契儿无怨无悔,我也知道是契儿辜负了你,是我们萧王府辜负了你。燕好,你知道你对我来说,不仅仅只是契儿的妻,是我的儿媳。在我心里,一直将你看做半个女儿。当初若不是你舍命救我,我如今还不知埋尸在何处,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失去从前的记忆。”

    “母亲,你不要说了,你对燕好的好,燕好都记着。我不怨怪任何人,我知道这人心,不是谁能掌控的。白契不爱我,他的心不在我这了。我明白,我也了解,这是多么的无可奈何。”贺燕好说着,眼泪再也掩饰不住,嘴角的笑容再也勉强不了。她像是支撑不住似的,往后倒去,靠在了栏杆上。

    燕国怜惜的拉起贺燕好的手,拢在两手之间,像是对待女儿般。“燕好,你放心,只要你叫我一声母亲,你便永远是我的好儿媳。即便日后契儿辜负你,我也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我不要公道,我只是想要他的爱,他的心。”贺燕好捂住嘴,眼泪肆意。她哭得,就好像第一次醒来时见到萧白契一般。那时候她忘记了所有,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叫做什么,无助的像个刚出生的孩童。

    是萧白契,给了她生存的希望和渴望。

    如今,她同样无助,可是当初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贺府内,用完晚膳,七月便让巧儿和玲珑陪着回了贺慕满为她专门准备的无风院。无风院离贺慕满所住的临水小筑最近,贺慕满这样安排也是为了能更好的照看到七月。

    七月坐在桌边,表无聊赖的剪着灯芯玩。玲珑在一旁铺着被褥,巧儿则去膳房熬药汤。过了不知多久,玲珑已经铺好被褥,给七月打来了洗漱的水。

    “姑娘,一会儿喝了药,便让我们服侍你歇下吧。”玲珑将;脸盆放到一边,走到七月的身边说。

    七月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随着房门推开,一人端着青玉小碗的人便进了来。“七月,来将这药喝了吧。”

    七月原以为是巧儿回来了,却不想来的人竟然是贺慕满。她惊讶地抬头,看着贺慕满,疑惑的问:“怎么是你送了来,不是巧儿?”

    “是我要自己送来给你的,巧儿还在膳房里。”说着,他讲碗放到了七月的面前。玲珑见状,也知情识趣,悄然的退出了房间且带上了房门。七月看见,没有说话。

    贺慕满知道七月心里顾忌什么,笑了笑在七月对面坐下,笑着催促她吃药:“你快些趁热喝了,我既然带回了你,自然要妥帖照顾。”

    七月见贺慕满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风流公子模样,心里的芥蒂少了许多。七月不想他在催促,便拿起药,忍着苦喝了下去。贺慕满在她端起碗的那刻,神色忽然的变了,变得温柔隽永。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深情。可是,七月看不见。

    七月一口气将那药全部喝下,放下碗时,苦的她眉毛拧成了一条线。贺慕满见了,心下觉得好笑又可怜。七月正想伸手去倒水喝,眼前却伸来一只手,贺慕满的手里放着一块手帕。

    “这是什么?”七月不解。

    贺慕满笑着将手里的娟帕打开,里面是几块蜜枣,“我知道会苦,但是不知你这么怕苦,所以我拿了些蜜枣备着。拿去吃吧!”

    七月看着他,久久没有动作和言语。到贺慕满的手都僵了,收回去也不是,放着也不是。“原来你不喜欢吃蜜枣,我知道了。”说着,贺慕满就要将手帕收起来。

    “没有,我爱吃枣子。”七月在他即将收回去的时候,匆忙从贺慕满的手心拿了一颗蜜枣,放进嘴里,眯起眼睛说,“好甜的枣子。”

    在烛火中,七月和贺慕满相视而笑。只是,恍惚间,七月却还是在烛火中,将贺慕满看做了是萧白契。

    “贺大哥,待我身子好全了,我便不在这给你添麻烦了。”七月垂头,缓缓说,唇齿间早已没了药的苦涩,只有蜜枣留下的甘甜。

    贺慕满嘴角一顿,而后又笑道:“七月,我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点也不添麻烦。”

    “贺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这终究不是我长久能待的地方。贺大哥……”

    “你可是还要回到萧王府,回到萧白契的身边?”贺慕满忽然起身,有些动怒对着七月道。

    “贺大哥,你们不是……”七月没想到贺慕满会有怎么打的反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贺慕满见自己一时失态,也不知再说什么,便再次坐到了位置上。

    良久,二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尴尬。不知过了多久,烛火忽闪明灭了一下。两人,几乎是同时伸了手去那剪子,欲要去剪烛芯。当七月的手覆在贺慕满的手背上,一下子又像是碰到了火似的收了回来。

    “……”贺慕满无语了一阵,道,“烛火要灭了,我去取个新的烛芯来。”说完,就起身要出去。

    见状七月连忙也起身,道:“贺大哥,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去歇息吧。”

    贺慕满的身影顿住,道:“好,我让玲珑拿烛芯来。你早些休息。”说完,他便不再停留的出去了。七月站在桌边,心里却像是被人用木棍子搅过似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