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孰轻孰重,思量再三

陈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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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四日,就是皇帝指定的婚期。这四日,萧白契一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见人,不让人见。他每日只是捧着酒坛子,坐在房间里醉生梦死的过。

    婚前驸马一干人需进宫像皇帝以及后宫的给位主位娘娘、皇太后纳彩,讨个吉利。萧白契一直将自己锁在屋里,一步也不踏出房门。

    “王爷,今日,需进宫纳彩。”白树站在门外,语气平常。

    萧白契眼神浑浊,下巴青色一片。靠在床榻边上,头发有些散乱,一手握着酒壶。听到门外的声响,微微抬了抬眸,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削薄的唇,微微勾起一边。

    “王爷?”

    “你若是要去,便你去。”含糊的,他回了这么一句。

    门外的人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便响起远去的脚步声。萧白契手一滑,酒壶从他的手中滑落,滚到地上,咕噜噜的滚的远了。里面还有些酒水,就这样洒了一地。

    他虽是醉了,可是却万分清醒。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是,他做不到。他无法入眠,一闭上眼,不是出现赵七月的容颜,就是贺燕好哀怨的眼神。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他未曾想到的。

    他一直放在另一边的手,紧紧的,抓着一个东西。那是上次去狮子林救人时,贺燕好给他的玉佩。自从回到萧王府之后他就一直带在身上,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什么是自己该要的,什么是自己不能要的。

    “契儿,母亲知道你此刻心里难受,可是既然这是圣上的意思。我们,又能如何?你父亲已经代你进宫纳彩了,明日迎娶公主,切不可再任性。契儿,听母亲一句话,人生在世,十有*是不如意的。你与燕好的事,等过了这阵子,母亲就像太后提出。”

    燕国不知何时站在萧白契的门前,说了这番话。萧白契只是听着,没有言语,也不动弹。一扇门隔着,两边皆是沉默。最后燕国叹了口气,道:“孰轻孰重,你自己慢慢思量吧。”

    燕国走了,萧白契将自己的脸埋在手臂间,闭上眼,一动不动像是变成了一尊石像。窗边外的树叶婆娑,偶尔会有一两只雀儿结伴飞过,掠动枝头。而屋内坐在地上的人,始终没有动弹一下。

    而此时,高怀德已经带着纳彩的东西,带着家中体面的侍从进宫了。皇帝不见萧白契亲自来纳彩,自然会问。高怀德袖中的手心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说:“回禀皇上,白契他昨晚被几个友人所邀,多喝了几杯,今日发了点低烧,所以不见面圣。”

    “哦?友人?朕倒是想知道这白契的友人是哪家的王孙贵胄?”

    “禀皇上,是汴京贺府的公子,贺慕满。”高怀德察言观色,缓缓说出了贺慕满的名字。其实他的心里一直在打鼓,这皇帝,龙颜难测。

    皇帝听了之后,打开扇子微微扇子,像是略略想了想,才说:“哦。原来是他。这汴京贺府朕倒是耳熟能详,听说是汴京的首富。这白契能与他家的公子交好,日后也是对我朝有力而无害。”

    “皇上说的是!”高怀德见皇帝没有什么不对的脸上,便顺着符合。

    “罢了,让他好好养好身子吧,明日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是,皇上。”

    “行了,你去皇太后那走动走动吧。”

    “是。微臣告退。”

    赵匡胤摆了摆手,高怀德就弓着身子出了殿,出了殿之后便往后宫太后的宫宇而去。太后没有多问,就是关切了几句,嘱咐了些明天的事宜就让高怀德离开了。这东走西奔的,到了几近日落才办完事。

    而这一日银月楼里倚窗等待的七月,却是兀自伤怀。手里捏着一朵花,花瓣落了一地,只剩下花蕾在七月的手上转动。

    繁花领着一众宫女,将明日所需的物什都放在桌上,瞧着七月还靠在窗前张望,就忍不住上前去劝。“公主,不要看了,我听闻王府来纳彩的人已经出宫去了。”

    闻言,七月顿了一下,手里的花蕾落到了地上。转身,看着繁花,伸手抓住繁花的双臂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他们已经出去了,可是他为何不来看我?”

    繁花的手臂被抓的有些疼,但是她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安抚七月说:“公主,你不要多想。我听宫里的人说,婚前三日,男方家里的人是不能见到新娘子的,包括新郎官自己。所以啊,我的公主,你就安心的等明天做全天下最美最享福的女子吧。”

    “你说的可是真的?”七月将信将疑,放开了繁花。

    繁花咬了咬牙,举起手发誓:“繁花发誓,繁花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然就五雷轰顶!”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便是。”七月说着,往桌上的那件凤冠霞帔走去。繁花在后面吐了吐舌头,朝着四周双手合十得拜了拜,心里默念:我的菩萨大仙,方才繁花的话都是戏言,你们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七月摸着那绛红色的婚服,脸上不由得有了笑意。她仿佛像是在梦境里,不能自拔。她如何也没想过,她会嫁给萧白契,成为他的妻。她更没想过,他真的会娶她。本来以为,这一生,在他们从狮子林那回来,在他们分别的那刻起就已经结束了。却不想,能有今天。

    “公主,你在想什么呢?”

    七月摸着那件婚服,一点一点的细细的抚摸着。明日,她就要穿上这一身,嫁给她此生最爱的人。“繁花,我只是在想,这一切,恍若梦境。若真的是梦,那就让我永远都不要醒来。”

    繁花有些哭笑不得,去抓住七月的手,认真的告诉她:“傻公主,这当然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七月亦是认真的听着,点头,眼泪却落了下来。繁花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去拿了手帕擦去七月的泪水。“公主,怎么哭了。明日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是,我是高兴。”

    繁花想要七月开心,便有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到那件婚服上。将那件婚服拿起来,放到七月身上比划着,“公主,你可知,这件婚服是皇太后在两个月前边让人开始准备的。历时一个多月,由五十个工人日日夜夜不停息勾勒出来的。”

    七月摸着它,低头一笑,道:“我知道皇奶奶疼我。”

    日头见见低了,门窗外都寂静了许多。而此时萧王府内,才见,坐在屋内的那人终于动了。他拖着有些笨重的步子,打开了房门。院子里,两个扫地的丫头转头一看,惊得说不话来。一个精灵点的让另外一个呆着听吩咐,自己跑到前面去禀报了。

    萧白契懒懒的眼神一扫,看到那个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的丫头,微哑着声音说:“你,去大盆水,我要洗漱。”

    “是……是!”那丫头估计是新来的,对府内的事情不大清楚,便有些慌不择路。

    燕国和高怀德正在屋子里为着萧白契的事烦心,听到有人来禀报说萧白契出来了,一时喜出望外。“她肯踏出房门,便说明他想明白了。”燕国松了口气,脸上虽有着笑容,可是却没有半点的开心。

    高怀德知道她此刻的想法,走上前拥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沉默不言。即便是这样,对燕国也是一种安慰。

    “生在皇家,便是错。”燕国闭了眼,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哽咽。他们,何尝不是过来人。其中各种的酸甜苦辣,他们都是尝过的。只是到了这一代,他们依旧无能为力。

    “我们只要尽力做我们能做的便好了,你不要太过伤怀。白契他,或许会比我们幸运。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知道自己要什么。”

    “若是真的如此,便好了。”

    就在这时,本来明亮的天突然暗了下来,轰隆一声,天上闪过几道白光,一下子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燕国和高怀德相拥着看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燕国自言道:“不知道这一场雨,明天是否能歇。”

    而高怀德只是拥着她看着外面的雨滴落下,并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