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八五节 与茅乘战(上)

李色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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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易突然间有一丝明悟,呀的一声惊道:“道长莫不是太平道传人?”

    道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斩钉截铁的道:“对,贫道师门正是那被你们凡俗间称之为邪门歪道的‘太平道’。”顿了顿,道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易,道:

    “小道士,你是否也要与贫道划清楚界限?”

    东汉末年,大贤良师张角承“黄老道”教义,奉《太平经》为典,创建太平道,一时间应者云集,教徒数十万众。后张角见朝政*,遂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太平。”为口号,率教众起义,因教众皆头系黄巾,故又称“黄巾起义”,黄巾起义最后失败,却是导致传承四百多年的大汉王朝灭亡的直接导火索。

    鉴于黄巾起义的巨大破坏力,故历朝历代都将太平道列为禁教,九州各修真门派为求自保,与太平道划清界限,称之为邪门歪道。

    当然,各修真门派称太平道为邪门歪道的另一大原因便是修行理念的不同。

    以佛道儒三教来说,佛道讲求“出世”,和尚道士们寻了一深山古刹,不问红尘俗世一味青灯古佛的修行。而太平道则要入世,以入世修行积累功德,并达到修行提升的目的。

    同样是“入世”。儒教的入世与太平道的入世又不同,儒教的入世并不反对统治者的权威。而是在维护统治者权威的基础,教徒们进行自我调整而解决世间不平事,这便是儒教学子们修行的最基础“修身”。而太平道则将世间不平事的矛头直指最高统治者。教徒们不是要进行自我调整,而是要调整最高统治者。

    通俗点说,儒教学子们的理念是“我改变不了环境,但我可以改变自己。”而太平道的理念则是“努力去改变环境。”

    太平道有此历史渊源与修行理念,也难怪先前道人称北孔府为“守户之犬儒”,称南天师为“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不过太平道虽然历史显赫。终归是几千年前的事情,如今在世人眼中亦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若非李易熟读典籍,怕是一时间也猜不出道人的来历。

    李易闻得道人之言,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望向道观中供桌上的那些酒水。反问道:“道长化符于酒水中,定能治得那些老百姓们的疾病么?”

    “世人信我者自然会好,不信我者好与不好又有何关系?”道人虽不明白李易为何有此问,但还是慨然回答道:“再说,贫道又没强迫世人信奉于我,求与不求皆是自愿。”

    “这就对了。”李易笑道:“信与不信皆是自愿,道长信奉太平道是道长的自由,关小道什么事?小道若是看不惯道长的信仰自由,那么小道出得这座道观去。又如何面对那些信奉西天释迦牟尼佛祖的佛陀尼姑,那些信奉孔孟之道的书生学子?”

    道人闻言,眼中一阵精光闪过。旋即又细细思索一番,道:“小道士年纪虽轻,心胸倒也开阔。”

    李易心中暗松了一口气,或许是被称为邪门歪道太久,太平道士反以邪门歪道自居,据传太平道士大多性子古怪。与人一言不合便要喊打喊杀。

    别看方才李易与道人聊的还算投机,可李易敢肯定。若是自己出言辱了太平道,道人怕是立马就要翻脸不认人,君不见方才道人似笑非笑间,手中已暗暗扣紧拐杖。

    故李易才在话语中将各自的修行门派与信仰自由联系起来,言下之意是你我互不相干,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信仰自由,那么接下来的谈话便好进行了,道人与李易坐而论道,讲解了许多太平道的有关事项与修行理念。

    李易自然是听得多,说得少,将道人的话语牢牢记在心中,与着自己云山派的修行法门暗暗印证。太平道与天师道乃是九州历史最为悠久的道教门派,自有其过人之处。太平道继承道教最为“出世”的黄老之道,偏生又行比儒教更为激进的“入世”之法,不能不说是修真界的一个奇迹。而李易师门云山派道儒双修,与太平道自有许多旁触类通之处。

    月光冉冉,由东及西,时光如水缓缓流逝,在道观昏黄的火烛中,两人浑然忘我,连苏媚小白什么时候进来睡觉都不知晓。直到东方的天空重现白霭冥冥,晨风吹得道观外薄雾氤氲,捎带着丝丝清凉,惊觉山间此起彼伏的鸟鸣,道人才似蓦的醒悟,道:

    “贫道本愿弃世修行,奈何师门千年传承须得入世,是以贫道在此道观中赐符水与百姓治病,顺便满足些口腹之欲,今日得见小道士,亦是机缘巧合。小道士日后有闲暇时,或许可以去贫道三清山上坐坐。”

    “道长有命,小道焉敢不从?”一夜详谈,李易对道人甚是佩服,道:“得以聆听道长法言,亦是小道的造化。”

    道人哈哈大笑,也不与李易道别,拄起拐杖便遁风而去,当真是来也飘忽,去也飘忽。

    李易望着道人离去的身影,突然想起自己连道人姓甚名谁都还未曾询问呢,又想起白乐天那句古诗“相逢何必曾相识”,一时间有些发呆。

    ………………

    在三清山下道观休息了一晚,李易苏媚自是继续望东海青丘山方向前行。过了风起云涌的江南西道,一路上安宁了许多,两人轻车简居,行程倒也极快。

    九州地界西高东低,愈是往东,愈见山低原广,这一日行至郊外,但见旭日暖暖,和风习习,极目处天高云杳。树稀鸟远,当真个让人心旷神怡,思绪若飞。

    两人不欲多惹麻烦。可麻烦却似乎认定了两人,就在两人流连忘机之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再次传进两人的耳帘:

    “师尊,快看,就是那两个小贼打伤弟子的,师尊定要为弟子报仇雪恨。”

    李易苏媚皱着眉头循声望去,远处一前一后走来两位道人。当先一位道人年纪稍大,头挽发髻。手持宝剑,身着黄色九宫八卦道袍,虽不见脚步怎么移动,然行走如飞。甚是迅疾。

    后面那位道人面色苍白,却是个独臂,单手提着一把宝剑,另一方肩膀上捆满着纱布,虚浮的脚步紧紧跟随着前面的道人,走得满头大汗,正是那前些日子被苏媚以七窍玲珑石打去一臂的茅山派贾道人,贾道人双眼满是怒火,恶狠狠的盯着李易苏媚。似恨不得要将两人吃掉。

    这种时候遇见前来寻仇的人,任谁也不会有好脾气,苏媚先前面上似盛开着一枝春日海棠。此刻只余下萧瑟秋风中的一朵傲菊,话语中全无平素的俏皮温婉,尽是肃杀冷漠:“小道士,今日你我又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说罢,苏媚将怀中小白放下来,道:“小家伙且一旁去。”

    小白虽是神兽。终究年纪太幼,搞搞偷袭唬唬人还可以。若要拉开架势真刀真枪的实干,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而今贾道人唤前面道人师尊,可见是茅山派下茅真君茅乘亲至,茅乘在修真界赫赫有名,自非寻常人等可比。

    那日贾道人被苏媚打断一臂后,强忍着伤痛逃回茅山,几乎晕死过去。好不容易醒过来后,自然要向茅乘添油加醋的讲述李易苏媚的种种不是。

    茅乘性子本就火爆护短,见得徒弟惨样,又听得贾道人挑拨,当即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气煞吾也!”拎起贾道人直接出门而来。

    活动活动筋骨还好,弄不好今日要伤筋动骨了。李易听得苏媚之言,无奈之下站出身来立在路旁,毕竟来者是道门前辈,要不要打架待会再说,咱总得先礼后兵吧!

    李易还未说话,茅乘已经开口了,当头便是一句:“你等二人是自己了断,还是贫道亲自动手?”

    这个……就算你性子火爆,可也不能不问是非吧!李易见得茅乘上来便喊打喊杀,又见茅乘身后贾道人一脸阴险狠戾,便知道茅乘先入为主解释无用,暗道茅山派三大巨头之一的下茅真君如此表现,也难怪茅山派日益衰落,快要从道教四大派中除名了。

    李易不说话,苏媚却是怒极反笑,耷了耷香肩上前一步,与李易并排而立,道:“自己了断如何?你亲自动手又如何?”

    “你等若是自己了断,那也简单,就一人自卸一条胳膊赔给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便是。”茅乘还当李易苏媚被自己言语给镇住,心中微微得意,倒没有听出苏媚语气中的几分嘲弄,道:“若要贫道亲自动手,就恐怕贫道下手不知道个轻重……”

    看得出来,茅乘的自我感觉很良好……虽然心中很无语,不过该说的话儿还是要说,李易站出来,道:“先贤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道虽然不才,却也不敢自断一臂。”

    茅山又名地肺山,乃是道教十大洞天中的第八洞天,七十二福地中的第一福地,主峰为大茅峰,又有二茅峰、三茅峰相伴于主峰之侧,与主峰高低起伏,相映成辉。三茅真君分别居于三茅峰之上,遇到大事才聚集在一起商议,平时倒似各自一派般。

    以茅乘的性子,在三茅峰上自然是说一不二的主。这会儿茅乘讲话被李易打断,登时老大不高兴,更何况李易还是绵里藏针,直接驳回了自己的“好意”……

    对,在茅乘眼中,要李易苏媚自断一臂可是好意。

    茅乘登时脸色发青,大怒道:“小贼不识抬举,可怪不得贫道以大欺小,省得死后去阎王天子那里告贫道一状……”

    “小道若是被道长打杀,自然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李易闻言,再一次冷冷打断茅乘话语,道:“怎敢如道长身后高徒一般。诺大年纪了还乳臭未干?”

    “小贼死到临头,尚敢口出狂言,待会师尊不将你等二人打得身化飞灰。魂飞魄散,连死了投胎做鬼也不成……”那贾道人见李易讥讽自己,忍将不住跳出来破口大骂。

    贾道人正骂得起劲,忽听得自己耳边“啪”的一声,紧接着身子便腾空飞了出去,“砰”的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个跟头在停下来,将那断臂处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狂涌出来。

    “他娘的谁打老子……啊……”贾道人吐出一口和着牙齿的鲜血,痛怒交加之下连修真者最忌讳的脏话都骂了出来。然见得茅乘正铁青着一脸怒火瞪着自己,登时吓得三魂七魄俱散。

    还能有谁?自是茅乘给了贾道人一巴掌了。

    “小贼小贼,为师瞧那小贼也没说错,人家小贼才多大年纪。是从娘胎里出来就修道的么?连这么个小贼也打不过,真丢了为师与茅山派的面皮!”茅乘毫不怜惜贾道人的惨痛模样,怒斥道:“为师正在助你讨个公道,何容你在这大呼小叫?再嚷嚷,为师连你也一并给打杀了。”

    在修真界中,茅山派下茅真君茅乘广收门徒,其弟子之多是出了名的,还真不在乎一两个不成器弟子的死活。当然,自己打杀可以。别人可不成。

    贾道人哪里敢多说,再说被贾道人一巴掌打得半边脸都肿起来,牙齿也掉了。要说话也不容易,赶忙匍匐于地上“呜呜”哭着求饶。

    ………………

    “小贼休要徒逞口舌之厉,今日之事贫道终归要个交代。”茅乘不再理会贾道人,转过身来,手中宝剑自指李易苏媚,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等二人便一起上。也好让贫道省些手脚。”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茅乘这会望那里一站。有如青松临风,巨石停渊,宝剑上光华流动,道袍下真气鼓胀,真个威风凛凛的紧。

    李易苏媚对望一眼,暗中打定主意,苏媚扣住七窍玲珑石,李易祭起铁剑,各自站好位置,互成掎角之势。这一路上从云山走来,两人已非第一次联手迎敌,也算是打出经验来了。

    李易屈左手食、中指,藏无名、小指,压大拇指,口中喃喃念咒,右手铁剑指向茅乘便是一挥,但见方才还是风和日丽的天空中登时便雷声隆隆,乌云密布,正是紫霄神雷中李易最拿手的风雷诀(妖雷诀,以后行文都改为风雷诀)。

    那边苏媚也开始动作,一声娇喝中,手腕一扬,七窍玲珑石刹的便放出赤橙红绿青蓝紫七色光芒,宛如一个大彩球,光华夺目,滴溜溜转向空中,向着茅乘射去。

    李易苏媚一齐出手,端的不同凡响,茅乘一扫先前的轻视模样,这会也是面色凝重,丝毫不敢大意。

    待得风雷诀与七窍玲珑石齐齐逼近,茅乘大喝一声:“来得正好!”脚下连踏禹步,若迅雷疾奔,身上九宫八卦道袍无风自转。

    茅乘先是迎向李易,大喝一声“疾!”手中宝剑望李易头顶虚空中一划。

    但见一道符型黄光从茅乘剑尖径直飞出,直迎向天空中落下的风雷诀,说也奇怪,李易使出的风雷诀来势汹汹,几有震天裂地之威力,然而落在茅乘的符型黄光上,只似暴风骤雨打在一堆棉絮之上,轻飘飘的不受力,似被棉絮全然吸收。

    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不闻,李易的一记风雷诀就这般的在茅乘面前无功而返。

    茅乘继而后退一步,转过身来迎向苏媚,手中宝剑一挥,大喝一声“定”。同样是一道符型黄光从茅乘宝剑上发出,只是这符型黄光与先前的又有所不同,黄光中仿佛夹杂红光,如丝丝红绳纵横交错如网。甫一接触到七窍玲珑石射出的七彩霞光,符型黄光便如影随形,红光紧贴了上去,似要将其牢牢拖住,使其动弹不得。

    好个苏媚,临危不乱,双手十指纤纤疾弹,一缕缕似有似无的气机悄然而发,宛如劲风直拂,将那些红光一一吹开,七窍玲珑石攸的挣脱束缚,倒飞而回。

    李易苏媚两人联手一击,被茅乘举手投足间,以两道黄符轻易化解,两人皆是心惊不已,暗道茅乘虽诸多不是,可身为茅山派三大宗师之一,一身修为还真不赖。

    茅乘面色铁青,瞧不见表情,可心中也是起了轩然大波,李易苏媚年纪轻轻,法力修为端的不俗,李易一记雷法,使得磅礴大气,几有那让万物顿首之威,逼得自己用上了茅山派防御五符中的“止风符”。

    而苏媚手中的宝贝更是了得,隐隐似有灵性,定非凡间之物,否则自己见多识广何以不能猜透其来历,让自己的“划地符”徒劳无功。

    江湖上何时有了这么两个人物?如此两个小儿辈都收拾不了,要是传出去了,那身为茅山派下茅真君的自己,还有何面目在修真界立足?

    茅乘虽心有疑惑李易苏媚来历,然盛怒之下也懒得多问,阴沉着脸大喝道:“你等二人也接贫道一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