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墙上点灯和力士搬酒

灌园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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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使用妖术,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正是子牙才到渭水滨,韩信初见萧丞相。

    我让玄真将屋内灯盏关掉,顿时漆黑一片,手心捏了一把汗,屏气凝神,心生炁法,念动真言。

    但见我左手微微发光,我举手向墙上一抹。

    就在土墙泥壁之上,赫然多了一个月亮,霎时间,清光流泻,一室幽辉,粉打世界,玉作乾坤。

    那月亮上的环形山隐约可见,似有玉兔吴刚树,只无遮月万里云。

    和真月亮一模一样。

    再看妖术齑,切实少了一些,我用了五钱的量。

    李守仁一见此景,惊道:“你这是咋弄的?”

    玄真也张着大嘴合不拢,叫声:“真人不露相啊。”

    李小赞上去摸摸月亮真假,手摸到的地方,还是土墙泥壁,手一拿开,月影清光,浑如辗转天际。

    我掩饰说:“怎么做到的,不能讲,这是我吃饭的本事,变戏法的说破了,岂不是砸了饭碗?当日曹孟德给刘皇叔说破英雄,还吓得皇叔连夜奔逃呢……”

    李小赞竖起大拇哥:“有理有理,你道道不浅。”

    李守仁心里头的大疙瘩,就像十八层楼上扔瓷碗,当时就摔得零零碎碎,长舒一口气。

    李小赞手忙脚乱的给他爹下了一碗面,卧了两个鸡蛋果儿,一把青蒜苗,吃的老头一脑袋汗,当时就退烧了。

    我和玄真正要告辞。

    李小赞拦住说:“两位道行不俗啊,我有意亲近亲近,今晚上我院里炖了狗肉,咱们喝两口,谈谈。”

    按说出家人即使偶尔破戒吃肉,也不能吃狗肉,因为犬马自古地位高,严格来讲,和尚不能骑马,观音也只是坐一朵莲花,文殊骑狮子,普陀跨象王,没有骑马的。狗也一样,敢吃牛肉羊肉,不敢吃狗肉。水浒传里鲁智深下山喝酒,问肉有没有,店家说没有,最后发现有狗肉,店家解释说,怕出家人不用,可见,即使出家人能用别的肉,也不能用狗肉。且狗肉是发物,身上有什么隐疾,吃了它一定发作。所以生病也不能吃。

    但玄真听见狗肉二字,立脚不住,馋的口水涛涛,怂恿我留下,我刚借了他钱,不好搏他面子,点头同意。

    我们跟着李小赞穿村而过,原来李小赞已经结婚,自己分院别居,住在村外。

    一进院门就见十来口棺材横七竖八的躺在菜园子里。

    进了堂屋,满屋子纸扎,最显眼的一个是纸扎的兰博基尼,车牌最气派:天a8888

    李小赞的媳妇叫虎妮儿,出来一见,吓了我一跳。

    脸如锅底一般黑,能气死张飞,芝麻小眼,鼻孔朝天,隐约可见三五根鼻毛。腰围十阔,熊肩虎背,一身横肉霹雳咔嚓往外刺棱着,龙精虎胆,膂力过人,说话瓮声瓮气,盈盈一笑,是两指厚的双下巴。

    但凡是个女的,玄真都要多瞅两眼,怎奈虎妮是条好汉,玄真忍不住,轻吐一声:卧槽。

    要不是能辟邪的长相,也不敢嫁给李小赞,不说别的,只这一院子棺材,满屋纸人纸马,也够好人受的。

    如果半夜来个吊死鬼儿,说是过路的,借俩钱儿花,虎妮当时就能一铁锹给拍出去。

    我们四人围着小桌,狗肉蘸花椒,推杯换盏,言谈之中,李小赞对我的妖术颇有兴趣,说是能不能在表演个助助酒兴。

    我正想卖弄一番,今天刚好买了一份力士搬酒的材料。

    借着酒劲说:“给我拿把剪刀,来张白纸,我给你们搬坛子好酒喝。”

    李小赞眨眼功夫就给我准备齐了,我在灯下装模作样,剪出了个小纸人,尽管剪的不像,有那意思就行。当下心生炁法,念动真言,对着纸人吹了一口气。

    刹那间一个黄巾力士立在室中。头扎黄巾,眼漏凶色,力能翻山倒海,术可起死回生,挣挣扎扎一条大神汉。身形朦朦胧胧,定眼望去,影影绰绰能见到力士身后的景物,半透明状,也似在人间,也似不在人间。

    惊得虎妮筷子掉在了地上。

    我冲着黄巾力士吩咐一声:“去给我们搬些酒来,快去快回,不得有误。”

    那黄巾力士双拳一抱,三分人声七分鬼语喊了仨字:“得令啊!”

    说完一闪身,穿墙而过。

    只留下了一屋子惊诧莫名的眼神。好一会李小赞才缓过神来,问道:“你到底会多少术法?”

    我正洋洋得意,说道:“剪纸杀人千里外,隔山救火水盆中,没有我不会的。”

    三人惊得恍若见到真仙。

    约莫一盏茶功夫,那黄巾力士穿墙而来,扛了一坛子酒,坛子上写着仨红字,高粱烧,底下一排小字:坞原县五福里街道酒厂。

    这酒来路不远,但我一时也没细想,只顾着装逼拔份。

    交割完了酒,黄巾力士叫声告退,金光一闪,杳然不见。

    我们三人打开酒坛的泥头,一股酒香扑面,正是正宗的坞原县高粱烧。

    虎妮见我术法莫测,瞬间对我产生了强烈好感,初时眉来眼去,后来发展到言语挑逗,瓮声瓮气的搡我一把说:“美女都爱有本事的人。”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小赞浑然不觉,此时正在酝酿他的大计划,终于忍不住了,冲我说道:“你这本事这么大,憋屈在荒山小观里,可不委屈死,就我这行当里,给人看事的出马仙,一年也有赚个百十万的,不如叫我们抱抱大腿,携带兄弟几个赚点钱。”

    我半醉了,说道:“你赚的是死人钱,还愁不发财?干殡仪这行的听说很赚钱,一个骨灰盒能卖好几万,人就死一回,孝子谁敢讲价?”

    李小赞大倒苦水,把手划拉了一个圈说:“我们这行都是划片吃饭,我的片区就是石头嘴村方圆二十里,远了就不伏我管了,去拉死人,人家大棒子打出来,你也知道,这穷乡僻壤的,屎里有个囫囵豆子,都得抠出来吃,办白事能有多大力量?我有什么赚头?勉强维持罢了,要是能抱上你这大腿,出门给人压压邪事,我就牵个线,捞点辛苦钱,你吃肉,我们跟着喝点汤还不行?有些人家央我找这种术士,都找不着。”

    我更正了他一下:“我是妖术师,不是术士,请叫我妖道。”

    玄真在旁早听得不耐烦了,帮衬说:“俗话说,大闺女洗澡搂黄瓜——你得开窍啊,现在什么年月了?空有一支金刚钻,独守空房你赖谁?弘扬妖术,给妖术正名的历史重任落到你肩上了,你总不能螳臂挡车,抗拒滚滚的历史车轮吧?我看,咱们干脆成立个公司,就叫图南观妖术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李小赞跑外协,我做你经纪人,兼看看风水掐掐八字,打打外围,你看怎么样?”

    还没等我点头。

    玄真就冲李小赞说:“就这么定了。”

    两人一拍即合。

    酒终席散,我和玄真踉踉跄跄的要走,打开院门,我俩酒醒了一半,院子外面黑压压站了几十口子人,还有抱小孩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纷纷。

    见我俩出来,人群一阵骚动,有几个声音说“可能就是他俩”“我看像”之类的。

    李小赞送我们出来,见此情景,问道:“叔伯大爷们?你们堵我家门口干什么?没见过道士?”

    人群中一个老者站出来说:“大侄子,我说句话你别恼,这两个人来路怕是有点邪乎,我在村头小商店里看店,就刚才,进来一个大个子金色鬼,明火执仗,上来搬起我一坛子酒就走,就见那酒飘飘忽忽飞上了半空,我赶紧喊人,几个邻居起来和我一块追到你家,不想那金色鬼,穿墙就到了你家,我们知道你干的那营生,时常和些不干净东西打交道,也不敢进去,就在外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