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四大

淡呀淡的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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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广东碰到阿杰的时候,我正在一间网吧上网,想点烟时,发现火机没在身上,就到旁边借火。我操!点烟时,我和他对望了一眼,同时骂。他激动得起来狠狠在我肩膀捶了我一拳。

    杰是我大学同学,土匪家乡出来的,那年我们在学校外面舞厅跳一块钱一场的舞。因为跟别人争妞,打了起来。对方人强马壮的,我们被揍得落花流水。杰跑出去后,在西瓜摊抢了把刀,杀了进去,手起刀落,劈西瓜一样劈开了七八个脑袋。

    我在一边看都看傻了。

    那次琢磨着事情大了,估计闹到学院会被除名。我和他跑到湖北玩了一个月,后来打个电话后,院系压根就没知道。于是放心屁颠屁颠溜了回来。

    大学毕业,他就去了上海。两年多了,电话也都没有过。居然今天在人荒马乱中撞上了。我扯了扯他笔挺的西装,居然是杉杉牌的,混得不错,我笑。

    出去喝点?他笑。

    在路边东北人饺子店,阿杰提了瓶大曲要了两个碗满满斟上。一碗酒做两口下,干了!他端起碗。我吐了吐舌头。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他喘着粗气道。

    还记得吊死鬼陈渝么?现在英伦三岛的中国留学生没一个不知道他的。

    靠!他都混出国了?

    他家不是有钱不就想让他出去镀层金么?找了家中国餐厅打工想赚点英镑花花第一天去餐厅就失火关门一星期再去时厕所里面又死了个人第三次老板就给他跪下给他两个月工钱求他走。

    有这么夸张?我笑得前翻后仰。

    那湖北那次呢?杰不怀好意的看着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开始愉快的回忆着。

    火车除除动的时候,我,昕昕,苏疯子,杰四个人刚好就一桌牌。

    晚上九点。出火车站时,我顺手买了一张旅游地图,几个人用笔把要到的目的地依次标记出来。灯火把这座城市的点缀得富丽堂皇。我们四个人用猜拳的方式把所有的包都集中放到猜输了的人身上,我手气不错,第一个被淘汰出局。

    已经没有公车,我们相互说笑着走路,见到漂亮的mm就上去搭话问路,反正也真不知道,捞个皆大欢喜。

    黄鹤楼耸立在蛇山上面,我们悠晃到山下时,四个人趴在门前的草坪上,半天也没动。

    靠,门票要30块,不是在抢么?昕昕转悠了一圈回来。

    爬吧,又不怎么高摔也摔不死趁着晚上还没人,几个人笑,挨个摸着上了山。乖乖,居然有第二道门,守门的大爷十一二点了还没睡听着老掉牙的京戏在躺椅上悠哉悠哉。

    我爬上铁门,又不敢弄出声来,动作缓慢得很。苏疯子低声说,怕x,要来抓我们,几个就揍他。我咧嘴一笑,裤子被钢刺撕破。

    山路崎岖黑灯瞎火的不时磕磕碰碰。黑暗中只有我们嘴上叼的烟一明一暗。别碰上鬼了,苏疯子一个人在最后傻兮兮的说。山风一吹,树丛乱摆,听了这话不觉背心发毛。

    小心看着路,摔下山去了,可真变鬼了,阿杰骂。

    拐过弯出现一平台,那座雄伟的建筑就出现在面前让人肃然起敬。我推了推木门,从里面锁着的。怕是有人睡里面,我说,拿出打火机往里面照了照。就是有人也不会来开,就是敲门也当你是鬼,我笑。

    几个人蹲一起说着话。我找了条长石凳把包垫头下就躺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山风冻醒,一身冰冷。七月的夏天山上居然冷得人死,他们几个相互搂着抱在一块。我踢了踢他们,睡得都跟死猪一样。我在旁边找个厅子坐下,点燃烟,又开始害怕一个人呆在暗处。

    长江大桥上疾驰的火车呼啸而过,我也跟着大喊,几个人全醒了。神经病,他们笑着骂。天色开始微明,上山晨练的逐渐增多,我看着几个老大爷老太太打太级拳练剑。昕昕找到个有水的地方,居然tmd是公共厕所,几个人于是打闹着去淑口洗脸。

    走在武汉大桥上,感觉桥在发颤,人也一上一下的不踏实。看着下面流淌的江水,我居然有跳下去的冲动。

    那个夏天,我依稀记得,我们徒步走遍了整个武汉三镇。

    在街道的立交桥上一穿白色超短裙的女孩走过。我们在下面假装说着话眼睛却不时往上瞟着。女孩的几个玩伴指着我们笑着告诉她。她飞快的跑下来,一脸通红。

    我乐个不停抱着肚子笑得跪在了地上。她向我招手时我表情无辜的走了过去接着她用湖北话激动不已的对我嚷着我用普通话告诉她我没有看就是看到了也没看得清楚她怔了怔然后用普通话骂我们是混蛋和流氓。

    最后的几天我们用身上最后的几个铜板买了站台票混上了火车然后做鸟兽状散开各趋天命。我和苏疯子挤在狭小的厕所里面抽着烟熏着臭气畅谈着人生理想和未来谁敲门也不开四个小时的一路挣扎到了湖南溃不成军。到了长沙火车站苏疯子兴奋的在地上啐了一口被红袖章当场逮住多次交涉无效后他把背包郑重的交给我然后对执勤员坦言罚钱没有我给你们扫几个小时的地(当时火车站不成文的条例之一)大义凛然视死如归。

    我叫了一部的士把我送到学院门口附近的一公寓楼,然后美其名曰进去接人叫司机等候几分钟,摸到后门翻墙逃之夭夭。

    那段如此狼狈不堪着的青春岁月令我和阿杰异常激动。

    我们开始有了酒意,就在餐厅楼梯口处撒尿,几个过往的小伙对着我们嘘着口哨,杰就要发作,被我拉住。

    多可爱的年龄,不是吗?我笑。

    东南西北中,发财在广东,大街上杰酒醉熏天的搂着我肩膀说,兄弟,我们拼了!

    第二天我还半梦半醒中就被杰拖上了去贵州的长途卧铺车。

    去干嘛?我问。去买道具,他若无其事的说。

    二十多个小时后,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在一条所谓的街道我们跟一主动上前和我们搭话的二道贩子租了部单摩一路颠簸进了崎岖不平的山道。他开的价钱是500大洋一把仿真五四附送二十发子弹。

    弃车步行,随着山高人远乱草杂生,我的神情开始有几分忐忑起来。

    除了命一条x一根,你还指望被人劫色不成?杰很为我的伪忧郁不屑。

    杰的质问让我深为汗颜。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证明我的哥德巴赫猜想是成立着的。

    二道贩子带着我们到了大山深处几间茅草搭起的棚屋后消失不见,五个彪型的汉子蹲在地上一边玩着牌九一边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们。

    问清楚来意后,其中一个很不耐烦的领我们进了里屋,从床下拖出一个大竹篓,堆满了破铜烂铁锈迹斑斑类似手枪的物体。

    你们自己挑吧,他说。可以试枪么?杰问。不行,他的态度很生硬。

    杰忍气吞声的在篓里翻找了半天,没有好点了的?

    都在这了,两千块一把。

    开始进来时不是这么说的,那我们不买了。

    看了就得买,他把脸一垮,很凶的样子,一边动手准备翻我们的口袋。

    杰用手掐住他脖子,狠狠的抵在墙上,我拾起一条板凳,没头没脸朝他砸去,过程中,他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喊叫,然后一动不动躺在了地上。杰仍然用皮鞋跟踩着他脸,血肉一片模糊。

    我们若无其事出了门,

    跑,杰低声说。顺着山路连滚带爬,我们抱头鼠窜,慌不择路。背后响起零碎的鞭炮声,这些杂种居然开了枪。当时只顾逃命,什么都没管了,也不分天南地北,我们在山里转悠了一晚上,又冷又饿,印象中有着皎洁的月亮照着山路和乱坟堆里一闪一灭的(鬼)鳞火。

    凌晨五点多,我们截住了一辆从山里开出来的货车,师傅对我们操着外地人口音有着应有的警惕,我们解释说被人打劫命都差点没了。搭他的车我们到了一百多里外的另外一个小镇,杰给了他两百块并示意请他吃顿饭表示谢意时被他拒绝。他走时一再嘱咐我们别在当地逗留太久,因治安太乱外地人被图财害命抛尸荒郊野外的事情比比皆是。好人啊!我感动得差点就热泪盈眶。

    后来,我们在返回广东的列车上道听途说了当地的一些事情。那里的国家机器曾发生中国第一起由公安部直接下达命令所有警察被集体下枪的事件,可见其背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