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轻柔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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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豆子驱马这叫一个狂奔啊,十多里的路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赶到了宫门外,凭着腰牌进了宫,快步如飞地赶去熙和宫,却叫此处守着宫门的几个太监拦着不许进去,也不给通报。

    小豆子就急眼了,有些张狂地说:“我找我们殿下有要紧事呢,耽误了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话究竟说得没啥底气,毕竟皇子们都还小,即便是徒旻安序齿算大的,也不过还在上书房读书的年纪,没有实职没有军务,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事。故而几个太监也只是在肚里暗笑,话却说得客气:“哎哟,我们也知道你这么一头汗地跑了来,一定有要紧事儿,不过,这会子太后娘娘、万岁爷还有皇后娘娘都在里面,几位殿下作诗作画讨几位主子的喜欢呢,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进去递话扰了主子的性子。所以,你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看看二殿下会不会福至心灵,自己就出来了。”

    这皇宫里的奴才也是分派系的,小徐后执掌六宫,这熙和宫的奴才当然也是仙及鸡犬,个个鼻孔朝天,恨不能横着走的,见小豆子是随侍二皇子左右的奴才才假以辞色,要是别的什么奴才,早就一把搡过去,再加几句阴阳怪气的嘲讽:“你先摸摸你自己腔子上几个脑袋,再掂量掂量要不要进去吧?”

    毕竟,二皇子身为元后嫡子,又是皇子中序齿较大的,在几个皇子里数一数,比一比,就目前看来,二皇子将来承继大统的机会最大。讨好现任主子,干好本职工作很重要,有点儿远见,不得罪将来的主子也同样重要,嗯。几个太监心里想着。

    小豆子心里腹诽,要是我会传音入密的功夫就好了,就能叫殿下感应到,好自己出来了!这在外面等啊等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只是,听着太后和皇帝几位大腕儿还在里面,小豆子再着急,也不敢造次,毕竟,那几位可都是比主子爷更大来头的主儿,还是,等吧。

    耐着性子等,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地在熙和宫的门口打着转儿,时不时地问人家一声:“里面怎么样了?我们殿下要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守门的奴才往里面看了看,说:“还早吧,看见那边游廊上的人了吗?手里都端着食盒呢,这是要品宴了。”

    小豆子一听,心都灰了一大半,还没开始吃饭呢,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完事儿啊?这一顿饭吃完,至少是一个时辰,就是殿下出来就快马加鞭往山庄赶,也未必赶得上啊。唉唉唉,完蛋了。

    熙和宫内。

    徒旻安呢,一大早就来了这里,在紧邻的熙和宫“香梅海”里,陪着太后、皇帝、皇后等几位大主子。

    今天乃是皇后小徐后做东,宴请太后、皇帝赏梅,并请了一众妃嫔和皇子皇女们,算是个家庭聚会。

    只不过是高级别的家庭聚会,和小门小户的其乐融融不同,更多的是藏在暗处的机锋无数、刀光剑影。

    熙和宫乃是小徐后所居,本身就是极绮丽恢弘的构造,去年又翻修整饬了一下,越加规整大气,飞檐排角,鸳瓦鳞翠,巨大的金柱上飞龙走凤,雕琢精巧的透花窗棂上垂挂着珍珠金丝做成的精绣帷幔,无一处不精巧,无一处不奢华。

    而香梅海呢,本身是御花园的一部分,因为小徐后的生辰正值梅花开放,早年皇帝和小徐后琴瑟和鸣,故而特意令人在熙和宫的后面开辟了这一大片梅林,供小徐后赏玩,命御笔亲提“香梅海”的名字。久而久之,香梅海就变成了熙和宫的后花园子,足以彰显皇帝对小徐后的宠爱。

    不过,那是过去了。

    而现在,皇帝有了新的心头好。

    皇帝走在最前面,他的身边围绕着以小徐后为首的一圈儿莺莺燕燕,什么贤妃、丽妃之类的过时黄花。过时是过时了,可是,到底位份在哪里摆着,正该在皇帝跟前露露脸。平时在自己的殿内不受宠幸、无人问津都快要发霉了,好容易见着皇帝,还能不紧紧地围着?

    “皇上,您看您看,这些梅花开得好美啊,什么颜色的都有,不一样的品种吧。怎么这白色的看着颜色一样,细看却不一样。看这个,白花儿是白花儿,花瓣上却有点点斑斑的红色,而那个呢,也是白花儿,花萼却是绿色的。”说这话的是丽妃,当年也是娇花软玉一般的美人儿,故而得了丽妃这个称号,而现在,美人迟暮了,也就是这种场合能见着皇帝,说话都激动得很,一车轱辘一车轱辘地往外冒,满头翠翘的脑袋往一旁歪着,强扮出一副求知若渴的可爱模样。

    可是,歪头提问、巧笑嫣然这样的动作,须得是二八妙龄的佳人做出来才好看,你丽妃一个快三十的女人歪着头学小姑娘的模样也不怕把插了一头珠钗金簪的脑袋给歪掉了吗?

    皇帝才懒得搭理她,而是拽了一把几乎要被丽妃贤妃两个挤得从石头小道上到旁边得雪地上的贾才人,温声细语:“爱妃走路小心点。雪化了一些,那边上的地儿滑得很,摔一跤可不是玩的。来,挨着朕走。”

    帝王的新晋心头好,贾才人含羞带怯地看了皇帝一眼,娇娇弱弱地依附过来。

    既然皇帝发了话,丽妃就只好落后一步,不甘不愿地把皇帝身边的好位置让了出来。

    同时,说了的话没人接招,丽妃尴尬地僵在那里,有种当众被剥光了脸面的感觉,对皇帝自然是没气也不敢生气的,只好用刀子般仇视的目光狠狠地盯着皇帝身侧那白莲花一般的女子、贾才人。

    贾才人乃是荣国公贾代善次子贾政的嫡长女,生的花容月貌、姿态娴雅,尤其抚得一手好琴,半年前入宫,就因为姿容出众而蒙受皇帝的青睐,得以连续三日承接雨露,一时风光无两。

    承宠都在其次,关键是在小徐后看来,这贾才人有些不知道好歹,居然不主动投诚?难道还想凭着皇帝的宠爱和我分庭抗礼?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正当其他嫔妃们在小徐后的唆使下合纵连横,想要一起斗倒贾才人的时候,恰逢荣国公贾代善死了,小徐后很巧妙地找了个说得上话的大臣给皇帝进言,意思是荣国公乃是功臣之后,祖父辞世,虽然做孙女的入了宫闱,算不得贾府的人了,到底亲恩一场,也该寄托哀思,不宜于陪伴君王之侧。皇帝当时虽然恋慕着贾才人的美色,却也在乎自己的声誉,便从善如流地采纳了那大臣的建议,让贾才人独居了几个月。

    直到荣国公入土为安,皇帝便又找上贾才人,这一小别胜新婚,几日里拆都拆不开一般,再次激起了小徐后的新仇旧恨,只后悔那过去的两个多月里优柔寡断,没把贾才人个祸害红颜弄死弄残。

    刚才丽妃和皇帝贾才人三人之间的一幕尽入小徐后的眼内,叫她心内冷笑:丽妃红颜不在,早已没了威胁,可是,位份在那里,没别的用处,总可以当个投标的刀把儿,劈向讨厌的人。

    小徐后雍容一笑,不动声色地给丽妃解围,款款地解说:“丽妃真是观察细致,这几株梅花虽然看似都是白梅,其实不同。那个花瓣儿上有点点斑斑的红色的,叫洒金红,已经是难得的了,而这一株则更难得,看这树枝垂落如伞,开的梅花颜色各异,有白、有粉,还有白底红条纹和白底红斑点,妙在都在一株梅树上,层层叠叠,故有名叫五宝照水。……”

    小徐后面色和蔼可亲,侃侃而说,着实化解了丽妃的尴尬,叫丽妃不由得感激地看着小徐后,连声赞叹说:“还是皇后娘娘有学识!光是个梅花,就有这么多名堂,不似我们,只看着花儿好看,却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呢!”

    徒旻安身为皇孙中年纪较长的,一直搀扶着皇太后在后面走着,不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装相做样,更为了皇太后的真心疼爱而孝敬老人家。

    太后本来就怜惜着徒旻安打小没娘,见他渐渐长大,不光是人物儿长得好,主意也拿得正,行动起立,待人接物,皆是有眼有眼,一丝不错,心里越发欣慰。

    这会儿,太后听着前面几个人的话,不禁皱了皱眉毛,心想:什么赏梅?不过是小徐后借着名头给贾才人“下马威”罢了。

    太后本来是看好小徐后的,本以为她是徒旻安的亲姨妈,必定会扶持他登临大宝,不意这小徐后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就生了别样的心思,叫太后很不满。

    太后才懒得管小徐后、贾才人并一众嫔妃们的那一堆儿鸡毛蒜皮呢,听着都糟心,不如绕着弯儿提醒皇帝多注意着自己的儿子,别迷醉在后宫女人们的温柔乡里,就忘了自己父亲的责任。

    太后拍着徒旻安的手,慈爱地说:“安儿,这一路都是你搀扶着我,累了吧?歇歇去,这不有这么多人吗?倒是都玩自己的去了。”说着,太后便叫自己的女史,说:“前儿做的那个紫貂皮的袖笼子拿来,给我孙儿戴上,看刚才为了扶着我,手都冻僵了吧?”

    女史果然依言拿了袖笼子来,太后一脸爱惜之色地握住徒旻安的双手,亲自给他套入暖和的袖笼子里面,说:“乖孙儿,皇祖母给你戴上,别生了冻疮,叫我心疼,可惜我老了顾不住你,你自己好歹知道给自己添个冷热。”

    皇帝在前面听着这话,顿时脸上有些讪讪地,太后这话不就是暗暗讥讽他这当爹的不管儿子吗?

    皇帝马上停着脚步等太后等人过来,看了看自己的二儿子,欣然掀须而笑,道:“安儿诚心孝道,堪为诸子表率。”

    太后撇撇嘴,心想,你既然知道,怎么不立安儿为太子?只说这些没痛痒的淡话儿!

    小徐后也是一顿,心想:老太婆又在话里有话里骂我不管安儿了!还绕着皇帝夸安儿,真是可恶!

    说起这件事儿,小徐后也是满肚子牢骚,若是徒旻安不是跟她自己的儿子争夺太子之位的人,她多少能照应着对方一点,毕竟是外甥嘛,而现在,只能说“既生瑜,何生亮”了!

    太后见大家的视线都转到了徒旻安的身上,便有心要给孙儿挣面子,笑着说:“要依着我说,既然有皇后亲手种下的梅树,开出这么好看的梅花,这样的美景,怎么能没有诗歌助兴呢?来恰逢我的孙儿们都读书识字呢,来,会背的背一个,能作诗就作一首来,方不辜负这美景。”

    结果,只有徒旻安做了一首七言律诗,其余的小萝卜头,能背上一首梅花的诗就不错了。众人再看徒旻安做的诗,虽然词句对仗不算工整,到底是□□岁的稚子之作,也算诗才难得的了,一时博了个满堂彩,几个妃嫔知道太后偏疼二皇子,都向着太后恭维谄媚不已:“二皇子这诗词工句丽,真是佳品,难得他平时读书勤快,这会儿便锦心绣口。”

    太后高兴不已。

    小徐后略略有些尴尬,今天光想着对付贾才人,就忘了这一茬了!看着徒旻安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忍不住扯了一把自己的三皇子徒旻静,低声说:“你师傅不是教了你作诗的吗?怎么当着皇父的面,只是背了一首?”

    三皇子仰起脸儿,怯怯地说:“还不太会。等今儿回去,再磨练磨练。”

    小徐后板着脸,再不说话。

    接下来,一行人赏玩够了梅花,步行回熙和殿暖阁内品宴。

    小徐后为了今日的家宴,还是很费了功夫的,一道道端上来的佳肴都与梅花有关,或直接入馔,或整形成梅花梅树的形状,或借其清香,竟然上了几十道菜馔,算得上是独具匠心。

    宴间,有歌姬献歌舞,都穿着绣着各种各样的梅花样式的衣裙,或翩翩起舞,或引吭高歌,或调弦抚琴,难以一一描述。

    宴会的座次都是排好了的,贾才人位份低,再怎么受宠也落得末位,那些眼红她的妃嫔总算等到了奚落她的机会,阴阳怪气地说了一车篓子的话,贾才人心里恨极,嘴上却不言不语。

    宴后,小徐后还安排了许多项目,什么猜枚、投壶的,太后却说:“走了一上午,我乏了,且回宫歇歇儿去。皇上,你难得有兴致,倒是和皇后妃子们一起乐乐。”

    皇帝忙说:“朕送太后回宫。”

    太后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就叫安儿送我回去也罢了。”

    皇帝看着徒旻安,说:“安儿,那你就代朕送皇祖母回去吧。皇祖母是真疼你。”

    确实,皇太后是谁想送就能送的吗?今儿一整天,皇太后其实是明着暗着给徒旻安长脸,委婉地表明自己的意思,所以,皇帝才说了那最后一句话。

    徒旻安忙答应了,搀扶皇祖母出来。

    太后笑眯眯地说:“安儿,今儿拘了你五六个时辰了,我怕你烦,才特意点了名儿要你送我回去的,其实哪里要你送,这么一群人陪着我回宫,出不了事儿,你倒是回你自己宫里歇息会子去。”

    徒旻安笑着回话说:“皇祖母这般疼爱安儿,安儿感念不已,送皇祖母回宫,不过是几步路的事儿,哪里会累?何况和皇祖母同行,如浴春风,安儿巴不得呢。”

    太后悦然地笑,说:“好,那就一起走,正好我给你藏了一个好东西。”

    这边,小豆子就在熙和宫的门口等着主子爷,等得眼睛都要望穿了,都不抱指望了,忽然间主子爷搀扶着太后出来,惊喜得差点一下子蹦起来。

    太后眼神算好的,看见门口蹦起来一人,还挺眼熟的,笑着说:“安儿,那小猴崽子不是你身边的吗?猫这儿干嘛呢?莫非有什么情报要给你禀报?”

    小豆子顿时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连忙上前给太后磕头问安。

    太后宽宥地说:“安儿,这小狗崽子一定找你有事儿,巴巴儿等了这么久。算了,安儿,你就别送我了,倒是办你自己的要紧事儿去吧。”

    徒旻安看着小豆子,意思是到底要不要紧,不要紧我就先送太后回宫。

    小豆子苦着脸,咬咬牙,使劲儿一点头,又跪下了。

    徒旻安沉吟着说:“好像真有点事儿。皇祖母容谅,安儿这就去看看,这奴才说的要紧事到底是什么事儿。”

    太后眯着眼睛笑,说:“去吧,去吧。下次来我那里,再给你那个好东西,你肯定喜欢。”

    徒旻安和小豆子快步离开熙和宫门口,徒旻安压低声音说:“要是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小豆子,你可仔细你的皮!”

    小豆子哭丧着脸,说:“殿下,奴才这张皮今儿还真是难保了。是……林姑娘来了。是不是要紧事儿,奴才也不知道,殿下……”

    “混账!怎么不早说!”

    “奴才没机会说啊。奴才原没想到林姑娘会来,一见着她,就赶着来通报殿下您,您却偏偏叫里面那群人绊住了出不来。熙和宫的人又不给奴才通报,急死奴才了!……”

    话没说完,徒旻安已经大步迈开,一下子就叫小豆子拉下好几步。

    小豆子赶紧快跑几步跟上,小声地说:“殿下您别急啊,都这时辰了,林姑娘说不得都走了,您赶着回去也没用了……”

    这边,黛玉和弟弟说说写写,林琛用笔画图,告诉了黛玉自己是如何遇上连侍卫,还认识了连侍卫的主子爷二皇子,并给画了贼人的图画,说不得凭着二皇子的能力,不日就会拿下那贼人,把贾环解救出来。

    黛玉刮了刮林琛的鼻子,笑着说:“我弟弟真聪明,使的好巧的法儿!”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黛玉本想回去,奈何林琛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瞅着,想和姐姐一起吃午饭,又想着在贾府的时候,娘亲就说了不必太赶着回府,便又耽搁了一会儿,陪着林琛用了一顿午饭。

    再说了一会儿话,黛玉便说:“琛哥儿,我是真的要走了,不然,娘亲要担心了。你乖乖地养病,等不了多久,就接你回家了,到时候,姐姐天天陪你一起吃饭,玩儿。”

    琛哥儿扁了扁小嘴儿,用笔画了一个沙漏。

    黛玉看了无奈地笑,说:“最后陪你半个时辰,我就真要走了。”

    林琛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很快,终于到了分别时刻,黛玉依依不舍地抱了抱弟弟,柔声说:“乖乖养病,很快咱们就能再见面了。”

    黛玉又坐上了来时的小轿,姐弟俩洒泪而别,黛玉乘着小轿,带着丫鬟仆役循着来路返回,黛玉略疲乏,靠在轿椅上闭目养神。

    忽然耳中传来一阵喧哗。

    随即,是丫鬟雨燕略惊慌的声音:“姑娘,二皇子殿下来了。就在姑娘您的轿子跟前呢!”

    黛玉猛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