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轻柔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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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匪来了!”

    “保护夫人,小姐!”

    “大家伙操家伙上啊!”

    凌乱的步伐声、叫喊声、口哨声一下子传遍了船上,同时火光亮起,护卫主船的林府仆役们纷纷抽出长刀棍棒,往船的最前端甲班上跑,试图拦截住从那边上船的水匪。

    本来正带着一双儿女熟睡的贾敏忙披衣而起,抓住一个奔过来报信的丫鬟,急声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说是水匪?”

    黛玉也醒了,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满是惊惧恐怖。

    即便是两世为人,见过些市面,身为闺阁弱女子,都会本能地害怕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不光是怕死,更怕名节被毁。

    屋里服侍的几个丫鬟都聚拢了来,个个都是一脸惊怕、六神无主的模样,有胆子大些的便摸去窗边哨探,只看了两眼就飞奔了回来,给贾敏汇报:“是,是水匪!外面都打起来了!府里的护卫都在那边的甲班上跟水匪打斗着,匪人暂时过来不了。夫人,您快带着玉姐儿和琛哥儿避一避吧。”

    避?往哪儿避?总不能跳船吧?贾敏被唬得心神俱散,抓着一个丫鬟推了一把,说:“快去叫赵管家来!”

    丫鬟得了令出去,没一会儿却又奔了回来,哭着说:“赵管家死了!”

    贾敏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办?

    此时,一圈儿丫鬟嬷嬷们围着贾敏苦劝:“太太,您快带着姐儿哥儿逃!奴婢们先顶着,大不了和匪人们拼了!”

    “不行!我不能走!”贾敏身为大家主母,倒是临危不惧,她想了想,赵管家死了,没了主心骨,她要是再逃,这一整条船上的仆役虽多也是一盘散沙,只有被人屠戮的份儿,而且,其中又很多丫鬟仆妇,一旦她丢下她们走了,除了财物被掳掠,这船上的女人们的清白也尽都毁了,只有死路一条。而目前,没了赵管家,就只有她这个当家主母站出来才压得住场面,看能不能组织男仆们抵抗住,实在抵抗不住,再就看看能不能和匪人谈判,满船的财物都给他们,只求人命无虞。

    实在不能保全,起码能拖住匪人,给黛玉林琛两姐弟赢得逃生的机会。

    贾敏当机立断,将琛哥儿和黛玉的两只小手交叠,放入亦在一旁垂泪的王嬷嬷手里,说:“王嬷嬷,哥儿姐儿都交付于你。我记得侧边船舷上挂着一条逃生的独木舟,你带着孩子们走。我留下与水匪周旋。”

    王嬷嬷朦胧了泪眼,喊道:“太太!不能啊,要走,您带着姐儿哥儿走,奴婢们留下死挡!”

    琛哥儿被得一张小脸发白,眨巴着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眼珠儿滚啊滚地,小嘴儿也扁着,似乎马上就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黛玉忙捂住弟弟的嘴,不许他哭出声音来。

    贾敏着急地一推王嬷嬷,说:“快走!”

    黛玉心知事不宜迟,虽然留下母亲境况危险,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总比一起抱团儿等死的好,分开了之后要是能各自脱险,还能去营救另一方,便也不再多说,只一句:“娘,你自己小心!”

    贾敏揉了一下黛玉的头发,鼻子酸得厉害,她侧脸过去不叫女儿看到自己脸上的泪,说:“你要大一些,照顾好弟弟!”

    王嬷嬷一手抱着琛哥儿,一手拖着黛玉的小手,在几个丫鬟的帮助下上了独木舟。

    夜色茫茫,独木舟不知往何处去,划船的一名男仆役只说,这舟走不得远,一个大的风浪来了没准儿就翻了,还不如就在近处看看情况,若是大船没事,还是设法回去,黛玉王嬷嬷等人也同意这个提议,故而也没走远,就在附近漂泊。

    王嬷嬷抱着琛哥儿坐一边,黛玉和一个贴身大丫鬟坐一边,琛哥儿一直哭着喊“娘亲”,王嬷嬷只好将小孩儿紧紧地搂着拍着不住声地哄着,哄到最后,自己也累了,直着眼睛,只瞪着黑茫茫的一片天水,喃喃地说:“太太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念叨到最后,喃喃不可辨,和风声混淆在一起。

    黛玉一刻都不曾闭眼,只看着茫茫夜色,心纠成一团,只恨不能回大船上去,回娘亲身边去,要死就死到一起好了……

    可是,她不能,因为,还有琛哥儿。

    弟弟是林家的希望,是承继林家香火的血脉,娘是宁可自己送了命,也要保全的,不然,怎么回去见爹爹呢?

    她明白娘的心思,也只能咬牙离开,哪怕凭着自己一点微薄的力量,也要设法保护好弟弟。

    这一夜,漫长,揪心。

    终于,天亮了。

    薄雾之中,似乎听到隐约的人声。

    黛玉一夜未合眼,此时一双眼睛红红地,小兔子一般,却还是竖起耳朵仔细辨别,恍惚风中传来的是:“林姑娘……林少爷……”

    黛玉推了推身边的丫鬟,说:“你听听,这是不是在喊我们?”

    丫鬟也凝神一听,顿时面露一点惊喜,说:“奴婢听着是有点像……”

    小舟上的人都恨不能站起来,好听得清楚一些,可是,这舟小,人站起就怕不稳,要掉水里去。

    声音似乎大了一些:“林姑娘……林少爷……”

    “是是是……是找我们的……一定是太太脱险了,派了人来寻我们回去呢。”王嬷嬷也听到了,满心欢喜地说,又喊着一个丫鬟:“芍药,你的嗓门最大,你快回一声,好叫他们找到我们。”

    芍药喜欢哼戏,没入林府之前还学着人家吊嗓子,故而嗓子确实好,这一放出声来,叫满船的人都喜了:“哎……我们在……这里……”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一艘大船过来,帆上挂着的旗帜好像是当地官府的。

    真的得救了!但愿娘亲也没事。黛玉等人先松了一口气,便开始催促划船的仆役使出点力气来,快点划过去,大家都很着急。

    只是这独木舟不好划,舟上坐着的人又多,仆役手都划酸了,才挪动了一点点距离。

    没办法,只能等着大船的靠近了。

    却见大船那边的甲班上出现一个大汉,黑衣劲装,身高足有八尺。他看到逐渐靠近的独木舟蹙眉,想来也有些着急,竟然一撩袍角,人随即飞起,跳入水中。

    黛玉等人都惊呆了。

    再看那男人结实的手臂在水面上矫健地滑动,像两只快速前进的桨一般,一会儿就游到了独木舟边,然后,以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推着舟往大船靠近。

    没一会儿,小舟就到了大船的底下,大船上的人放下绳子来,要将黛玉等人拉上去。

    琛哥儿害怕,即便是绳索已经挂在了他的小腰上,还是抽抽搭搭地哭着说“不要啊,我怕绳子会断掉,我怕掉下去。”

    黛玉温声安慰:“不怕,不怕,这个绳子很结实,一定不会断,也不会把人掉下去,你看姐姐都不怕。”

    那大汉忽然说:“林姑娘,你先上去,我带你弟弟走。”

    黛玉等人都上去了。

    看那大汉并不像别人那般往腰上捆绳子,而是大掌将绳子一拉,再将小小的琛哥儿往腰上一夹,如履平地一般就斜着走上去了,叫黛玉等人都惊叹不已。

    船上的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说:“这算啥啊。人家是大内侍卫,身上都是带着武功的,带个小娃儿上个船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黛玉“哦”了一声,急忙问那官员,“我娘亲呢,她没事吧?没有被水匪劫走吧?”随即反应过来,还没告诉人家娘亲的情况呢,人家怎么知道是哪一位。

    那官员主动就说了:“你们就是林家姐弟吧?水匪都被击毙了,遇劫的林夫人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还有一点擦挂伤,已经被送去附近的乡镇医治去了。林夫人特为嘱咐我们来搜寻你们姐弟两个,一会儿就送你们团聚。”

    听到娘亲没事,黛玉简直要喜极而泣,对着那官员道谢不止,那官员却说:“你要谢的是这位侍卫大哥。是他带着几个人以一当十,把水匪们都击垮了的。等我们官兵赶到的时候,都打完了,匪人死了一水面的,我们也就是忙着善后找人而已,因为天黑,没搜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