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轻柔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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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豆子简直后悔死了,给殿下解什么梦啊?本以为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现在呢,二殿下去了那方士领去的什么高人的地方,被对方三言两语说动了心,竟然真的躺下了,要做什么衔接前后的前世今生之梦!万一这个高人是什么妖僧鬼怪,迷惑得二殿下失了神智,身为殿下的贴身近侍的小豆子,自己粉身碎骨都不算,只怕要被灭了九族吧!

    不过,二殿下那牛劲儿,怎么劝都不听啊,小豆子跪在地上几乎把额头都磕破了,他还是执意要去,叫小豆子无可奈何,只好依从,自己进去缩在屋角看情况,外面则是二殿下的随身侍卫们紧紧围住,万一这什么高人搞名堂,小豆子在屋里一发暗号,外面的侍卫们就能冲进来把这高人剁成肉酱。

    这高人自称什么“太妙真人”,倒是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惧外面如狼似虎的侍卫们,捻着颌下几根飘飘欲仙的胡须,笑着说:“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公子,请吧。”

    太妙真人手里的拂尘一指,徒旻安便在一张卧榻上躺下了。

    屋内燃着的熏香的作用之下,徒旻安由昏昏欲睡直到陷入梦乡,呼吸平稳下来,看得出来陷入了深度的睡眠。而角落地呆着的小豆子拼命用提神醒脑的药水点在鼻尖眼下,保持着清醒。

    梦境之中,徒旻安像是深陷一团迷雾之中,白白茫茫看不真切……慢慢地,迷雾渐渐散开,显出真实的情景,花木扶疏,亭台楼阁,水声潺潺,风景别致。

    徒旻安不知身在何方,恍恍惚惚地想:“我是到了御花园吗?有点像,又不太像……”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徒旻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挺身就迎了上去,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嘎——”

    徒旻安自己先被吓了一跳:不会吧?这是我?这……明明是一只鸟的声音!

    是一只……鹦鹉!

    对,就是常常在梦里梦到的那样,自己变成了一只鹦鹉。

    只是,以往的梦到这里就结束了,而这一次……

    徒旻安的鼻翼还传来一阵清幽怡人的芳香。

    他的翅膀似乎还带到了一个软软的,滑滑的东西!

    是什么呢?

    接下来一个娇柔清雅的女声给他释开了疑惑:“作死的,又扇了我一头灰。”

    话语虽然含着责怪之意,说话人却毫无愠怒,反而嘴巴微微嘟起,吹了一声口哨。

    寻常不过的逗弄鸟儿玩的动作。

    徒旻安却红了脸,飞回了架子。

    说话的女子不过豆蔻年华,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若论容色,徒旻安见过比她更美貌的,但是,那一份天生蕴含的风情意态,却是平生未见,令人心神向往,情不自禁想到《阿房宫赋》里的诗句: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

    徒旻安的嘴里再次冒出一大串古怪声调的话语:“雪雁,快掀帘子,姑娘来了。”

    女子停下脚步,身上的冰蓝色披帛在风中摇曳生姿,衬得她一张绝色丽容飘然欲仙。又莲步轻移,到了鹦鹉架前,一只芊芊素手曲起美玉一般的指节,轻轻地敲了一下架子,侧头对赶过来服侍的丫鬟说:“添了食水不曾?”

    丫鬟尚未回答,徒旻安的鸟嘴不由自主地开始一张一合,先是长叹一声,接着念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丫鬟笑着说:“哟,这鹦哥儿念得,竟然都是素日姑娘念的,也没人教他,难为他怎么记得了,而且,这声调儿,像绝了姑娘的声气!若不是姑娘在这里站着,我都要以为就是姑娘念的呢。”

    女子一笑,宛如冰雪消融,花儿开放,说:“这鹦哥儿,倒真是有些灵思。紫鹃,你要好生记着给他添食水。”

    丫鬟脆生生地答道:“知道了,一日也不敢忘。要是哪一日紫鹃忘了给姑娘沏茶,姑娘一定原谅则个,那是去给姑娘的宝贝鹦哥儿添食水去了。”

    不知道怎么,徒旻安听到这名为紫鹃的丫鬟称呼自己为“姑娘的宝贝鹦哥儿”的时候,略有些害羞,幸亏脸上的鸟羽毛甚厚,挡住了脸红。

    女子似喜似嗔地说:“紫鹃,你也学坏了,竟然打趣起我来了。”

    紫鹃笑着说:“不敢,不敢。紫鹃真是觉得他是姑娘的爱巴物儿,别家的鹦哥儿,哪有这般灵巧?我家的一户邻居,也养了一只鹦哥儿,就只会说一句话:磨剪子来,炝菜刀!”

    女子“噗嗤”一声笑,可能是觉得不雅,忙用绢帕捂住樱桃小口,一双妙目乌溜溜地转着,说:“为何?”

    紫鹃用手比划着,笑得直不起腰来,说:“因为,那家子的隔壁是一个铁匠铺子,老要给人家磨剪刀和切菜刀!那只蠢笨的鹦哥儿只学了那么一句话!”

    徒旻安呆呆地看着女子的笑颜,精致的眉眼弯着,盈盈动人,可爱的唇角有一对小梨涡,却像一个浪潮中的漩涡,几乎要把徒旻安吸入、沉溺下去。

    女子令一个个高体壮的婆子过来,将鹦鹉架摘下来,另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又进了屋子,自己在月洞窗内坐了,隔着窗子不时地逗弄一下鹦鹉,叫徒旻安的一颗心,荡荡悠悠地,落不到实处。

    有一会儿,刚才那个叫紫鹃的丫鬟进去了,手里用海棠描金的小托盘托着一盅药汤,轻声唤道:“姑娘,姑娘,吃药了。”

    女子喝药的模样甚是忧愁,只是微微抿上一口,却又放置一边,拿着手里的书卷看一会儿,才又端起,再抿一口,一盅药汤,竟然喝了大半个时辰,看得徒旻安都忧虑了,药要趁热喝药效才好,别怕苦啊。

    女子吃毕药,只见窗外竹影映入纱来,满屋内阴阴翠润,几簟生凉,无可释闷,便隔着纱窗调逗鹦哥作戏,又将素日所喜的诗词也教与他念。

    徒旻安暗暗地全部记在脑中。

    ……徒旻安缓缓地睁开眼睛,似乎还在梦中,一时不知身在何方,是在梦境还是已然梦醒。

    直至小豆子扑过来,用几乎喜极而泣的声音说:“殿下,殿下,你没事吧?没事就好,咱们走吧,别理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们!还自称什么高人,全是哄人的!”

    徒旻安坐起身来,揉一揉眉心,不耐烦地将小豆子拨拉到一旁,下了榻,朝着太妙真人拱手作揖:“梦中一见,虽有参悟,只不能见其详,还望真人点拨指教。”

    太妙真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这又何难?公子若是想要知悉全部,明日此时再来此地,接着做梦即可。”

    徒旻安不知为何红了脸,兴许是因为男女大防,即便是做梦,即便梦中他是个鹦鹉,却得以直入女子闺房,因此而羞愧吧,不过,再怎么羞愧,也难挡他一探究竟的心意,便说:“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