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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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摇光与洪公公的谋划中,梁贵嫔既然有孕,对出席这种宴会就会特别小心,小到吃食饮水,大到坐立行走,她应该都会随时注意避免遭遇危险才是。

    要知道,这些宴会可是宫中最容易制造流产陷进的场所了。

    当然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故,作为举办宴会的摇光定然是逃不脱被人怀疑的结局,可应该不会有人为了构陷她这个罪名而傻得舍掉腹中的龙种的吧?

    所以摇光此次举办这个宴会一定要叫上梁贵嫔,也存了点恶心她、磋磨她一番的心思,让她坐立不安担惊受怕一番也好啊。这也是她一来就让众人干一杯的原因。

    谁知梁贵嫔却没事人一般把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这是太放心她呢,还是什么?

    她却觉得梁贵嫔浑身上下怎么充满了一种叫做“来陷害我吧”的气息呢。

    摇光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觉得自己定然是想多了,她还要靠着这一胎和自己在后宫里别苗头呢,怎么可能会巴不得别人来陷害这个孩子?

    摇光便摇摇头,把这种太过荒谬的思绪甩在脑后,不再去关注梁贵嫔。

    那边吕昭仪就又举了酒杯来向皇后谢恩。一时间许多低位的嫔御们也便纷纷举杯来谢皇后的赏赐。

    场面一度也还算是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摇光便让众人各自游园,不必在她面前守着规矩。

    底下的嫔妃们俱是年轻小娘子们,被拘在光秃秃的掖庭久了,先时看了园中的美景就有点流连不已,此刻一听可以继续赏玩,俱都开心起来。客气扰攘一番之后,便三三两两地走入园中深处,不一时便都不见了踪影。

    就连吕昭仪,矜持了一阵,在摇光坚持劝说下,也自去了。她其实也很想借这个机会收罗几个依附自己的嫔御,有了人手。才好办事啊。

    梁贵嫔却再次出乎摇光的意料。一早就带着自己的人往园林深处去了。

    摇光的心中就越发的生出来些古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梁贵嫔今日的行为举止,处处出乎她的意料。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呢。

    她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待再回过神来时,席间的嫔妃们已经去了七七八八,留下来的除了敬酒的时候就乘机到了她的面前讨巧卖乖的艾才人以外。居然还有一个张婕妤。

    张婕妤竟然会留在宴席里不走,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摇光就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张婕妤也正在往摇光这边偷瞄,两人的眼神便在半空中对了个正着。

    摇光便擒了一丝含糊不明笑意,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只见张婕妤目光闪了两闪,似乎在心中下了什么决定。遂站起身来凑到摇光的身边,半蹲下身子压低声音神秘地道:“娘娘,嫔妾有重要事情。想要私下禀报。”

    其时艾才人正在摇光的身边,亲自举箸替摇光夹菜添酒的侍奉着。张婕妤这一来,就差点把她挤到一边去,她本就因她这个姿势皱紧了眉头,此刻又听见她这直愣愣地开场白,不由得暗中翻了个白眼,暗恨这粗鄙女人的无礼粗暴。

    摇光却是听得心中一凛。

    她一直在心中认为张婕妤此人虽然礼节粗俗,头脑简单,但却很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她因为信奉天神的缘故,所以对蒙天垂顾的人很有些好感,也就没有一般人对她的轻视。

    此刻听了她慎重其事地对自己说有要情需私谈,心中便有一股奇妙的预感,只怕这张婕妤今晚会给她一个惊喜。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她的要求,站起身来就要往身后的后殿内去。

    一转身看见了呆愣在一旁手足无措的艾才人,她才醒起来身边还有个此人,于是温和地冲她笑了笑道:“你也不要杵在这里伺候我了,今晚良宵美景,你也自去玩玩儿吧。”

    言毕便不再理她,带着张婕妤两个,在薛婉萍的伺候下入了后殿,砰地一声,把那殿门密密地关上了。

    薛婉萍也没有跟进去,而是忠心的守在了门外,防止人靠近。

    艾才人满心郁闷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殿门。

    她好不容易等到这样一个可以亲近皇后的机会,就这样被张婕妤这个蠢女人横插一刀破坏了,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她从小就聪明伶俐,十分善于分析利用周围的局面来帮助自己。所以进宫之后,在秀女中间,她不说是八面玲珑,至少也是过得还算一番风顺。

    只是侍寝之后,她渐渐就对自己的未来有点绝望了。

    因为她很清醒地察觉到皇帝是不喜欢她这一类型的女人的,现有的一点点示恩不过是看在她父亲的份上罢了。

    自己就是有千般伶俐,在皇帝面前都施展不出,那么如果想不到别的办法的话,靠皇帝的恩宠,只怕这前途就只能止步于掖庭了。

    她自然不甘心这样的生活。

    掖庭是个什么地方?就是装载供给皇上做玩物的女人们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女人,纵然有着低阶的品级,但其实是没有丝毫的尊严的,历朝历代的皇帝也都当掖庭里的女人是想起来就可以把玩一番的物件。

    这后宫的女人,还是只有入了东西六宫,那才真的是有了后妃的体面与前程。

    但她却对此一筹莫展

    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就突然从天而临到了她的身上。

    她自然知道这也多半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但好歹又比之前多了一个讯息,那就是皇后希望能用她来制衡已有身孕的梁贵嫔。

    她是巴不得自己能被皇后所用的。至少这样给了她一条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出路。

    她也愿意使出浑身解数来为皇后所用。

    奈何在这后宫中,她能依仗的力量却实在太过弱小。这就叫她有种有劲儿也无法使的感觉。

    就比如她的品阶,不过区区七品的才人,连张月茹这个粗陋的女人都能随时压她一头,你叫她还能做些什么?

    但她也知道。皇后之所以在众多秀女中挑上她出来占据与梁贵嫔较劲的擂台一角,不过是看到了她背后的家族。

    她的本事,皇后娘娘还没能得知呢,自然也就不可能来不来就封她一个够分量的位份了。

    既如此,只要能让皇后娘娘看到,自己除了那点家世以外,还是个有本事有眼色的人。想必就会有所不同了吧。

    只要这个位份再往上升一升。哪怕与张婕妤平齐呢?她也有了一些能施展自己的本领的余地呀。

    而且她对自己很有自信,非常相信假以时日,她定会让皇后娘娘知道。自己并不比吕昭仪差。到时候也许她也能弄个昭仪来当当,也好尝尝做一宫主位的滋味。

    所以这次的宴会,她原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在皇后身边的,务必要借此机会让皇后认识到自己的能力和忠心。

    事实上这个主意的开展也很顺利。她在宴席开始之后没多久便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贴到了皇后的身边,而后皇后把众人都驱散出去游园。尤其是也想留下来表忠心的吕昭仪也被皇后坚决劝走了,那就是自己表现的大好机会来啦。

    她正在心中狂喜万分的时候,却没想到竟然被张婕妤这个没脑子的蠢女人截了胡,你让她如何能甘心呢?

    所以她气鼓鼓地盯着那扇冰冷的殿门。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摇光与张婕妤进入后殿内之后,让薛婉萍关了殿门,就直接问道:“什么要紧的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一贯举止粗俗的张婕妤此刻却扭捏了起来,红着脸嗫嚅道:“娘娘。嫔妾这般,可是因为忠心于娘娘的缘故,嫔妾......”

    摇光见她的这副模样别扭得紧,遂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提拔你上来,就是为了让你效忠于我的,你真的帮到了我,我自然还要再提拔你,说吧,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张婕妤其实也十分不惯这样委婉地说话方式,见皇后娘娘秒懂她的意思,又说话如此爽利,顿时心中一喜,倒生出几分真心来,对摇光压低了嗓音说道:“嫔妾之前独自在那边的水池旁闲逛的时候,发现一群人鬼鬼祟祟的模样,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偷看,没想到那群人中领头的却是梁贵嫔。”

    “什么?”摇光不能置信:“梁贵嫔?那时她还没到园中呢吧?”

    张婕妤也一拍大腿认同道:“是啊,嫔妾那时也觉得奇怪,之前并没有听到内侍宣她到了的声音啊,关键是此事结束后,嫔妾才听到内侍宣她到了。她这又是怎么转到宫外,再从正门进来的呢?”

    张婕妤一脸的摸不着头脑,就此停下来苦想起来,直到摇光催她,她才又继续说道:“而且带着她往这边走的人竟然是掖庭令魏公公。嫔妾就更觉古怪了,就想看看他们这是要干嘛。谁知她们到了池边,却是在往池边青石小路上洒东西,一边洒一边还说了些话,嫔妾离得远,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几句什么要记住这个准确的位置啊,什么最好是把皇后拉下水,实在不行也要把吕昭仪给弄下,否则不是白白浪费这个机会了吗之类的。洒完之后她们就走了,嫔妾待她们走远了才过去查验,发现她们洒的那些东西竟然是桐油。”

    “桐油?”摇光听得张婕妤的叙述,心中已是疑窦万千,此刻再一听桐油,就更加不解了。

    梁贵嫔一伙是如何无声无息地进到这桂宫中来的,又是为何会弄出这么一番奇怪的举动,她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个头绪。抬头一看张婕妤,就更是在哪儿抠着脑袋发呆了。

    也罢,不管梁贵嫔这事到底内情是什么,张婕妤这个人的作用也就到这里了,自己也不可能跟她一块儿参详后面的。

    想到这里她便对张婕妤道:“你提供的这个消息很重要,本宫已经知道了,自会处理。如果最终证实你确实立了大功,本宫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你先下去吧。”

    张婕妤其实等得就是摇光这句话。她的小脑袋哪里能想明白梁贵嫔这样级别的人到底在弄什么名堂呢,也就是因为想不通,所以才会一五一十地讲给摇光听的。此刻得了摇光的承诺,立时喜上眉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就屁颠屁颠地走了。

    摇光让人叫来洪公公把事情对他说了。洪公公也是惊诧莫名。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一时都有一点一筹莫展。

    突然,摇光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脱口说道:“会不会......?”

    洪公公立刻抬眼望向她:“娘娘想到了什么?”

    摇光却又有点迟疑,想了一想才说道:“我是突然想到,梁妙岚他们能提前进入桂宫,并不稀奇。也许是打点了别的门进来的,但他们显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再从正门正式地进来了一次。那时本宫已经到了桂宫中,为防止其他宫门出现闲杂人等窥破本宫的行藏,当时是让羽林卫封了所有宫门的。按理说他们应该就出不去了才对,但她们却如来时一样。轻轻松松就出去了,所以,本宫想。会不会是有密道。”

    “密道?”洪公公心中一惊,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点靠谱。

    他因并不是小太监出身,中年净身,才进宫不过几年,其实在这宫中底蕴不够,并不了解这些秘事。但摇光这样一提,他倒觉得极有可能。这偌大一个皇宫,要说没有一点保命藏私的密道密室,反倒是件奇事了。

    摇光因在西北见过那个神秘王朝修葺的地下宫殿,触类旁通,只觉得大殷王朝比西北沙漠里那个王朝要大上许多,这密道密室之类的怕只有多没有少的,所以便想到了这茬。

    两人再一分析,觉得那魏公公因从小入宫,在这宫中历经三朝,浸淫多年,晓得个把这样的皇室秘辛倒也平常,遂自觉已猜中了个*不离十了。

    只是她们使用密道入这桂宫,竟然只是为了在小路上洒一段儿桐油却是为何?两人便一时也想不透彻了。

    摇光冥思苦想,倒是心中生出了个念头,只是她隐隐觉得有点太过凑巧,不能相信是真,遂也压了这个念头没有说出来,转而对洪公公说:“不管怎样,她们设这个圈套是要来害我或吕昭仪的。你这就带两个人往那里去,从旁盯着,必要让吕昭仪不要中了她们的诡计得好,至于她到底做这些事有个什么作用,只怕你人过去盯着看了,也就能知道了。”

    洪公公觉得这倒不错,与其在这里闷着头乱猜,不如去地头上看看,横竖她们只要做出事来了,也就能知道了,只防着她们不要把事坐实而得偿所愿就行。

    于是他便应诺去了。

    这一晚上便再没发生什么别的事情,摇光又回到宴席处独自赏花饮酒,那艾才人又挨了过来小意伺候,摇光也不拒绝,也不特别回应,冷冷淡淡地由着她陪自己说了半宿的话,看着时辰不早了便令人把宴撤了,通知了游园的嫔妃们延后了的落匙时辰,便自摆开依仗回未央宫去了。

    待回到自己宫中,摇光方又见到完成了使命回来的洪公公,一问之下才知道了梁贵嫔一行人弄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事情。

    原来洪公公带着两个会武功的内侍避开游园的一众嫔妃,好容易潜到了张婕妤说的那个地头,远远的就看到那条小路旁的灌木林中隐隐绰绰的藏得有人,这几个人都是有武功的好手,便避开了那人的视线,从头上跃过,藏身在了灌木丛后面的一颗大树上,因地势更高,反而把那一片都看得更加清楚。

    藏好身形过了一阵,就见有人气喘嘘嘘地往这边跑,跑得近了便看清楚了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

    这小宫女一路狂奔,却是奔到一处就猛地刹车停下,身子一时止不住还往前扑了个趔趄。洪公公看她这个姿势怪异,想起先前张婕妤之言,便知道这小宫女停下来的地方估计便是洒了桐油的地段了。

    只见那小宫女稳住了身子便朝着灌木丛方向轻唤了一声:“来了。”

    这声音落下,便见灌木丛中一阵悉索,不一时就站起一个人来。洪公公凝神一看。却赫然正是梁贵嫔本人。

    他纵然再老练,也着实吃了一惊。要知这梁贵嫔怀有身孕,且是皇上头胎,前朝后宫都十分重视,她本人也要靠着这一胎来挣后面的前程呢,此时身子如此金贵,很该身前身后跟一堆人。站卧起坐都要当心才对。怎么会独自一人蹲在这个阴湿的灌木丛里半晌呢,这到底是要做啥?

    他心中惊诧,便屏了气息。等候下文。

    只见梁贵嫔伸手让那小宫女扶了,却小心翼翼地踩上了那段桐油地。

    洪公公见此又是一惊,心中却猛地闪出一个模糊地念头,只是这念头也太过荒谬以至于他自己都不能相信。遂又抛了开来,只睁大了眼睛。更加想要看个究竟了。

    不一时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三三两两的人声。仔细一辩,洪公公就明白了那小宫女口中的“来了”是何意了。

    原来远处正往这边来的一群宫妃中,正有一个是吕昭仪。

    因梁贵嫔站的地方正在一个拐角处,所以吕昭仪和两个美人沿湖渐渐靠近的时候却并未察觉。

    而那两个美人正一唱一和地和她说着桂宫内这处池子的景致来历。显然是梁贵嫔早就收买好了来诓吕昭仪过来的人。

    吕昭仪好面子,也想要收服一些低阶的嫔御为她所用,见这两个人主动贴上来。便也着意地应酬了一番。可这一应酬就脱不开身了,直叫她们诓到了这个偏僻之处。

    吕昭仪此刻心中已经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好了。

    她本是最谨慎小心的一个人。这样偏僻的一个地方,她又只带了一个贴身宫女,而且这两人还一说一搭地要把她往更偏僻引,她直觉便认为不妥,正在想要找个什么借口可以委婉地拒绝此二人,就此回头呢,正好就走到了一处拐角上,道路有些狭窄,这二人便客气地请她走前半步。

    这也是应有的规矩,她便也没有多想,径直跨前半步,转了个弯来,刚看见这拐弯处似乎有个两个人影,才要停下辨认一番,就觉得背心一痛,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就向前扑了过去,好在她的贴身宫女灵儿是个机灵的,一见不好,死命拉了自己主子的一只胳膊一把,吕昭仪便只是往前踉跄了一步,却并未摔倒,只是另一只胳膊本能地往前抓出去,却正正抓到了前头那人的身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听见抓住那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那人的身子也是一阵摇晃便往地上摔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这自己也要被这人带着往地下扑倒的时候,三个人影飞快地从林中窜出,一人拎了梁贵嫔一人拎了吕昭仪,竟把她们生生地从地上拔高了三尺,跃过那个池面,又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吕昭仪晕头转向地才一站到实地上,灵儿就哭着扑将过来,慌不迭地检查她的全身上下。

    她这次惊魂初定,抬头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此刻已经到了那两个美人的后头,站着的是来时走过的那一段小路。而在不远处,蹲着一个人影,依稀是被她适才抓住了胳膊尖叫的那人。

    她仔细一看,却吓了一跳,因为这却不是别人,却是她此时的死对头梁贵嫔。

    她也是在后宅身经百战出来的人,此刻略一回想刚才的情景,哪里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顿时背上就起了一身的冷汗,后怕不已。

    此时她才有心思去寻找帮自己脱险的高人,却看见梁贵嫔身边立着一个红袍的内侍,正是未央宫的总管洪公公,她便立刻知道此次是托了皇后的福才得以这般有惊无险的过了。

    她便敛整了衣裙,对着未央宫放向施了一礼,颔首对洪公公道:“请代妾身向娘娘致谢,等这里事了妾身必定亲上未央宫向娘娘谢恩。”

    又见洪公公回了她一礼,以示回应,她便再说道:“既如此,本宫就不打搅公公在此处理后续事宜了,本宫先行回自己宫中整顿一番。”

    说完她看也不看另一边的那两个已经呆若木鸡的美人。径直绕过地上的梁贵嫔走了。

    洪公公见她如此懂得趋吉避凶,溜得这么快,倒是在心中暗自鄙视了一番。

    不过诚如她所说,梁贵嫔这里的后续他还要着紧处理,便也立时把心思拉了回来,对着梁贵嫔随意地行了一礼,阴阳怪气地道:“贵嫔娘娘真是托大了。皇后娘娘特意命老奴过来申斥于您。您身怀龙裔,怎能如此轻慢,出行只带一个人在身边。还亲自身临险境。您若有个什么没关系,可这伤害皇家血脉的罪名,您只怕是担不起吧。来人——”

    随着他的一声呼喊,他带来的两个内侍俱都应诺站了出来。他便吩咐道:“替皇后娘娘亲自把贵嫔送回宫去吧。老奴这就去请御医,必要亲自看着龙裔无事才好。”

    吩咐完了。也不等旁边几人的反应,自让那两个内侍架起梁贵嫔,从桂宫的一个偏门出去,把梁贵嫔强行送回了云翔宫。

    当那两个内侍架着梁贵嫔返回到云翔宫的主殿时。洪公公施展轻功请来的值守御医已经拿着药箱在这里等着了。

    洪公公原是以为,梁贵嫔做出这等利用小产陷害吕昭仪的事情,只怕是腹中胎儿先前已经出事了。否则她怎么会这般舍得?

    因此他特意立时带了御医来,就是要当场抓住她的这个把柄。好治她一个伤害龙裔的罪名。

    谁知御医一番脉象诊断下来,却说胎像甚为稳固,连吃安胎药的必要也无。

    洪公公就觉得有些不能相信了。

    如果这胎儿怀得好好的,梁贵嫔设这个局来却是为何?难道她疯魔了,不能分辨轻重缓急了,所以竟然想要舍掉这么重要的一个孩子,只是为了构陷摇光或者吕昭仪一次?

    就算她傻成这样,魏公公这些靠着她吃饭的人难道也拎不清吗?

    他怀着满腔的疑惑回到未央宫复命。

    摇光听了他的这一番叙述,眼中却闪过一道明悟:“原来如此。”

    洪公公诧异地看向她道:“娘娘知道是怎么回事?”

    摇光道:“我也只是猜测,我曾听闻宫中有一种迷药,乃是前朝宫廷留下来的,这味迷药没有别的作用,就是可以让女子显出喜脉来。无论多高的医术都号不出真假。宫中嫔妃常凭了此药来或争宠或构陷她人。那魏公公其人既然连密道都能知道,想必这些迷药能得到一二也属平常。”

    洪公公就有点瞠目结舌起来:“没想到这世间竟然有这等药物。可是纵然号脉辨不出真假,那十月怀胎之后呢,还能真的弄出个孩子来吗?这些宫妃使用此药争宠,又该如何善后呢?”

    摇光便嗤笑一声:“哼,还十月怀胎呢,过不了三月,这孕中的征兆便会俱去,就再瞒不过去了。也就是如此,那梁贵嫔才这么急着要找替罪羊的吧。”

    洪公公这才恍然:“原来如此,只是这距离她传出有孕还不到一月,她为何要这么着急?”

    摇光冷然:“脉象可以作假,肚子却造不得假,她要装足三月,就得弄个假肚子出来,这不又就多了一重风险了么。我也闻得这药是有解药的,吃过之后,这种脉象即刻便可消失,她既然敢在此时制造流产的假象,想必也是手中有此解药的缘故吧。哼,这魏公公手中的好东西倒是不少。”

    洪公公默了一默:“只怕是从旧宫带过来的东西,老奴曾经听闻他的干爹在旧宫时就是那时御前大总管的首席弟子,迁都之后,那原来的御前总管留在旧宫荣养,他便成了这新宫的第一个御前大总管。原本魏煽狗也该在他之后承继这大总管的位置的,谁知他看好的那个皇子夺谪失败,还没来得及找到下家巴结,今上就登了基,紧接着就是我进宫,他就彻底地没了往上爬的机会。只是他肯定是从他干爹手上继承了许多的东西的,有这些也就不出奇了。”

    摇光便冷了脸道:“本来还想等一等,等培养出来了得力的人再换掉他的,如今看来,是一刻也留不得了。”

    洪公公也深以为然:“此人身上水太深,却是需要弄过来好好拷打一番挖出点机密要闻来才是。只是梁贵嫔的事情如果正如您所猜测,我们又该怎么对付好呢?”

    摇光却不在意地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她若无缘无故没了孩子,自然我是要找她要个交代的,说不得就只好以伤害龙裔罪送到冷宫里去静养一番了。她如果要找个替罪的倒霉蛋帮她挡下这个罪名的话,我们便盯紧一点,让她无法可想。等到肚子大起来,她不得不做假肚子的时候,我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当众拆穿她也就是了。”

    洪公公想了一想,也觉得这是个好方法,遂决意安排了御医每日往梁贵嫔处请脉,勿要日日得着一个胎像康健有力的脉案才好,这样就不怕她以体弱为流产的借口了。

    又安排了人手暗中盯着云翔宫,务必在梁贵嫔每一个“意外”遇险的时候都能恰好相救,以保皇室血脉的安全。

    摇光只把这事交给洪公公来全权跟进,自己便不放在心上了。

    对她来说,只要落实了梁贵嫔是假怀孕,最大的心腹大患就除了,揭露她的这个阴谋不过就是等待时机的事儿了,总之肚子里没有,总不能变出一个来吧,是假的迟早都要露出来的。

    她心中担心的却是另有其事:“公公,你说这姓魏的所知道的宫中密道,是全部呢,还是部分?如若他掌控了全部的密道,我和皇上岂不就危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