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无寐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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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李婉娘来说,司家的财产从来都不是她追求的。

    不是她大方,而是她很清楚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能吃下这么大个包子。如果真的要了,只怕就成了全族人的众矢之的了。

    再加上经过了西北的事情,她确实觉得钱财不如人重要。甚至对莫家大房,如果可以用钱来解决,她也愿意把那点祖产让给对方。

    族长一派的长老见此,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李家这边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李四郎虽然想说什么,但是还轮不到他说话。

    甚至就是莫家大房一派的几个长老也因为一时算不清楚利益得失而没有再出言阻扰。

    这件事情就这么成了,司大郎起身恭送众长老离开的时候,心中还有点飘飘然,觉得中间没有出什么波折就做成了这件大事,感觉有点不真实。

    众人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场面话。

    族长一派的人是不清楚他本人的心意,还以为一切都是遵照族长的意思呢,所以一声恭喜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李家一边的人则是觉得这事是自家占了天大的便宜,这个时候凑上去,不是更打眼了吗?他们都是低调惯了的人。

    莫家一派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脑子里面此刻一片浆糊,哪里还有心思说什么。

    几个祭司也都不是多言的人。

    所以一本正经的无畏祭司突然开口说话,倒是让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司郎君,这莫家小娘子不是本族人,也就绝对和你没有了血统关系,想必这次一定能诞下健康的孩子了,你一下子肩负两家的香火重担,可得加倍努力啊。”

    众人:“……”

    偏偏他此时的表情还依然一本正经,认真无比。

    摇光顶着一头黑线,装作没有听见,跟在李婉娘身后匆匆地走了。

    虞长老却黑了一张本来就阴沉的脸,狠狠瞪了无畏祭司两眼,才转身离开。

    司大郎却十分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这次要不是他,只怕自己这出戏也不好唱。

    ----

    摇光返回家里之后,就被李婉娘告知了关于收割的节日的风俗一事。

    这本来是列尤族人的一个传统。为了让族中的儿女能够自由选择伴侣,在丰收的喜庆里顺利诞育子嗣。

    但是时至今日,在愈发讲究嫡支与旁支区别的族里,这样的传统已经变成了一种纯仪式了。也就成了已经定了婚约的年轻男女走完订婚仪式的一个过程,再没有了老祖宗们当初设定这个风俗的意义了。

    因为摇光和司大郎的婚事这就算是定下了名分了。在列尤族所有长老和祭司面前得到了承认,这样的婚事就是司老族长要否认,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这次的收割节,摇光和司大郎就必须参加了。

    李婉娘于是就开始张罗着给她准备那日的衣服什么的。莫家二房的内院又开始了一阵忙碌。

    ----

    司家和莫家大房的院子此时也并不清静。

    莫家大房且不必去说他,也就是那几个长老来来回回。先说司家。

    司大郎自神殿回去之后,就主动找上老族长,向他坦承了此事。老族长那个气啊,真是不打一处来。

    不仅仅是因为司大郎在婚事上的自作主张,还因为儿子在此事上借助他的名义先斩后奏,让他瞬间有了一种被夺权的背叛感。

    他先是让人执行了家法,把司大郎杖打了二十下。

    司大郎无怨无悔地领了刑,被拖下去了,可是他心中的郁结却仍然无法纾解。要让他认下这个事情,他是怎么都意难平。

    之前因为虞家与他家血统太近的原因,害得他到了花甲之年都没能抱个孙子,这件事情已经让他忧心不已了。

    他这两年看遍十一个家族的女子,始终不敢放心,就动了娶外族女子的心。

    只是列尤族的族规,司家的人是不能聘外族人为妻的,要娶也就只能是像摇光这种情况。

    可是摇光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女子,怎么能为世子夫人?

    他早就已经看上了一个人,正在琢磨如何能名正言顺地聘娶,谁知道这里就横插进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人,让他如何能心甘情愿地妥协?

    正在他暗自捶胸叹息不已,焦躁难安的时候,一个人轻轻推开了他内室的门,没有任何通报地,就走了进来。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能这样随意出入族长内室的人,就是他的正妻都没有这个资格。唯有一个人,他给了他这个特权,但对方却很少使用。

    他转身过去,就看见了与自己非常相似的一张脸。准确的说,是自己早几年时候的脸。

    无寐祭司眼神温柔地看着他,问道:“让大郎娶莫家二房的小寡妇,这不是你的意思,对不对?”

    司老族长叹了口气:“还是你知道我。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昏了头的决定?就算他们不要分割我司家的祖产,我也不会要他们家的小寡妇。我司家未来的族长夫人的位置,怎么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来坐。况且我的打算,你一直是知道的。”

    无寐祭司认同地点头:“是啊,我一直都在帮你想办法,眼看已经要有点眉目了,可如今……这事已经通过了众长老和祭司们的见证了。”

    提到这个,司老族长因无寐祭司而熄灭了一些的火气又腾地窜了出来。

    他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孽子!”

    无寐祭司继续说道:“关键的问题还不是他瞒着你把此事先斩后奏,坏了你的计划。而是,他居然敢背着你,用族长的名义命令和辖制众长老与祭司们,如果不是我和你这种特殊的关系,就连我都要被他欺骗了。”

    他的这话真是完全触到了老族长的痛脚。他瞬时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自己这个双生的兄弟更了解自己的了。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甚至闪出了泪光,唏嘘道:“还是你知道我啊,我现在忌惮的也是这个。他大了,翅膀硬了,主意也大了。我还没死呢,他就这样肆无忌惮,我要是万一有个什么……你说到底我手里还能抓得住什么?”

    无寐祭司静静地盯住了他的眼睛,温柔地说道:“所以,你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你要维护自己的利益。要让他知道,他只是族长继承人,还不是正式的族长,列尤族,现在还是你说了算的。”

    司老族长被他这话说得浑身一个机灵,打起了几分精神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无寐祭司一惯高深莫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同的表情,他噙着一丝诡异地微笑,凑近司老族长的耳边,低声说道:“这件事情,你万不能让他如意了。就要让他知道,无论是族里的事,还是他的私事,没有你的首肯,他什么都做不到。”

    “这件事情?”司老族长心中闪过一阵欣喜:“难道这件事情还有转机?”

    “当然,”无寐祭司笃定地笑道:“不要说只是定了名分,就是过了聘礼,要搅黄了也不是做不到。”

    司老族长从他这番表情中仿佛看到了早几年意气风发的自己,心中愈发对自己这个兄弟亲近起来,遂急切地问道:“那到底该怎么做?你有主意了吗?”

    无寐祭司果然不负他所望地点点头,再次凑近了他的耳朵,低声交谈了起来。

    ----

    半个时辰之后,神殿后院祭司住所的一处密室内。

    莫长老正在其中来回踱步,焦躁地等待着不知去了哪里的无寐祭司。

    今天发生的事情当时让他们几人措手不及,但回去之后,他们又都仔细地谋划了一番,最终还是觉得各有取舍,一时拿不定主意在这个事情上是阻拦好,还是静默好。

    于是大家都决定还是来找无寐祭司拿个主意。

    毕竟只有他才是真知道司老族长葫芦里卖什么药的人,再说大家谋的也不是一家一户的私利,牵涉到他们之前筹划的大事,还是过来问一问的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终于看到密室的大门无声打开,仙风道骨般的无寐祭司一脸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

    他不由得心中有些气苦,自己在这里焦心不已,这人却是这般淡定。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真的不是一点点啊。

    无寐祭司瞄了他一眼,径直走到罗汉床的一边坐下,才开口问道:“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

    莫长老忍不住叹口气道:“我的大祭司,您可真是沉得住气。我们筹划了快两年的事,眼看就要落了空,这该怎么办,你总得给我们出个主意吧。”

    无寐祭司斜靠在罗汉床的大迎枕上,好整以暇地说:“着什么急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事没有按照你们的计划走,但并不代表没有转机。”

    莫长老一听有戏,立时精神一震,追问道:“转机?什么转机?”

    无寐祭司扬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你知道吗?司大郎今日在大殿里说的那些话,都是他自作主张,根本就没得到他老爹的同意。”

    “什么?”莫长老大惊,一拍大腿,嚷道:“这个该死的,居然骗得我们……”

    立时又颓丧道:“可就算是知道是他假传圣旨又怎么样?如今事情已经议定,老族长只怕为了司家的面子也不会出面来反他儿子的水。这事还不是只能这样发展了?”

    无寐祭司却又露出了那丝诡异的微笑道:“未必。”

    莫长老抬头问道:“您有什么好计谋?”

    无寐祭司笑道:“计谋是有的,却要看你舍不舍得,配不配合了。”

    莫长老困惑:“你的意思是……”

    无寐祭司伸出左手,比了一个四字。

    莫长老脸色一白,嗫嚅道:“他虽然混账,好歹是我儿子。况且这些年也乖乖听话的成了亲生了子,我,我怎么忍心。”

    “哼,”一惯表现清雅的无寐祭司突然沉下脸冷哼了一声,拿声音却如一根刺,狠狠地扎了莫长老的心房一下,让他忍不住停住话头,缩了缩脖子。

    无寐祭司冷冷地开口道:“你心疼他,他未必心疼你。否则今天怎么会这样表现。你不觉得他这样的行为,非常奇怪吗?他的秘密我们能知道,难保别人不能知道。”

    莫长老惊愕:“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