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啼笑因缘

菜小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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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娘子未到,酒宴未开,桌上只摆了蜜饯干果、奶酪饮水等物,大家坐而攀谈,嘻嘻哈哈的倒也热闹。

    眼看着太阳西斜,虞七和楚狂歌领了几个人,带些果子蜜饯和封好的红包去打点了看守坊门的坊丁回来,去官府衙门申领夜间通行印纸的人也回来了,管仲便向已经赶到的贵客们告了声罪,叫楚狂歌代他接待这些客人,自与虞七等来自修文坊的人一同去迎亲。

    遥儿正在她临时的闺房里面梳装打扮,负责为她打扮的是两位年纪很大的宫廷女官。据说替当今大王和王子、夫人们在重大场合巾栉膏沐、冠戴打扮的司衣女官、司饰女官们都是她们两个调教出来的弟子。

    在这样德高望重的两个老女官面前,遥儿除了任其摆布还能做什么?遥儿从一大早就开始打扮了,她早餐吃的并不多,饭后没有多久,就被两个老女人指挥着七八个宫娥彩女把她扒光了丢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

    这一通洗从早晨一直洗到中午,热水换了十多次,各种宫廷秘用的沐浴药也换了十多种,等她终于被允许从桶里爬出来的时候,浑身干净得就像一只刚剥了皮的鸡蛋,身子红通通的就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饶是遥儿一向强健,这时也是侍儿扶起娇无力了。

    可怜的遥儿被折磨的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中午只喝了半碗粥,就又开始了另一拨折磨。她坐在锦墩上,整整一个下午就没离开过,在两个老女人轮番指挥之下,她的头发被一次次地盘起。又一次次地拆散,只到那发式令两个老女官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遥儿的头皮被绷得很紧,她感觉自己的眉梢都因为头皮绷得太紧而微微向上吊起来,脸皮子也太紧了,想笑一下都难。

    紧跟着她那吹弹得破的小脸蛋儿又遭殃了,遥儿丽质天生,再加上平时常做男装打扮。所以很少涂脂抹粉。这时候妆台上摆放的各种化妆品琳琅满目,很多竟是她也不曾见过、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东西。

    等到两个很挑剔的老女官终于点点头,放过了对她脸蛋的折磨之后。四个宫娥又在老女官的指挥下给她换起了钗钿礼衣。

    一套靛青色的花钗大袖襦裙层层叠叠,足有十二层,如果不是有四个宫娥帮忙,遥儿一个人还真穿不起来。最后,外面又套上青色的广袖。系上红色的合欢丝带,这才把她推到两个老女官面前。

    两个女官并肩坐在榻上,很不满意地一起摇头,说道:不成。不够严整,脱下来,重新打扮!

    遥儿听了。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着管仲快点赶来。骑着他的白马,把她救出火海……

    一天折腾下来,两位女官也累坏了,见新娘子的打扮终于达到了她们的要求,两位一丝不苟的女官这才松了口气,由人扶着到后厢去歇息。

    在房间里闷了一天的遥儿如蒙大赦,赶紧央求地对旁边的宫娥道:让我到院中透透气吧,都快闷死了。

    这几位宫娥都是认识她的,听她说的可怜,不禁为难道:你才刚刚打扮妥当啊,万一乱了装扮,叫两位婆婆看见,不免要责怪我们。反正看这时辰,新郎倌也快到了,不如再等等如何?

    遥儿苦着脸道:还要等啊,我真是闷得透不过气来,我就到廊下站站就好,绝不胡乱走动,如何?

    几个小宫娥商量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遥儿立即欢喜地站了起来,慌得几个宫娥赶紧提醒道:慢些走,慢些走,可别乱了装束!

    于是,新娘子遥儿姑娘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顶着满头珠玉缓缓拉开房门,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走了出去。

    呀!遥儿出来了!

    遥儿出来了?在哪,在哪?

    赶来祝贺遥儿出嫁却一直没机会见到她的那些闺中姐妹们忽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一看到端然立在廊下的遥儿,她们就惊呆了,看到她们脸上的表情,沁梅不禁忐忑起来,举手想要摸摸脸颊,又恐坏了装扮,只好怯怯地问道:怎么了?

    天呐!这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真的是遥儿妹子么?

    啊!我正想说,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没错,就是迷死人不赔命!真是美得祸国殃民、惨无人道啊,遥儿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漂亮?

    青梅两眼红心,紧紧抓住沁梅的手,激动的小脸通红,一迭声地道:新娘子好漂亮!真是太漂亮啦!姐,我要嫁人,我要做新娘子!

    沁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用掌背一蹭鼻子,冷哼道:省省吧你,等姐姐我嫁了再说!

    真的很漂亮么?遥儿露出放心的笑容,举手又想去摸脸蛋,还是有所顾忌地放下,转眼瞧见沁梅等人手中都拿着一根一人多高的棒子,外边密密地裹着红绸,不禁奇道:你们手中拿着棒子做什么?

    高莹眼珠一转,抢着道:这你都不知道么?这可是新婚必行之礼,谓之‘下婿’,又叫‘障车’,等新郎到了,我们要乱棍打将下去,打的他鼻青脸肿,给他个下马威,免得他以后欺侮你。

    遥儿心中虽然依旧有些矛盾,并不愿嫁的,但是女大王之命,她暂时不想违抗,所以与管仲有了假结婚的约定,那种复杂的心情,实是难以言表。

    这时听了沁梅所言,遥儿吓了一跳,可真的关心起管仲来,失声叫道:什么?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她可是知道这些女卫们的本领的,管仲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可这既然是新婚必行之礼,他肯定不能反抗的,即便他能反抗,在这样一群身手高明的雌虎面前,休说鼻青脸肿,他能保住一条命就算好的,遥儿可是真的有点着急了。

    这管仲本来与自己假结婚,倒是被这帮凶猛的女卫打个半死,那自己就真成了罪人哩。

    众女卫一见她情急的模样,以为她已经关心起新郎官了,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哈哈,你们瞧呀,咱们遥儿还没嫁过去呢,这就疼男人喽!

    旁边还有一个搞怪的姐妹,说着遥儿的语气顿足道:不成!我不许你们这样对待我二郎!你……你们要是这样,我可要生气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们了。

    众女卫笑得更是开怀,有人便道:看吧看吧,女生外向啊,为了她的好郎君,可是都不要我们姐妹啦!

    遥儿被她们调侃得羞窘不已,可是一想内卫诸多女中豪杰,人手一条棍棒,乱棍打将下去,管仲那凄惨的模样,她是真的心中不忍了。

    遥儿这一跺脚,满头珠玉、凤钗步摇便是一阵摇晃,左右宫娥怕她头上装饰滑落,赶紧上前扶住,在她耳边低低耳语了几句,遥儿一听,便道:当真?喂,你们干嘛非得障车啊!这‘下婿礼’有文有武,到时候叫管仲吟一首催妆诗不就行了么,何必要用武的?

    青梅振振有辞地道:嘁!你家管二是一饱学才子,再说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谁喜欢吟诗作赋那套酸啦吧唧的玩意儿,当然是舞枪弄棒才有意思,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女卫纷纷应是,把遥儿急得不行,还是沁梅心软,见遥儿是真的急了,才笑着揭破谜底,道:好啦好啦,遥儿,你放心吧,我们哪会真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啊,这棒子是秸杆儿做的,怎会打疼了人。

    她一边说,一边用两根手指拈着那红稠裹着的棒子转了转,瞧那轻飘飘的样子,果然不是真的木棒,遥儿这才放心。

    这时一个小侍女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叫道:快些,快些,新郎的车队快到府前啦!

    青梅听了娇呼一声道:姐妹们,走啊!下婿去啦!

    一群女侍卫兴高采烈地举起棍棒向府外冲去,几个宫娥也赶紧上前扶住遥儿,道:祖宗啊,快快回房,新郎倌儿到了。

    遥儿被几个宫娥扶着回到房中,在妆台前坐了,一个宫娥便把一柄鹅毛羽扇塞到她的手里,道:一旦出了闺阁,千万以扇遮面,不曾交拜之前,万勿撤下羽扇以面示人,切记,切记!

    遥儿答应一声,持扇在手,望着镜中那副娇媚得有些陌生的容颜,痴痴地想:我……这就要嫁了么?

    虽然是假结婚,但这么浓重的婚礼总是勾起了少女的一些小小心思。

    夕阳柔和温暖得像高邮鸭蛋的蛋黄,管仲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绝无一根杂毛的骏马,头戴五梁簪花冠,身穿绛红公服,仿佛戏台上夸官游街的状元,率领着长长的迎亲队伍,向府前进发。

    在他后面,虞七领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坊丁,分别拿着三升粟米,一捆凉席,三斤芦苇,三只狼牙箭。这都是送给新妇娘家的礼物,粟米三升,用来填舂米的石臼;凉席一丈,用来覆盖井口;芦苇三斤,用来塞满灶堂;箭三只,用来置户镇宅。

    远远的,管仲已经看到门前接亲的人儿,管仲闪过一个念头:我迎娶的不是她,不知她的心情该如何难过……管仲刚想到这儿,大门忽然洞开,一群很漂亮的母老虎手举棒棍,喜笑颜开地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