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父子谈话

九三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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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妃,四皇子做错事,也是你管教不严之罪,戴罪之身还妄想替人求情,会不会太勉强了些?”莫儒歌看似疼惜般的拍了拍四皇子的背,把婉妃吓得脸色发白。

    一个小小的妃子执掌了几天后宫大权便把自己当成飞上枝头的凤凰,也不照照镜子,麻雀一只还想挡他的路,自不量力。

    “皇上,看在臣妾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您就绕过皇儿这一回吧。臣妾……臣妾愿意削去妃位,搬到冷宫去住,只求皇上看在皇儿年纪尚小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婉妃说得凄然,两只眼睛泛红发肿,像极了两只桃子。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四皇子的身份地位还在,总会有将功赎罪的机会。等到皇儿重新得到皇上信任的那一天,便是她走出冷宫之日。用这点苦换取皇儿的似锦的前途,值得!

    大势所趋之下,有一个人默默的站了起来,“父皇,今日是晴儿重回皇宫的日子,虽然晴儿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不过,婉妃娘娘既然肯用那么大的代价替四弟求情,可见真心不假。还请父皇看在晴儿的面上,给四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师太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虽然时隔十五年才重新回到皇宫里,却的的确确很想再次感受和家人在一起的温暖。即使回来的第一天就在她眼前上演了这么一场毫无温馨可言的戏剧,但是她的心里却还是抱着希望。

    另一侧的莫儒歌慢慢的转过身来,将那说话的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直到晴儿已经被他的视线弄得局促不安,他才漫不经心的把视线收回来。

    晴儿被他这么一看,心里莫名就有些发毛。她替四弟求情,难道求错了么?虽说她和莫儒歌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可是四弟身上,也流着一半和他们相同的血液。家人之间理应和睦相处而不是互争互斗不对吗?

    “你们都不用说了,朕已有了决定。既然婉妃愿意替老四承担罪责,那就如婉妃所愿,削去其妃位,赶入冷宫。至于老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从即日起,将其宫中的所有下人遣散,以庶民身份入杂役司,罚其劳作一年,一年之后,朕再定夺。”皇上慢慢的开了口,面无表情。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虽偏爱流苏,但对四皇子却不是没有半点情分。莫儒歌是长子,生来就肩负天下大事的使命,所以他才对莫儒歌严厉以待,要论有失公平,恐怕太子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吧。

    “谢皇上开恩。”在眼里转了好几个圈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凝结着她的不舍滑落颊边。

    谁人不知她婉妃最爱名利,整日盼着两宫皇后出差池,好让自己顶替上。如今为了皇儿沦落到这个地步,皆是野心作祟的结果。这副模样要是被后宫里的其他人看到,定然是要被嘲笑的了。想嘲笑便让他们笑去好了,反正,等她走出冷宫的那一日起,她会对这些曾经笑过她的人,以十倍奉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婉妃被人扶起,那戚戚的目光撞上那岿然不动的身体,反弹掉落到了地面。这个她爱了十余年的男人,原来也有如此绝情的一面。

    众人皆被遣退,独留下皇上和太子爷还留在房中,不知是谁轻轻将弦拨动,让无声的安静在房里肆意油走。

    “为什么要把老四扳倒?”*上的人睡得很沉,他却依然不放心,用手捏紧了被角,帮她盖得好一些。谁能先到如此温柔体贴的男人,会是一国之主?

    “父皇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被人揭穿了假面,莫儒歌也不介意,轻笑一声,看向*边的人。

    “别人不知道,但是朕不可能会记错。那一把尚方宝剑在你登上太子之位时,朕便亲自交给了你。”

    那一把尚方宝剑根本不在粮仓,不过是他为了掩人耳目才散发的谣言罢了。历代皇子登上太子之位,都会传其尚方宝剑以示权威。换言之,除了太子,没有人能解释尚方宝剑为何出现在四皇子的房里。

    “哼,那又如何,四弟夺位之心人尽皆知,儿臣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莫儒歌冷哼一身,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深入不了眼底。

    要论阴险狡诈,四弟恐怕不输他呢。当初三弟外出遇刺,不也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吗?现在才找他算账,已是最大的恩赐了。不过,真正仁慈的还是父皇,本以为四弟再不济,至少也得贬为庶民赶出皇宫,当然,若是能一刀了事是再好不过了。

    对这个结局还真不太满意呢。

    莫儒歌的心思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儿子是他的,走的也是他的老路子。四皇子的举动确实鲁莽,一颗野心丝毫不加掩饰,直指太子之位。想要抢夺别人的东西却又不会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失败,不过是迟早的事。

    众人都以为他是眼盲耳聋吗?身居皇位,宫中大小事虽然不尽然都能知道,但他却能洞悉得清清楚楚。不过是因为人老了,心也软了,总不想见到那些不好的场面,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重重叹了一口气,空荡的房间里,再没有说话声响起。

    “皇兄!”莫儒歌才出了凤仪殿,便见那那一抹浅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晴儿,怎么还留在这儿呢?”褪去那犀利的外衣,莫儒歌的轻言细语让面前的女人差点儿看呆。

    “我……我只是担心皇兄,父皇他……没有为难皇兄吧?”莫以晴不自然的别开视线,语气里却不乏关心。

    比起父皇和母后,这个每隔一段时间便和她互通书信的哥哥更令她感到亲近,只是他的眼神里有炙热的火焰,像是要将她的一切看穿,让她显得有些不自在。

    “皇妹放心,父皇将我单独留下,只是对我说几句家常话而已。”莫儒歌温文尔雅的样子,笑得极是好看。

    莫以晴心跳不由得加快几分,竟是绯红染上脸颊。随即眉头又是一拧,那是自己的哥哥呀,怎么能这般胡思乱想?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才将视线再次放在他的脸上。

    “如此,晴儿就放心了。”知书达理的模样,是常年训练出来的结果。

    “难为晴儿了,隔了这么久才回到宫中,却看到这样的场面。”对这个妹妹,莫儒歌也是疼爱的。眉眼间加注了几分怜惜的味道,轻抬手,将刚刚落在她身上的小叶子拿开。

    在莫以晴还没有离开皇宫之前,这个妹妹就是他唯一的玩伴。那时的晴儿十分爱笑,稍稍一逗,就会有呵呵的笑声直冲云霄,不想现在这般,那笑容仿佛被下了咒,不多一分,不少一厘,总是刚刚好。

    当时父皇和母后坚持把皇妹送出宫,他也是极反对的。只是他虽是太子的身份,但人小力薄,说话根本没有大作用。那时虽年幼,但已开始记事。母后紧紧搂着晴儿不放,晴儿不明所以,只因为被抱得太紧而不舒服所以嚎啕大哭。父皇一咬牙,将晴儿夺下,塞给那个前来接人的尼姑。

    再后来,父皇一声令下,车队出发,晴儿的哭声越来越小,而母后的哭声却久久未停。再大些,能提笔写字了,他便每隔两个月就给晴儿写一封信,交与信差送去。起初只有他单向的书信,再后来,晴儿也学会写字了,一张宣纸上歪歪扭扭的笔迹,他却能一下子看出她的意思。

    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是他的妹妹呀。

    “皇兄,晴儿没关系的,虽然不像皇兄那样自小在宫里长大,时常要应对这些难事,但晴儿回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皇兄莫要担心晴儿了。”莫以晴素雅的小脸上现出一点甜,仿佛那勾心斗角的一幕都抹不去她心中的满足。

    一直通过书信往来的哥哥,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如何会不满足?在青云庵的这么些年,她最常做的事就是盼着信差到来。然后透过哥哥的笔迹,去勾勒他的长相,去想象他的温暖。

    她一直在盼着这一天,能重回皇宫,重回哥哥的身边。虽然皇宫比不得青云庵那么宁静祥和,但是她不后悔,从她收到哥哥的第一封信开始,她就断了自己的后路。

    银色的镯子在衣袖下露出一小截,莫儒歌将那纤纤玉手抬起,把那镯子亮了出来。游龙戏凤的图案,还是当年的样子。在莫以晴古怪的神色中,莫儒歌将那镯子一点一点向上滑,果不其然,手镯之下的皮肤白希光滑,像刚破壳的熟鸡蛋。

    “皇兄?”虽然是亲兄妹,但这样的举动还是太*了些,莫以晴低低的唤了一声,却不敢太声张。脸上的火烧已经蔓延到了耳边,连耳朵都然上了羞意。

    莫儒歌却不答话,轻笑一声,视线不移动半分。这镯子可是妹妹出宫前,他亲自给她带上的,至于原因,他现在并不想明说。

    风过,境迁。

    第九十八章  一波再起

    风波过后,那些原本支持四皇子和婉妃的官员们分分倒戈,投入支持太子的阵营中。一个皇子和一个贵妃到了莫儒歌手里,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要是他们再不识实务,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杨天玥的悉心照料再加上爱女的回来,孝德皇后的气色也一天天好起来,至少不会再莫名其妙的喊些鬼怪之类的话语。宫中除了四皇子一家,全都沉浸在了二公主回来的喜事中。

    莫以晴在未满十八岁之前就偷偷跑回来,让皇上和皇后都心有担忧。只好将那高僧再次起来,要他在算一卦。

    “怪了。”得道高僧也不进房,就在屋子外头掐指一算,喃喃说道:“之前老衲替公主算命时,曾算出二公主命中煞星,可是这会儿,公主的命数已经完全改变,不仅没有煞星,而且还是大富大贵的命数。”

    这一番话让皇上和皇后听去,自是高兴不已,那还管那命数是如何改比变而得的,只要晴儿以后平安,他们便知足了。皇上膝下子嗣不多,对这个宝贝女儿,心头还是有些亏欠的。

    有了得道高僧的话作保证,皇上和孝德皇后便商量着要为晴儿举办一个盛大的洗尘宴。虽然晴儿刚回来,他们还有些不舍,但是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先借此机会让晴儿见一见众位贵公子大少爷,若有喜欢的,便先定下亲事,成婚一事稍后再议也未为不可。

    孝德皇后的病已大好,杨天玥收拾了东西回到了太子府。因为医治有功,孝德皇后没少赏她东西。这对杜若依来说,可是个不小的刺激。

    明明之前都是她杜若依在凤仪殿衣不解带的照顾皇后,杨天玥不过是最后几天才顶替她的位置,皇后竟然还把那贱女人当成救命恩人!本想着让皇后看见她的好,还她的正妃之位,现在倒好,她该得的没得到,反被杨天玥窃取了她的功劳,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去?

    “干什么笑得那么大声,眼里没有我这个主子了吗?”几个小丫鬟正巧路过,树影重重,没注意到杜若依正站在树旁,闻言皆是一惊,纷纷跪下。

    “说话呀,刚才大笑的劲头去哪儿?装什么哑巴!”宋姑姑见她们你看我我看你的样子,推脱了老半天都不说话,出言替杜若依唬一唬她们。

    几个宫女当真为难得紧,心里早已经把自己的失礼骂了个透。谁不知太子爷的侧妃和杨行医是死敌,要是让侧妃知道……唉,只怪她们倒霉,太过高兴,现在马上就来报应了。

    “回侧妃娘娘,杨行医从皇后宫中带回来了很多好东西,眼下正在一一分给下人们。”杨行医为人和善,平日里待人就很好,这一回得了赏,也不忘记他们这些下人,让双儿飞儿来通知他们去拿东西呢。

    半路杀出来夺了她的功劳还不够,还敢在她面前拉拢下人。怪道那些下人们总是做那些让她看不顺眼的事,明摆着就是偏袒那践人嘛!几个小玩意就想把人心收买,是打算和她正是宣战吗?

    “你们都得了些什么东西?拿出来给娘娘看看。”杜若依使了个眼色,宋姑姑立马会意。

    几个小宫女哪敢违抗命令,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把手从背后亮出来。宋姑姑扶着杜若依上前,看那一双双小手之上,有一支雕着茉莉的木簪,几颗圆润的大珍珠,还有一小盒胭脂和质地上好的梳子。

    “杨行医还真是大方啊,既然是她给你们的,你们便收着吧。”杜若依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将她们手里的东西一扫而过之后,漫不经心的说道。

    几个小宫女受*若惊,本以为侧妃娘娘会大发雷霆的将她们刚拿到手的东西砸坏,却不想侧妃娘娘竟然让她们好好收着。

    “娘娘仁慈,放你们一马,还不快滚?”宋姑姑瞧着这几个呆头呆脑的宫女就来气,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竟还笑成那样,穿出去都怕要丢了太子府的脸。

    “谢谢娘娘,奴婢告退。”几个宫女饶是再不伶俐,也听出了宋姑姑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侧妃娘娘为何没有拿走她们的东西,但若有下次,她们断断不敢再拿杨行医的东西了。

    待人走远,杜若依才将拿早已紧握成拳的手从帕子下拿出来,“欺人太甚!居然敢背着我收买人心,是想逼我在这府里住不下去吗?”

    不过就是得了一次赏,居然在她面前耍威风。她该不会忘了,这个府里,谁才是女主人吧?念及此,杜若依的眼眶不觉泛红。从成亲到现在,她和莫儒歌依旧没有圆房,她辛辛苦苦的在这个家顾前顾后,帮他打理大小事宜,可换来的却是他这样的对待。

    本以为自己的付出都会被他看在眼里,她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到他的关心。可是,这个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她甚至都开始失去信心,开始感到绝望了。想当初远离故国,心中枯萎的念想只因看到他的第一眼而重新绽放,到如今,心中的花儿早已颓败,他却还是这般对她不冷不热。

    “公主可不能认输!之前不受重视,后来独*后宫的例子老奴可见多了。公主要是在这个时候放弃,那就真的是半途而废了。”眼尖的宋姑姑察觉到杜若依心生退意,连忙阻断她的念头。

    “可是我还能怎么样?太子爷根本就不喜欢我,别说是圆房了,连碰都没碰过我一下呢!”一说这个就是满肚子的委屈,杜若依扑哧着如羽的睫毛,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公主,你现在要是退出,得逞的就是杨天玥那个践人了!公主想想,她之前对我们做了那么多的过分的事,先到皇后面前数落你的不是,然后又把那通房丫头推下水,陷害你,生生把你从正妃的位置上拉下去,这些事,难道公主都忘了吗?”宋姑姑袖中的手捏紧了衣角,声音低沉而不失力度。

    还有她的手,也是被杨天玥所害的。自那次受伤,她的手就拿不起重物,都是靠公主怜悯,才能待在身边做些细碎的杂货。那个锥心之痛,她不能不报!

    “宋姑姑,如今我身边就生您这么一个体己人了,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才行。”杜若依用帕子擦了泪,微湿的手心紧紧贴着宋姑姑的手背。

    那些事情她当然不敢忘,只是因为盼得心焦,所以只是因为盼得心焦所以萌生绝望,宋姑姑这么一提点,她便知道宋姑姑定有法子能让她得到莫儒歌的心。

    “公主,二公主不是回来了吗?宫中正大张旗鼓的准备着洗尘宴。公主若能在宴上大放光彩,还怕太子爷不会对你刮目相看?”宋姑姑浓眉一翘,怪异的笑浮现脸上。

    自古以来,一舞动八方,一曲闻天下的美人多得是,只要公主争点气,在洗尘宴上锋芒毕露,一来可以让皇后娘娘欢喜,二来也能让太子爷长脸,太子爷要是一高兴,还怕公主不受*?太子位高权重,自然也是爱面子的,公主要是能在洗尘宴上出名,对太子爷的声誉可是个很大的帮助。

    春暖花开的季节似乎没有眷顾这一方天地,牢狱前的空地,门可罗雀。杨天玥从厨房里讨了两壶小酒,要了两碟下酒菜,装进食盒里来到了牢狱前。

    “狱卒大哥,辛苦了。”温柔的声音加注了十足的甜味,将那食盒递出去,立马引来了关注。

    “你?你不是上次入狱的那个大夫吗?”一个狱卒拿出酒,还没开封,便酒香四溢,让人挪不开视线。

    “可不是嘛,哪个人出去之后不是巴不得再不回来的,你倒反常,还往我们这里跑。”另一个狱卒早就按捺不住了,开了盖一口饮下一大口,痛快过后才慢慢的说道。

    “这次来,是想向狱卒大哥们打听一个人的。”眼看着他们两人将酒喝下,杨天玥才进入正题。

    “什么人啊?”好酒入口,狱卒们的表情十分满足,看向杨天玥的神情里也少了几分不屑。

    “上次我入狱时,邻边的牢房住着一个小女娃,我们虽未曾谋面,但我记得她的声音很是清脆。”杨天玥微蹙眉,脸上挂着些急切。

    小鱼已死,她想要调查的事陷入了僵局。她也是无意间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可能会知道有关这件事的消息。

    当时她入狱,便是和当年太后娘娘的宫女关在一个牢房里。当时她并没意识到太后之死背后会藏着那么大的秘密,倘若她那时能机灵点,说不定就能从那几个女人口中探知一些消息。只可惜,那几个女人早已不知所踪,也许,早就成了荒野里的孤魂野鬼了吧。

    “你说那个小女娃?哎呀,真不巧,那个女娃前段时间出狱了。”狱卒把那鸡块啃得咯吱作响,好不容易才从鸡肉中松了口。

    “出狱?”杨天玥分明记得那个女娃在监狱里关了好几年了,怎么会突然出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