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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冉独自对着一桌子菜半天不动筷子,红玉一旁劝道:“小姐多少吃点,这冬日夜长天冷,不吃点怎熬的住。”
昨日夜间宫里来报,北方军情吃紧,大周几十万大军因天寒地冻,将士苦不堪言,战斗力锐减。而蛮夷素来茹毛饮血最为耐寒抗冷,雪天作战更是勇猛无比。如此一来,西北边境岌岌可危。虽衡王所率军队已是竭力日夜行军,无奈条件所迫,最早也得半月才到。
轩文帝屡接战败情报,忧思过度,心力交瘁,昨夜突然昏迷过去,瑞王入宫陪护至今未回，也无半点皇上好转的消息。
姬冉倒不是担心这些,她月事刚过,算着日子今晚最宜同房,可是偏这个时候有了这档子事,是以颇为心烦。
红玉见小姐终是没有甚胃口,叹道:“要不奴婢让人做些燕窝粥送来,饭可不吃,这些补益的东西却不可断了。”
姬冉无精打采道:“罢了,只当宵夜吧,我这会子是无论如何也没胃口的,你也下去吧,我且休息一会。”
红玉遂让人收拾了桌子,自己又服侍小姐躺下,这才关门退了出去。
轩文帝昏迷已是一天一夜，几位皇子，除衡王外都静候在其寝宫外静待消息。太医院院正李子夫诊断出来,对着瑞王并另几个皇子奏道:“皇上今日乃因为国事日夜操劳,食不甘味睡不安寝,一时急火攻心,血气上扬,以致昏迷,如今若想醒转必得慢慢调养，万万急不得。”
四皇子宁孝林林王生性最为急躁,听李子夫说了半晌,却不得要领，跳脚道:“你说了这半天竟是没有个好法子使我父皇即刻醒过来,要你何用,还不拖出去斩了。”
三皇子宁嘉玮玮王接道:“看来我大周太医院无人,如是这样,不如早些张榜从民间找些郎中来给父皇医治,也好过被这些白养的糊涂东西耽误了病情。”
瑞王听着两个皇弟的糊涂话,已是气得几欲发作,但方此时父皇病重,万不可多出事端来,只冷然不语。
倒是五皇子宁因成最为年少却深明事理,遇事不若另两位兄长莽撞,安慰那二人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李院正已是我大周最好的大夫,还哪里寻更好的去,两位皇兄不要慌张,我们再等等看。”一席话说的合情合理,也解了李子夫的围,那老头这才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又转身进去伺候。
成王又道:“想当初二皇嫂的医术最为了得,婉妃娘娘的病便是她一手调治痊愈,可是如今香玉喻焚,再无可寻之处了。”
这话说的真诚,瑞王恍如面前又见那巧笑伶俐的佳人,再看躺于龙榻之上的父皇,想自己这些年来苦心经营,最后又落得什么,一时很是心灰意冷。
是夜姬冉睡得深沉,恍惚间有人慢慢推门进来,迷迷糊糊道:“红玉,可是王爷回来了?”口中问着，身子却是懒怠,等了片刻不见有人答话,这才睁开双眼,隔着纱幔朝床外看去。只见一个女子立于床前,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自己,便随手拉开床前围纱。
姬雪儿此时换了一身白色及地的一群,长发未束,任其飘洒于后背胸前,那只乌木簪子正拿在手中。
姬冉早吓得说不出话来,想扔个东西过去终是使不上力气,颓然道:“你是谁,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何苦半夜过来吓我,想要什么只管拿去,不伤我即可。”
姬雪儿恨道:“姐姐怎么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记得了,我可是雪儿啊,被你指使人扔在黑风崖的雪儿。姐姐可知道,你尚未出世的侄儿还在我肚子里蹬啊蹬,我拼命挣扎,想让你放我母子一条活路,你好狠的心啊!”
屋内灯光昏暗,姬冉本未看清楚来人脸面,此时听姬雪儿如此说,这才约摸着其有几分雪儿的形容。心中大骇,只当是见到鬼了,便要惊呼出声。
姬雪儿上前掐住其喉咙,恐吓道:“你若敢大叫,我必然要了你的命,你如今除了梅妃,一人独宠,活的好生滋润啊,恐怕还不想死吧?”
姬冉这才断定站在面前的姬雪儿是个人,并不是什么鬼魂,定了定心神道:“你没死?我可以让王爷把你接回来,从此以后你我姐妹共同伺候王爷,你看如何?”
姬雪儿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你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还记得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也真是稀奇。”
姬冉方欲辩解,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姬雪儿手中乌木簪子直对着姬冉雪白的脖项道:“让她不要进来,否则我即刻要了你的贱命。”
红玉方才离开一会去取了燕窝粥给小姐端了过来,这是柳氏要紧嘱咐的,是以一日不曾耽搁。刚至门前,屋内却传来小姐的声音:“红玉你今晚不用陪夜,那燕窝粥我也不用了,快下去吧。”
红玉听着诧异,这是以往万万不曾有过的事情,可是小姐既是如此说,她也不好违背,转身又回去。
姬冉听得红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心中不由得绝望,本以为红玉听得自己声音有异常会进来看看,现在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见外面的人走远,姬雪儿这才收起乌木簪子,拿出一张纸来,道:“快把你对我做的事情写下来,实话实说,有半个字的谎言我保你活不过今夜。”姬冉无法,只得按姬雪儿所言将自己对其所做之事一一的写了下来。姬雪儿又看了一遍,这才收入怀中,看姬冉绝望的双眼,淡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从此你行善我自然不会找你事,你若再害人,后果如何就不用我说了。”说罢转身就要出门。
姬冉突然自床上下来,抓起桌子上的水壶就砸将过去,口中嚷道:“抓贼了!”
姬雪儿大惊失色,回身避开飞来的水壶,扬起手中乌木簪子便刺了过去,只听‘啊’的一声,姬冉已是双手捂着脸蹲在了地上。姬雪儿慌忙夺路而逃,好在她之前多次进入王府,地形倒还熟悉,另府内人员一时都忙于救治受伤的王妃,让其侥幸逃了出去。
回头再看瑞王府内,瑞王妃满脸是血疼的哭爹喊娘,丫鬟、婆子忙的团团转,因没有那主事的人在一时不得要领,反而看起来更糟糕。
好不容易请了府医过来,那老头畏及姬冉对梅妃一事,见这情形只怕担责,略微看了一下便道自己无能为力。其余之人又出府另寻郎中,这期间只把个瑞王妃疼的几欲癫狂,摸谁便是一番乱抓乱打,直弄得人人惧怕不敢近前。
红玉被打的急了,只得让人赶紧的回相府请柳氏过来,自己上前抱住小姐,让其好歹安静下来。
这档口姬冉流血欲盛,看这情形既不是那普通的皮肉之伤。一时郎中过来,姬冉已是折腾的筋疲力尽,颓然倒下,众人将其抬至床上,又取来清水擦洗。这才发现,瑞王妃的一只左右好似有些不同,郎中其扒开眼皮看了片刻惊道:“王妃的眼球已是被人刺破,性命倒是无碍。”说罢开了些补血、止疼、补气、宁神的方子,又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而去。
柳氏半夜听得自己的宝贝千金被人行刺,心中大惊,因相爷在宫中守护圣上未回,她便独自一人乘轿来了瑞王府。待其进得门来,姬冉已是刚刚服完药安睡,红玉迎上来悲泣道:“红玉照顾小姐不周,请夫人责罚。”
柳氏也不看红玉,径自走至床前,只见姬冉一直眼睛已是被敷上药膏,睡姿倒是还算安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道:“这是为何,堂堂的一个瑞王府既然还能有刺客进来,那些个奴才都是白吃饭的吗?”
今晚值夜的正是府内最老的管事婆婆李妈妈,这李妈妈素来与梅妃亲近,早看不惯姬冉的刁蛮任性。今夜见其眼睛被刺瞎,心知其再没有得宠的可能,自然不会让着柳氏,也是要替梅妃出口气,回道:“相爷夫人责骂的是,王妃在我瑞王府内好端端的被行刺,的确应该把那几个守夜的侍卫都拉出去杖毙了。但夫人有所不知,王妃一直喜好自在清净,这主屋周围的侍卫都是其亲自回了王爷调离的,如今又要责罚守卫,恐人心不服。”
柳氏经这李妈妈这么一说,心中虽有不快,但心知自己这个女儿也不是个省心的,只得按下气来,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和红玉陪着即可。”
众人闻言,一一告退出去。红玉这才又跪到柳氏面前,泣不成声,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哭道:“夫人,小姐的眼睛被戳瞎了一只。“
柳氏五雷轰顶一般,差点晕了过去,红玉忙伸手扶住。再看姬冉,这才方知,原那敷了药膏盖起来的眼睛已经瞎了,心痛难忍,眼泪哗哗的直落了下来。红玉一旁陪哭,一时房内皆是二人的抽泣之声。
哭了半晌,那姬冉许是被哭声吵醒,忍痛睁开另一只眼睛,见母亲坐于床前,委屈道:“母亲,你可来了。”
柳氏忙拉住姬冉伸过来的手,安慰道:“我可怜的女儿,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快告诉为娘,娘一定不放过那人。”
姬冉却闭上眼睛,任泪水自面上扑簌簌滑落,哭的几欲断气,却未说得出一个字来。直把一旁的柳氏和红玉记得干瞪眼,又不敢催促,只静静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