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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廖宇凡的这张订单出货非常顺利，他专门去张氏集团找孟泽吃饭——张氏把这张订单交给孟泽来跟，孟泽和廖宇凡是同班同学，两人这一单的合作非常默契。孟泽认真负责，几乎每天都会告诉
廖宇凡订单的进度，不让廖宇凡有一丝的担心。
廖宇凡这段时间非常忙，陆陆续续接到几个试单，无一例外都是小单，最小的那一单不过几百件衬衫。对于服装出口来说，不管订单的大小，需要走的流程一步都不能少。天顺集团是大集团，比较倾向于接大订单，即使利润小一些也无所谓。他们的业务员接到小订单，自己的工厂嫌做起来麻烦，多会放在外面的工厂做。
沈超尘是个出色的主管，并没有因为订单量小就敷衍了事，他把这些订单安排到合适的工厂，有天顺自己的工厂，也有外面的工厂。工厂都不喜欢小单子，碍于沈超尘的威压，勉强接了这些订单，不过都不怎么上心。
廖宇凡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他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打电话催进度，没事的时候就跑去几个工厂现场看看，到了现场也不抱怨，只关心订单的质量和进度，有时候会故意表现出非常着急的样子。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工厂的人见廖宇凡态度这么好，也都不忍心看着这个好看的年轻人着急上火，这几个小的不起眼的订单竟也都在交货期内发货。
这几个订单来自不同的客户，有的客户本身就是小客户，以后的订单量也就这样了，这种类型客户对订单的质量和交货期的要求反而很高，唯一可取之处就在于价格非常好。有的客户则是另一种类型，大订单和小订单都有，当然刚开始的订单都是少量的，以后合作成熟之后才会慢慢的放大订单过来，不过也有可能一直都不给大订单，就用大订单吊着供货商，让他们以较低的价格做那些小的订单，反正他们从来不缺供货商。
廖宇凡不是没有野心，也想接到客户的大订单，但他明白刚开始切忌急功近利，那些大客户都有稳定的供货商，现在能分小的订单过来，已经很不错了。他现在只需要尽心尽责的做一个备胎，慢慢的让客户知道他们的实力。不管是合作多久的客户和供货商，都会有出现问题的时候，有时候是一批货的质量，有时候是交货期，有时候是价格。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耐心的等待着时机的出现。
孟泽这段时间也很疲惫，张氏和天顺的模式不一样，他们的业务员严格的来说不叫业务员，应该叫做业务跟单员。苏茹茹要求每一个跟单员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手机的畅通，要明明白白的知道每一张订单的进度，出货的当天，只要集装箱不走，跟单员不许下班，要做到货在人在，货走人才能休息。
张氏的订单同样很多，每个跟单员手里最起码有三十多张订单，他们的跟单员一个月差不多有二十多天都要加班，加班到下半夜也是常有的事情。才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孟泽看起来老了有五岁，和面嫩的廖宇凡坐在一起，根本不像是同班同学，说他们之间相差十岁都有人信。
“这段时间忙死了，”孟泽刚一坐下来就冲着廖宇凡抱怨，“怪不得学长们都说第一份工作一定要来张氏，真是在这里待上一年，以后碰到什么样的公司都不会觉得累，遇到任何困难都不算事。”
“你有跳槽的打算？”廖宇凡替孟泽倒了杯水，“你好像和张氏签了三年合同吧，现在跳槽需要缴纳违约金。”
“我不走，”孟泽拿起杯子一口喝了下去，“在这里上班是很辛苦，不过待遇很好。我九月份才上班，过年时就拿了一万块的年终奖。看在钱的份上，我也得待下去。”
张氏的待遇相当不错，像孟泽这样办公室的人，每年都有加薪和年终奖，而且干的时间越长，年终奖越高。孟泽上学时有助学贷款，拿到年终奖后，立刻把四年的助学贷款一次性还清。这要是在其他公司，想都不要想。
廖宇凡知道孟泽的家庭情况，他并不劝孟泽离开张氏，因为不是每家公司都能让人的付出得到相应的回报，“也是，不过你注意点身体，别累倒了。实在不行就少接点订单，你们现在的工作量太大了。”
“还好，就是苏经理的助理太恶心了，真操蛋！”孟泽气冲冲的说。
苏茹茹的助理是她娘家侄子，叫苏强，当年苏茹茹出钱供苏强读书，可惜苏强不是读书的料，考了三年都没有考上大学。后来还是掏钱上了一所没有门槛的学校，而这所学校有个非常高大上的专业——外贸英语。
苏强的口语不好，这其实不能怪他，他小学、初中学的哑巴英语，口语基本上没有人重视，直到高中苏茹茹才专门请人教他英语。
苏强毕业后进入张氏给苏茹茹当翻译，他比张嘉华大两岁，和张嘉华同一年进公司。他那时候不敢惹张嘉华，对下面的人可是凶的很。他非常看不起比正规院校出来的学生，张氏办公室里的业务跟单员偏偏又都是正规院校出来的，英语也都不比他差，苏强心里极度不舒服，经常会借故挑刺。
服装行业非常特殊，有些订单上的英文并没有对应的中文翻译，只要意思表达对了，工厂的人明白就可以。苏强别的毛病挑不出来，专挑那些没有标准的翻译。弄得那些跟单员心里恶心的要死，又碍于他的身份不便说什么。曾经有一个新人跟苏强争过一个名词翻译，结果苏强把人骂了一顿，直接让那人滚蛋。
他还特别看不起穷出身的人，孟泽家庭条件不好，工作后为了存钱还贷款，成天穿着工作服，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苏强屡次的讥讽孟泽，说他学的服装专业，结果气质没有气质、搭配没有搭配，土的掉渣，真是丢服装专业的脸。
孟泽能吃苦，专业知识强，苏茹茹很欣赏他。有次苏强嘲笑孟泽时，被苏茹茹撞见，她当时没有说什么，后来私下里让苏强收敛一些，毕竟工作还要这些跟单员们来做。除此之外，她还送给孟泽几件衣服，那些衣服都是别人穿过的，但仍旧很新，一次的都没有下过水。
后来，前辈们告诉孟泽那些衣服是以前张总的儿子张嘉华的，张嘉华是个时髦的年轻人，喜欢什么衣服就会买下来，很多都只穿一次，很少见张嘉华穿重样的衣服来公司。
孟泽说到这里，忍不住的跟廖宇凡吐槽：“苏经理真是奇怪，人都死了，那些衣服还留着。听说苏强穿的很多衣服也是张嘉华留下的，张总怎么能忍受的了。”
廖宇凡当然知道张嘉华有多臭美！那时候老爹宠着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就一个字“买”。很多人都说他是个败家子，早晚会把家业给败光，直到后来张嘉华当上业务经理，一年内把公司的业务量增长了百分之二十，这才堵住那些人的嘴。
可惜张嘉华死了，那些衣服也都留在张家。现在的廖宇凡是个拿工资的穷光蛋，要不是以前冯俊辉给他买过一些衣服，他现在就和孟泽一样，成天只能穿工作服了。他现在看到沈超尘穿着最新一季的衣服，像只骄傲的孔雀，简直羡慕极了。
唉，今昔不能对比，越想越心酸。
廖宇凡笑着问孟泽，“那你们张总就没有什么意见？”
孟泽仔细的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没有。张总一点都不在乎。真奇怪，老年丧子，他像是没事人似的。到底是大老板，心理素质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那是。”廖宇凡去过两次张氏，都没有见到张总，以他现在的级别，如果不是偶遇，想见到张总也挺困难的，现在听孟泽这样一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老爹到底怎么回事，似乎真的一点不关心他的死因。这不对劲啊，活着的时候，张嘉华和老爹的关系也还算可以，就冲着他刚一回国老爹就让他当业务主管来说，这也是把张嘉华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奇怪，难道苏茹茹又有了，老爹要老来得子，所以把他给忘了？
孟泽没有留意到廖宇凡神色间的黯然，压低声音继续八卦，“以前听说苏经理的女儿不是张总亲生女儿，可是我看她和张总很像，你说张小姐会不会就是张总的女儿？”
廖宇凡笑着说：“我哪里知道，我都没有见过张小姐和张总。”
“如果张小姐真是张总的女儿就好了。冯俊辉最近经常来我们公司，大家都说他在追求张小姐。”孟泽说到这里，到底还是反应过来了，赶紧紧张的看着廖宇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有什么关系，都分手那么长时间了。”廖宇凡无所谓的说，“我还和他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见怎么着。”
“你们当时那么好。”孟泽感慨的说，“到底躲不过世俗的压力啊。”
“大家都要面对现实。”廖宇凡不愿意多谈他和冯俊辉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