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若花辞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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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阳伏在高阳的肩上,耍赖撒娇要背。高阳岂会不应她,笑道:“你可扶好了,也是趁现在,等你再大些,背都背不动了。”

    本是玩笑话,这一说,却让二人都颇为伤感。走出几步,晋阳伏在高阳的耳边默默道:“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和你同进同退的。”

    高阳一笑:“我亦如是。”

    见她说的毫不迟疑又坚定,晋阳就很高兴。到了安仁殿,荣誉带着几个内监宫婢在门前恭候,见殿下背着晋阳殿下回来了,忙上前扶了晋阳下来。晋阳看看安仁殿众人,竟与寻常无异,并不因十七娘受陛下责罚而慌乱,这时回来了,也无雀跃之色,都很沉稳,不由笑道:“除了阿爹那里,盍宫都寻不出比这儿更从容有度的宫人了。”

    高阳便令赐荣誉十金,其他宫人各赐一月俸米,而后再同晋阳道:“这便是御下之道了,内闱不宁,便受掣肘,此不变之理。”见晋阳点头,又对她往细了说如何御下,如何赏罚。

    这些本该母亲来教,奈何晋阳的母亲去得早,韦贵妃等人身份不够,若无陛下发话,是不好同公主说这些的,偏生陛下是男子,于此小道,略有疏忽。高阳知道这些还是她自己上一世多年摸索的经验。

    “赐不止嘉奖,亦为震慑,今次做得好有赐,下回若无章法便是罚。亦不可回回都赐,给得多了,得陇望蜀,欲壑难填。”高阳一边牵着晋阳往里走,一边闲谈一般地说。

    晋阳很听得进去,眨眨眼,点点头。高阳见此,便柔和地笑了:“这等庶务,虽自有专人打理,但若是一丝不懂,便易为下所欺。”

    殿中已设酒馔,二人自入席。晋阳听罢,就狡黠地眨了眨眼,道:“我一点不知,为下所欺,你不管我?”

    高阳正探身为她斟甜酒,听这话,无须想便道:“我责无旁贷。”

    晋阳便得意地哼哼。

    因夜已深,晋阳便没再回去,就在高阳这里安置了一夜。二人除了路上,都没再提武媚娘,高阳不愿说,晋阳便也由她。

    又过月余,有御史参华州刺史李君羡“与妖人交通,谋不轨”。皇帝当庭令将李君羡下狱,欲诛之。之后召了高阳来。

    高阳召李淳风同行,当着皇帝的面就问:“向者卿云有颠覆李氏者在宫中,今李使君出为刺史,卿再为我卜,覆李氏者何在?”

    李淳风回曰:“仍在宫中。”

    高阳就道:“明矣。”郑重向皇帝下拜:“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请皇帝赦李君羡。

    皇帝仍不肯,这种事素来就是宁杀错不放过。高阳便看了眼一旁的起居舍人,皇帝皱眉,起身对起居舍人道:“你记了什么?给朕看看。”

    起居舍人跪地道:“宪载,人君不可阅起居注。”

    皇帝怒道:“朕怎知你有无颠倒黑白?拿来我看!”

    起居舍人很有风骨,稽首再辞。

    帝王起居注是修史依据,为防偏颇,贻误后代,在位人君不得亲视。高阳嘴边显出一丝讽刺的笑影来,不过片刻,便隐了下去,道:“使君误信妖人是真,当罚,却罪不致死。”

    皇帝瞥了起居舍人一眼,冷笑道:“兼听则明,朕不因一家之言而降罪,亦不因一人之言而赦罪,自有众卿依国法拟罪。”

    就知道陛下好面子。李君羡之事,若是暗中处置则性命不保,若由众臣议罪,则性命无忧,兴许还能保有官身。

    “陛下圣明。”高阳拜道。

    皇帝留了李淳风下来,高阳出来,身后跟着那位起居舍人,高阳看了他一眼,笑道:“只闻上官大人以词彩自达,竟不知大人傲骨铮铮,孤深叹服。”

    适才殿中,高阳那一眼颇有祸水东引的嫌疑,起居舍人全做不知,也无意与公主多言,屈身道:“高阳殿下过誉,仪职责所在罢了。”

    高阳一笑而过,解决完了李君羡的事,她心情正好,也不计较起居舍人看似恭敬实则不逊的态度,先走了。

    起居舍人看着高阳离开,到皇城官署所在之地寻房玄龄,陛下今日提起,并非心血来潮,想必来日还会再提,需先寻宰相,得一解决方案才好。

    翌日,皇帝又向起居舍人要起居注,舍人不从,今后数日屡出言讨要,舍人皆不从。皇帝又要观史册,态度坚决强硬,房玄龄等人无法,商量过后,挑拣了一部分给皇帝御览,皇帝提笔改了几处,尤其玄武门事变,不见原来面目。

    此事为人所知,天下士子斥骂房玄龄等人丧失臣节。房玄龄惊忧交错,兼之本就病体未愈,不日病笃。

    高阳闻说,也就笑笑,帝王好名,都想流芳千古,房玄龄算是替陛下揽了恶名了,陛下不会亏待他的。

    果然,皇帝携太子往房府视疾,厚赐房氏,加恩其长子遗直,为光禄大夫,秩比二千石。

    房玄龄泣谢君王恩,他此时所虑唯次子遗爱,至今一事无成,原本可借此事抵去遗爱过去的过失,请陛下赐一出身,奈何遗爱叫高阳殿下打折了腿,行走艰难,已出不得世了。

    房玄龄心知自己时日无多,唯恐过世之后,做兄长的克扣弟弟,拖着口气要分家,遗爱无立世之本,便要多与他财帛,让他衣食无忧;遗直承爵,祖产自是不可分的,皆为长房所有,且他为宰相,可荫封子孙,如今长孙也快要到可入仕的年岁,要在这几日便去请陛下荫一实职,让孙儿官途顺遂一些;三子遗则也已出仕,便要与他积年古物,将来同僚往来,也可显出家底来,不使人看低。想的十分周到,一片慈父之心,奈何三子皆不领情,长子恨父亲偏心二弟,遗爱怨父亲临终竟要分家逐他出府,三子遗则也是一样心思,且他又亲近二哥。

    碍于孝道,当面不说,离开父亲的病榻,三兄弟便闹了起来,房玄龄得知,终于病情加剧,又过半月,便病逝了,家终于没分成,又因他临终提过分家,房遗直便不肯令遗爱再住府里,房遗爱抵不过,便要这个要那个,几欲谋得全部家产。

    一时之间,京中无人不知房氏三子争产,房氏三子为人笑柄。众人皆叹,子孙不肖,家业难昌。

    这些于高阳很不相干,房氏争产结束之时,李君羡之罪也定了,只降为豫章郡守,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琢磨了一下,李君羡在郡守之位上必是待不久的,他以军功立身,必是要往军里去,如此便需门路,这倒无需担心,他在军中有的是人脉,只是得冷一时,这两年都不好动作。

    可惜了,不久陛下便要亲征高丽,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呢。李君羡不行,旁人却是可以的,高阳便在李君羡来谢她之时,与他道:“武将之功,莫过于开疆扩土。而今天下承平,国祚昌盛,倒是难立不世之功了。”

    李君羡不知殿下怎么说到这里了,却也知这位殿下绝不会无的放矢,便将哪个位置看似不起眼实则要紧,何处看似风光又最为凶险仔细说了一遍,高阳一笑,将自己看好的几个寒门子弟荐给了他:“不计哪处,随意安置罢,日后也只凭君调遣。”

    李君羡仍是不懂,殿下怎么特意给了他人手,只觉殿下行事高深莫测,高阳也不同他说明。李君羡自是答应,他非不识轻重之人,若无殿下,他决计不得安然:“殿下之言,君羡无有不从,鞍前马后,甘为殿下驱使。”

    高阳笑了笑,与明白人说话,就是轻松。

    接下去数日,天渐寒,高阳便携晋阳一起,去了骊山行宫住了一月。临近正旦方归,转过一年,陛下将城阳公主下嫁薛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