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若花辞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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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阳觉得好烦,听闻晋安攀上太子自掘坟墓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散了。她原是预备让晋王与阿武在一起,便与上一世一样。她并无什么愧疚,命运如此。

    但眼下看到晋王握紧拳头,满目期望的看着她,高阳就浑身不自在,她道:“你对她有意,却连名姓都不敢打听?”

    晋王尴尬不已,掩饰般的轻咳一声,目光闪烁,不知放哪儿才好,却显然不肯放弃:“她是阿爹身边的人,为人子怎么好打听?”

    高阳冷笑:“你连一个小内宦的口都封不住?”何须当陛下的面问,只要问个小内侍或宫婢便是了。晋王之前由陛下躬亲抚养,若要在甘露殿问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儿,便宜的很。

    晋王愈发不自在:“你也知道五郎作反,阿爹近日常发怒,我只恐让阿爹知道了……”

    高阳捂面,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阿武粉面含羞娇嗔她的模样,不言身份,只论个性,九郎配不上阿武。她欲后退,但是真要拒绝九郎么?真要拒绝未来太子、继任新君么?若是他们因此生隙,她往日的苦心就全部白费了,而将来的一切又如何保障。

    晋王小心翼翼地道:“十七娘,你为何掩面不语,此事与你并不难做,你就当帮我一回,我今后必不会忘记的。”皇子打听父亲身边的宫婢不妥当,但公主却可以的。

    高阳眼中显出几分挣扎,问:“你当真如此在意她?”

    晋王微笑:“我从未这般想要亲近一个人,”他再次恳求:“十七娘,你帮帮我,日后你有什么事,我都不会拒绝,我都会倾力相助,你帮这回。”

    高阳望着他,显出几分正色来,问道:“若是问出了名姓,你又要如何安置?”

    晋王一愣,他本没想许多,只见那婢子生得着实风流无双,让人魂牵梦绕,难以忘怀,几夜不得安眠,才羞红了脸来求高阳,他支支吾吾的道:“最好是将她赐予我,往后,自是……”

    高阳笑了笑,垂下眼眸,轻声道:“九郎,我帮不了你这回,那宫婢,我恰巧知道,她,之前是个才人。”宫婢只要运作得当,赐给皇子无妨,但曾有过名分的……

    晋王面色顿时煞白。

    高阳的手在案下紧紧的捏成拳,面容极力舒展,务求让自己看起来波澜无惊:“九郎,此事你需三思,若是让陛下知道……你莫要再想着她了,美貌女子众矣,我去为你寻觅如何?只要你,忘了她,陛下容不下这样的事……”高阳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便干脆闭了嘴。

    晋王只以为高阳是在关心他,恐他冲动惹怒陛下,他勉强一笑,起身,身形都有些不稳,语气轻轻的,充满脆弱:“十七娘,你不知道,我见到她时,整个人都如在云端,我想靠近她,无比的近,我想她能在我身边……我从未如此的希冀……”

    他看到高阳满面恻然,不由轻笑,摇了摇头:“既是如此,我且回去了。”

    高阳起身相送。

    晋王走了,高阳心情却并不平静。他们谈话之事,是屏退了侍人的,竹君见公主面色极差,眼中亦是挣扎忍耐,不由担忧,欲搀扶,高阳却挥手道:“我欲一人静坐,你出去,任有谁来,只说今日不见客。”

    竹君恭敬一礼,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高阳独自坐在房中,不知怎么,竟湿了眼角落下泪来。

    齐州捷报,大军压境,齐王祐无反击之力,束手就擒,押解进京。晋安听闻,前往东宫,说太子道:“东宫之西墙去大内二十余步,五郎逆乱必败,大郎却可效仿。”

    太子惊,眼中流露出惧意,然后怒视晋安,喝道:“你胡言乱语什么!你欲破我家门,使我全家死无葬身之地耶!”

    晋安冷笑:“泰圣宠固矣,大郎却迟疑不决。不效仿五郎,难道要效仿庶人勇?”庶人勇即隋炀帝杨广之兄,先为太子,后受其弟广所害,废为庶人。

    太子顿足,喝道:“住口!”

    晋安尤不肯停:“你起兵,我为内应,事成之后,你即位,我只愿手刃高阳!”

    太子到底是上朝听政了的,眼界心性比晋安不知强上多少,起兵可不是说说便可成的事,不论其他,单这兵从何来便是难题。想到此,他倒平静下来了。太子觉得高阳挺好的,就不知晋安干嘛如此嫉恨,房遗爱与杜子君的事外人不知,皇帝却泄给太子知道了。太子对晋安毫无好感,他欲逐晋安,却又想到那句“东宫之西墙去大内二十余步”,心头一动,眼中渐坚毅起来,转口道:“此事不提,你且回去,莫要生事了!”

    晋安哼了一声,道:“你要当真怕了四郎,不敢与之相争,不若早些举家投缳的好,也免得日后受辱!”说完转身就走,她就不信再多说太子会不心动。走到门口遇到一个眉眼细致的少年,十四五岁,腰身纤细,透着股媚意,见晋安,垂首不敢直视。

    晋安厌恶的蹙了下眉,自他身前走过,问身前引路之人道:“那是何人?”

    引路人回道:“一太常乐人,甚得太子喜爱,太子与他同卧,一时不见他,便终日不见笑容。”说着还显出艳羡之意。

    晋安见此更是恶心不已,然而踏出东宫门,猛烈的日头一照拂,竟让她生出一计。

    贞观十六年末,皇帝赐死齐王,废为庶人,不久,听闻太子宠幸一太常乐人,深以为耻,杀称心,又杀东宫带坏了太子的数人,太子哀甚,为之病,数月不上朝。

    太子不知是晋安使人阴告,只以为是魏王告诘此事,拉他下位,心中恨意更盛,在东宫构造一室,立称心的牌位,木偶,让宫人早晚祭奠,自己常去痛苦哀悼,并在宫里起冢埋葬称心,为他树碑,还给他赠官爵。

    简直悲痛不已。

    晋安本就打了令皇帝与太子父子离心的念头,见太子如此看重称心,以为得计,三日两头的往东宫游说太子。皇帝是她父,她本与皇帝无仇,奈何皇帝前番斥她忤逆,又禁她足,有了一个忤逆的恶名,又如何嫁得好驸马,心灰意冷之下,便有怨心了,对皇帝也就没有了父女之情,也更恨高阳,若无高阳从一开始便坏她事,她何至于此!

    有些人便是如此,生来缺乏自省的本事,但凡有所不幸,皆以为是他人所致,一心想着人人都要为他让路。脑子不够用也就罢了,踏实些少出声便是,他却偏生要出来搅事。

    太子本就对皇帝宠爱魏王,又来杀了他的称心有怨恨,又怕将来不得善终,满心惶然,便天天在东宫饮酒作乐,还想出一些奇怪的游戏来和左右仆从玩,比如装作他是可汗,突然死了,令左右在他身边哭丧,按照突厥的丧仪来安置他。越发的荒唐无度起来。

    适逢于志宁见太子托病不朝,还在宫里胡作非为,便当着宾客的面便切谏,十分不与太子面子。太子怒甚,想到晋安劝他的话,愈发动摇起来。待于志宁退下,便同与宴的汉王元昌道:“待我为天子,有谏者辄杀之,杀上数百人,众敢放肆耶?”

    元昌本多行不法,闻言不安分,也劝太子反:“比见陛下身旁有美人,擅弹琵琶,事成,只愿殿下将她赐给我。”

    太子大悦,满口答应,觉得自己也不是当不得皇帝,魏王竖子耳,只会哄骗陛下,若陛下为他所惑,改立太子,他死无日矣,不如先下手为强。当即与元昌谋。

    皇太子在朝十余年,自有客卿,朝中也有不少愿追随的。他先拉拢了吏部尚书侯君集,侯君集以为功高,却不及长孙无忌等得皇帝重用,本就心有怨怼,见太子有反心,便称其为英主。又有驸马杜荷等人,纷纷出谋划策,欲得从龙之功。

    太子见行事挺顺利,将齐王身边的人和追随自己的人一对比,便觉得自己果真是英主,越发觉得此事可行。忽然想到晋安说她愿意做内应的事情来,顿时又有了好一番计较。

    高阳从知道晋安和太子搅一块儿起,就一直盯着晋安,见她跟东宫来往更加密切,算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了。

    上一世太子身边没什么人,虽然也有侯君集等有实权的,但是除了东宫率卫,实则并没有什么兵马。

    这回有了晋安的倾情加盟,也不知会演出一台如何与众不同的戏来。

    高阳预备了瓜果,坐等看戏。

    她近日无聊得很,就等这场开年大戏了逗自己开心了。等了月余,迟迟不见唱。难道东宫有了和前世不同的谋划?高阳暗忖,倒也不多担心,陛下戎马一生,若是承乾几个都能成事,她也就无需韬光养晦那么久了。

    到三月,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甘露殿来人了,说是晋安公主前番惹陛下生气,内疚不已,今有心改过,欲置宴席,请陛下,也是想要道歉。陛下虽恼公主,但见女儿有心改好,也是欣慰的,便答应了,又令人来请高阳公主与宴。

    高阳是不相信晋安会幡然醒悟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定然是宴上有古怪,怀着即将要看一场大戏的心态,她欣然答应下来。等宦官一走,高阳突然反应过来,行宴之处是在甘露殿,兴许会见到阿武。适才的兴奋顿时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