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分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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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敏微微一笑,说:“有了一个了。暴殄天物。鸡鸭鱼肉赶下台,乌龟王八爬上来,冬虫夏草才够味,熊掌虎鞭更气派。”

    众人都笑翻了,拍手称善,都说这个极有意思。

    说话间慧雅已经带了一应物什过来。舒敏一见,立刻打趣起来:“可见你家小姐惯是个疯玩的,跟着你家小姐,别的不说,玩乐定是不缺的!”

    慧雅一边摆着鼓,一边道:“这算什么呢!因着进宫好些玩意儿没法子带,若是在家,才叫你大开眼界呢!”

    一会就弄好了,慧雅一手持鼓槌,递了宫花给我,笑问:“这可开始了?”

    我看向大家,见都准备好了,于是冲她点头:“开始吧。”旁边的宫女便按着慧雅嘱咐的用黑布把她眼睛蒙了,以示公允。便听得鼓声缓一阵急一阵的起来,我连忙把花丢给舒敏,舒敏不敢耽搁丢给旁边的心兰,心兰如接了烫手山芋一般刷地就扔出去,谁知扔的力气大了,宫花居然越过下首的人头,掉在了草地上。

    众人皆笑起来:“这是故意乱了令,要罚一令的!”

    慧雅揭了布,也笑道:“我是令官,都听我的。乱令一律照罚,请上令来。”

    心兰无法,只得挠着头苦想,片刻道:“我可想到了。大材小用。听着罢:我本不是读书才,阿玛额娘逼我来。考试题目深似海,鸡蛋鸭蛋滚滚来。”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钮祜禄氏红着脸道:“心兰好坏的一张嘴,当心读书人跟你没完。最趣的便是大材小用这四字,真真讽的绝了!”

    心兰得意的一扬头,拾起宫花,催着慧雅道:“再来!再来!”

    鼓声再一遍响起,这一次却传到了章佳氏手里,她一直有点冷冷的,虽勉强加入来玩,兴致却不高的样子,没想到宫花却停在她手里。

    大家都静静的看她,以为按她的性子是要辞的了,不料她却念道:“去伪存真。道貌岸然面含春,虚情假意启朱唇,欺骗蒙蔽一时误,天长日久见其魂。”

    一语毕,全场安静了几秒,才有人醒过来这里面的意思,陆续便有捂着嘴咯咯的窃笑声。舒敏却道:“这好是好,可惜还是雅了点,不够俗!”

    钮祜禄氏却道:“俗!怎么不俗!这是最俗的一个!”

    我微微一笑,接过话来:“海阑珊评的极是,若是福凝这词里的都不俗,这世上可就没有俗人了!”

    舒敏说的是词本身,我和钮祜禄氏海阑珊却评的是词意,这里面讽刺世间伪君子,可不是最俗的那等人?

    章佳氏静静的看着我们三人,彼此顿时生出惺惺相惜的意思。钮祜禄氏真叫我意外,她两番点评,已让我意识到她也是个有才学的,只怕女子无才那一套,也是阳奉阴违的呢!

    其它人不解的看着我们在打哑谜,但这一轮也算结束了,慧雅再度开始击鼓,宫花又一轮传递起来。

    咚咚鼓声中,忽然传来不协调的声音:“秀女们的兴致不错啊,玩得这样热闹!”

    “皇上!”一众秀女慌得扑通扑通的下跪。我也慌了,万想不到皇帝居然会过来秀女所的,这往常的穿越文不都是说秀女还没侍寝的时候是不可能随便见到皇上的吗?这可害死我了,要知道这击鼓传花我可是始作俑者,连鼓都是我带进来的呢!

    “起来!起来!”皇帝已经走到了我们中间,瞧一眼旁边立着的小鼓,笑对身边跟着的太监梁九功道:“这东西面生,瞧着不是宫里的。”

    梁九功道:“是,万岁爷好眼力,奴才也瞧着不是宫里的。”

    我连忙磕头:“皇上恕罪,这鼓是奴婢带进来的。检查的公公看过了,不在违禁之列,因此便带进来了。”

    康熙已经自个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了,面对着我,道:“不必磕头了!既然不是违例的东西,你有何罪可恕?起来吧。”

    我规规矩矩的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心里还在寻思他怎么就这么突然来了,想起素芹姑姑讲过的秀女留察期间皇帝、太皇太后都会随时考察,当时只以为是通过宫女太监的奏报隔空考察,不想他竟会亲自来。那来的这一趟,算是考察吗?

    便听他的声音:“朕去毓庆宫看太子,路过这,听见你们笑得热闹,忍不住便过来瞧瞧。玩什么呢?继续啊,让朕也乐乐。”

    大家面面相觑,实不知如何继续。但蒙古女孩却是胆大的,耳边听到心兰清脆的声音:“皇上既然要玩,光看可是不行的,也得随我们的击鼓令!”

    康熙看着心兰,道:“朕记得你,你是科尔沁来的,叫……”一时似乎想不起来名字了。

    “心兰!”博尔济吉特清脆接口。

    “哦,对,是心兰!跟朕还沾着亲哪!就依你,朕也跟你们一起行令,成了吧?”抬眼看鼓边站着的慧雅,道:“司令官,请吧。”

    我连忙给慧雅递一眼色,鼓励她一下,这丫头头一次见着皇帝,莫要被吓着了,鼓敲不利索。慧雅照旧蒙上眼,击鼓起来。

    咚咚的鼓声一会缓一会急,宫花转了一圈还没来落下,当宫花再度传到康熙的手里正要传给钮祜禄氏的时候,鼓声突然停了。

    康熙看着落在自己手里的宫花,笑道:“朕可中了头彩了!得,说吧,是什么令?”

    钮祜禄氏道:“回皇上:是舒敏妹妹的主意,要一句成语,一溜顺口溜,要俗的,不许带出诗词。”

    康熙一怔,随即笑道:“这可有意思,难怪你们笑成那样。”看向我和舒敏:“你们俩都是汉军旗的吧?”

    我和舒敏俱都颔首点头:“正是。”

    康熙笑道:“果然是你们这些汉人女子鬼点子多。”

    我们俩俱都脸色一变,不知他这话是褒是贬。便听康熙已经说令:“将勤补拙。一个萝卜一个坑,南瓜去了西瓜生。冬去春来芳菲尽,还靠锄头把田耕。”

    念毕,笑问:“如何?可过关?”

    大家都笑着说皇上说得好,正是这样。我却有些品不出这词里的意思,听着像是敲打我和舒敏,却又似含着鼓励,实在难揣度他内里的意思。

    便拈了花,道:“再来一次,只不许再故意的传给朕了。得听听你们的。”

    慧雅红了脸,想来我方才看她一眼她竟错会了意思,以为是我要把花传给皇帝。我脸上也连着热起来,她是我的丫鬟,那他会不会也以为是我故意把花传到他那里的呢?

    神思恍惚中,便听见周围闹起来,感觉到舒敏在轻轻拽我:“书瑶,到你了!”

    惊觉宫花在我手中,鼓声却已停了。全部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包括他的。

    “哈哈,这可真是作茧自缚了!”康熙笑道,“这……”他又想不起名字,心兰忙提醒他:“徐书瑶,皇上!”

    “嗯,徐书瑶,朕亲自作考官,说的不好要罚的!”

    我忙集中精力,凝神思索,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他方才那令里似敲打似鼓励的涵义,顿时有了主意,遂道:“奴婢就这点子本事,勉强有了,万不及皇上的,还望皇上高抬贵手,轻些儿罚吧。”

    康熙骂道:“没见过还没说就认罚的,你且先说了来听听。”

    我离座半蹲,才起身念道:“瓜田李下。西瓜田外一窝棚,大火烧了毛毛虫。自古福祸两相倚,除虫全靠一窝棚。”

    一语毕,心兰率先拍手笑道:“好!这个好,点了窝棚烧毛毛虫,倒像绝了书瑶的风格!”

    康熙站了起来,于是大家都连忙站起,我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过关没有,却听他笑道:“这句子意思浅显,却又另有深意。难得你这成语竟用的好,可见朕没白鞭策你一回!”

    又道:“不陪你们玩了,你们继续,朕先走了。”抬脚便和梁九功走了,后面逶迤的跟着他的太监、宫女,抬着御辇紧跟着。

    “奴婢等恭送皇上。”

    我们都跪送他出去,直至完全看不见了才起来。我低头琢磨着他方才的评语,难道说,方才是他对我的考察吗?那我是过了?

    虽是圣上金口让我们继续,可是他这么一闹,谁还有心思继续玩?于是都收了各自回房。

    回到房中,细思方才情节,想着瓜田李下四字,我原本是用这个成语解释慧雅将宫花传到他手里非我本意之事,意指洗脱嫌疑。他说成语用的好,那是说不怀疑我吗?

    摇摇头,揣摩一个人的心真是太难太累了。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忽然却又想起一件事来:这是我第二次见他了,竟还是没能看清他的相貌!

    是我没看他吗?不敢看吗?不是的啊,我似乎也有和他对视了几次的,就算时间都很短,可也足够看清一个人了吧?

    为什么竟会毫无印象呢?除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所有细节的地方都没有印象。这似乎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