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垂死前的最后挣扎

百里云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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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郡谢氏?确认无误?”李后皱眉,似乎不太敢相信。

    “是。”绣雁点头确认,“找到了那批人身上的信物,是谢家暗卫无疑。”

    “什么样的信物?”

    “是一块儿黑玉,藏于发间,内有金粉所制作‘谢’字。”绣雁说着,顿了顿,“而且此玉在预热之后会浮现另外一个‘孙’字。”

    “孙、谢?”李后微微眯眸,忽然下了吩咐,“去查,谢氏主子位分的人中有哪些姓孙!”

    绣雁了然,躬身退下。

    “无论是谁,都逃不出谢家这一大家子。”李后仰头,微微眯眸,眉目中迸射出的精光似是可以穿透屋顶直射天际,“我倒是没有料到,谢家居然还掺和了一脚!”

    “公主去皇昭寺的时候,莫名其妙被谢嫣刺杀,后来谢嫣被公主刺死,怕是那个时候谢家就恨上了公主,也恨上了护着公主的大公子。”织鸳一边说着,一边重新伺候李后躺下。

    说起李获真,李后又是幽幽地一阵叹息:“李家的这些个孩子中,就属宪之最得我心,不料如今却……”

    “娘娘节哀,大公子是不错,但是还不是比不上咱们太子殿下?就算大公子再如何,也不是能和一国储君相比的。如今眼前这件事针对的是温家,对咱们殿下并无好处……”说道这里,织鸳忽然压低了声音,“温家待咱们并无二心,这步棋当真要舍了?”

    “无二心?”李后的声音忽然拔高,“无二心的是温家长房还有二房的温海,温海如今死了,那个温淳又是个无用的,你看看那温清,他哪里是一副无二心的模样?”

    李后顿了顿,接着道:“若是二房还是温海当家的话,也许今日之事便会避免,说到底温家二房还是太蠢,就算是舍了又如何?顺便除去个温清,不能为我所用,留着也是祸害文壕!”

    “那为何娘娘方才不直接告诉太子殿下?”

    “我告诉他?他没脑子不能自己想吗?”李后瞥了织鸳一眼,不点而朱的红唇勾起一个不屑地弧度,“此事牵连甚广,几大世家都有涉及。若是他的脑子想不清楚这个中利害关系贸贸然出手的话,这太子之位,我看看他还能坐几时!”

    织鸳一惊,不知道向来沉稳的娘娘为何如今这般浮躁。难道是因为……王家进京所以倍感压力吗?

    三日后,三堂会审结束,朝堂之上再次传召了温遥父子。

    天隆帝一边翻阅着刑部递上来的罪状,一边说道:“你父子二人既已认罪,倒是说说,为何要勾结北戎,是觉得朕亏待了你们吗?”

    太原温氏顶着“皇商”这个荣誉封号,哪里敢说天隆帝是亏待了他们?急忙连声道着不敢。温遥这几日由于受了折磨而憔悴无比的面容书写着满满的颓废,冲着天隆帝叩首,哀声道:“皇上明鉴,我温家如今是替人顶罪啊!”

    温遥之话一出,全场哗然,就连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温遥如今为何来了这么一句。

    “你是替何人顶罪?”天隆帝眯眸,沉声开口。

    温淳抿唇,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的神色:“太原王氏二小姐,华溪烟!”

    众人一片沉默,随即再次炸开了锅,人们怎么也没想到,温家居然是替一个女子顶罪!还是死对头家的丫头!

    “派人去传王家人进宫,包括这位二小姐!”天隆帝冲着身边的内侍下了命。

    好巧不巧,这次派去王府的还是上次去王府给华溪烟传赐婚圣旨的那公公,想到王家小姐的彪悍与违抗圣旨的胆量,他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所幸这次华溪烟倒是没有为难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笑眯眯地跟着他进了宫。

    朝堂之上的官员对这位王二小姐也是多有耳闻,本来以为一个区区县令家出来的女子必然上不了大场面,可是面前浅笑温柔,身形高傲,进退有度的娉婷身影生生地让他们心中的“自认为”成为了笑话。

    “臣女见过皇上!”华溪烟跟在王瑱身后,走到金銮殿中央,盈盈拜倒,微垂黔首的态度恭顺有加,没有看身侧的温遥一眼。

    天隆帝让一众人起身,对着华溪烟开门见山地问道:“王家丫头,温淳说他是替你顶罪,你怎么说?”

    文武百官皆是心思一震,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天隆帝的态度。这一声“王家丫头”中的亲昵不言而喻,再加之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违抗圣旨事件不了了之,人们都知道王家这位小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怕是不一样。于是看着华溪烟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都变得微妙起来。

    其实天隆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见到华溪烟那么一声称呼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仿佛他们本就该很熟识一般。

    华溪烟可不管众人是何想法,径自开口,轻灵悦耳的声音响彻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臣女也想知道,温家是如何替臣女顶罪的!”

    得到了天隆帝的首肯,温淳看着华溪烟开口:“当初这个镖局从王家手中接手之时,王二小姐便让草民答应了一个条件。后来王二小姐便找上草民,让草民帮忙运送一批货物,还说只要交接到琅琊王氏手中便好,中间不会出现任何纰漏。草民乃是一届商贾,最是知道业界信誉,所以这才冒着巨大的风险运送了这批货物。”

    “那你可知道要运送的东西是兵器?”天隆帝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众人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这位皇帝对于温淳的话是信还是不信异世穿越帝国。

    “草民知道。”温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个时候要是再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糊弄皇帝了,说罢接着开口,“草民因为这批兵器和沙土一样是要是运送到东北加固边防的,再加上王家世代忠良,断断不会做出有损圣天国体之事,草民这才没有声张。”

    已经由不少人开始将信将疑,看着王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异样,倒是对温淳多了些许的赞赏,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赞誉对手,这份气度就值得赞扬。

    华溪烟菱唇微勾,认真听着温淳漫无边际地扯谎。

    “口说无凭,可是有证据?”这次开口的不是天隆帝,而是那位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

    温淳面上闪过一抹悔色,沉声道:“此事在商界并不适合拿到明面上说,所以并没有黑纸白字的证据。但是草民有一物,乃是当时王二小姐给草民的信物。”

    连信物都扯出来了?华溪烟撇撇嘴,她可不记得自己给过温淳什么东西。却是在见到温淳手中的东西的时候,整个面部表情都僵硬了起来。

    那是一根簪子,一根白玉的簪子,成色算不得多好,做工也不见得有多精良。但是华溪烟却是记得清清楚楚,那确实是她的东西。

    来太原的路上,她去找那株千年灵芝,在吕梁山顶,云祁第一次为她挽发,之后便换下了她原本的玉簪,给了她戴了另外一根。他还告诉自己原本那根簪子扔掉了,怎么如今到了温淳手中?

    首饰乃是女子极为珍贵的东西,一般情况下都有专人看管,绝对不能丢失,否则便不光光是清誉的问题了。天隆帝看了那簪子,在尾端有一个“华”字,还有一缕青烟,便知道这确实是华溪烟的簪子无疑。

    本来只是将信将疑之人已经全部相信了温淳的话,相信了他是在给华溪烟顶罪。一个官员忍不住出列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在三堂会审的时候不说?”

    温遥却是哀声叹了口气:“大人有所不知,刑部天牢那哪里是人呆的地方?若不是我们认了罪的话,怕是连到这金銮殿上说出真相的命都没有了!”

    说罢,温遥撩起了自己的衣袖,将胳膊上的累累伤痕公诸于众。在场的都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伤痕都是新加的。

    “王家丫头,这是不是你的簪子?”尽管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天隆帝依旧给华溪烟一个申辩的机会。

    华溪烟却是恍若未闻,愣愣地站在原地,空洞的明眸中只有一个簪子的影子。她并不打算回答天隆帝的话,只是想着云祁拿走的簪子为何突然到了温淳手里?

    想着想着,一道亮光划过脑海之中,一直苦苦追寻却不得解的问题忽然间有了答案,众多不解伴随着这一根簪子而拨开云雾,有了一个最为合理的解释。

    只不过,这拨开云雾见到的,不是炙热暖阳的万丈光芒,而是一片空寂的黑洞,是让人浑身发抖内心发憷的暗夜。

    好在,这几日华溪烟想通的事情越来越多,所以某些看似残酷无比的答案,也不再是那么不能让人接受,她的内心,已经强大到了一种连自己都忍不住为之赞叹的境地。

    还是要感谢,多亏云祁近日给自己的接连惊喜。

    华溪烟面上苦涩的笑容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不迫的波澜不惊,她拿一种洞悉了一切的态度看着温淳,看他垂死前的最后挣扎,期待着他由希望向绝望的渐变。

    对手一场,她给足了他机会。华溪烟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善良。

    所以,这次,温淳,不是我狠,是你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