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路途茫茫

浮云深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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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脚之下,那老方丈哀哀待毙,只是念叨着佛祖保佑。离夫人步入大雄宝殿,喝止道:“大师何必与这些僧人过不去,释教寺庙向来同气连枝,你这一杀,便是得罪了整个释门,会惹下天大的麻烦。”

    “释门的势力很大么?”

    “连我神教都不敢轻易拿这些寺庙开刀,你说它的势力大不大?”

    “那是你神教无能,本上师可不怕他。我正要打听这释门之中如今以谁为尊,偏偏这老家伙不肯开口。”

    离夫人冷笑道:“这事你不用问他,问我就可以了。如今的释门之中当以慈云寺为尊,你要是自觉天下无敌,大可打上山门,把那慈云寺也杀个鸡犬不留。”

    “慈云寺!?”

    被踩在那和尚脚底下的老方丈突然睁目,大叫道:“妖僧,你去慈云寺不过是自寻死路,老僧先送你一程!”他说完话后用力一咬,竟把自己的舌头咬下半截,然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雨向那和尚喷去。

    那和尚往旁一闪,血雨大半落空,只在裤脚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既然想死,本上师成全于你!”

    那和尚抬脚用力一踢,把老方丈的身躯向大雄宝殿之中的如来佛像飞去,砰的一声,脑袋磕在佛像胸前,撞的四分五裂,连同整个如来佛像都跟着往后轰然倒塌。

    “哈哈哈,都是些泥雕木塑,一发都打破了,好腾出位置来供奉我佛。”他双手连拍,每一掌都开砖裂石,殿两旁的十八罗汉塑像也被打的粉碎。

    离夫人看着这狂妄之极的和尚在庙里大肆破坏,心中说不出的厌恶,但是技不如人,只得忍气吞声。此刻这间寺院里所有的和尚都被屠戮一空,转生堂弟子各寻干净禅房避雨,连尸体都无人收拾,被雨水一泡,越发的惨白渗人,寺庙地砖之上却染上了一层淡红。

    莫岚站在殿门口,看着这一切,宛如自己刚刚做了一场噩梦,他跌跌撞撞的来到那和尚近前,喘息道:“大师……你肯收我做弟子了么?”

    那和尚霍然回身,冷冷道:“看你还有些悟性,我也就网开一面,暂且收下你,不过你记住,为师法名黑鳄,乃是大龙神法王座下上师,日后随我回西方乐土,拜过了法王,才能算是我佛门下。”

    莫岚愕然道:“要去西方?”心忖自己拜这和尚是为了报仇,跑那么远还怎么回来。

    “怎么?你不想去!?”

    “不是,不是,小的有血海深仇未报,若就这样离去,委实心中不甘。”

    “你放心,我佛早就想光照东土,数百年前就派了一位十分了得的法王前来,我今奉法旨,便是来寻找他的。我带你去,自然还要回来,到那时,诸法敬仰,万佛朝宗,你的那些仇家,只要我佛一句话,还不教他眨眼间便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见这黑鳄上师说起此言来自信非常,似乎根本便是易如反掌之事,莫岚心旌摇动,喜不自胜。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一个山洞深处,一团篝火正忽明忽灭的闪烁着。

    方仲仰头看着倾泄而下的大雨,眉头紧皱。在他身后则坐着莫雩和羽音,三人躲在这里避雨。

    “方大哥,你不觉得冷么,到里面来烤一烤。”身后一个女子柔声道。

    方仲长吁一口气,面色平静的返身入内。

    “这场雨来得急,不会下很久的,等雨停了再赶路不迟。”

    “我不担心这雨要下多久,却怕因我之事而伤及无辜。那正气堂里还有我的几个朋友,他们并不知我和玉机子师叔祖反目成仇之事,若是因我而迁怒于他们,将使我良心难安。”

    方仲来邀月堂时,那小兰、瑶鹰王和司空谅可都留在正气堂了。虽然别人不知他们是谁,但如今方仲创下这么大的祸事,说不定就会牵连到他们。

    “那方大哥准备怎么做?”莫雩道。

    “等雨停了,我还回去。”

    火堆旁边的莫雩与羽音都诧异的看着方仲。

    “你一个人?”

    方仲点了点头,“那里还有小兰和我两位朋友,不可以弃之不顾。”

    羽音赞道:“有骨气,妾身便喜欢有担当有胆量的男子,若是年轻十几年,我会喜欢你。”

    方仲扭过头来哂然一笑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也算得上有担当有胆量?若只如此,做人也太简单了些。”

    羽音道:“能把本份之事做好了的,便不简单。就有许多自命不凡之士,把该做的事做了一些,就目中无人,自以为十分了不起了。方公子并不以此为荣,可见还记得这本份二字,只此一点就胜过了莫公子许多。”

    莫雩想起莫岚,说道:“我哥哥不知去了何处,他对昆仑派的人恨之入骨,说不定会去寻仇,也去正气堂闹事,方大哥若遇见时,一定要劝他回来。”

    羽音笑着看了眼莫雩,向方仲道:“他劝也不一定有用,我们跟着一起去,或者就能劝得他浪子回头了。”

    莫雩道:“是啊,这样最好了。”

    方仲摇头道:“那怎么可以,你们去的话只怕又有危险。”

    羽音再看莫雩的样子,果然露出失望之色,她笑道:“我和雩儿只在外面接应,你进去把该做之事都做完了,就出来与我们会合,这总可以了吧。”

    方仲一想,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稳妥之法,便答允下来。

    莫雩这才微笑道:“希望这一次不会白走。”

    羽音叹气道:“若没有寻到你哥哥的话,最好再跟着方大哥去慢慢寻觅,那怕天涯海角,海枯石烂,总有寻到的一天。”

    莫雩立时发觉羽音所说的话里有话,颇有些揶揄之气,不悦道:“姑姑你胡说些什么。”

    羽音道:“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的,那就早些歇息吧。方公子也要养一养伤,明日少不得还要大闹一场,可别累着了。”羽音翻转身子,背对着篝火,颇有些看破世情的样子,对着洞外漆黑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莫雩哪里睡得着,抱着那具瑶琴,横在身前,就着火光轻轻弹拨起来。此琴如今只有一弦,莫堂主在时也没有再添新弦的意思,故此这五音已不全,要想在独弦上弹出曲调,比之原来难上数倍。

    莫雩早得其父真传,只是火候尚浅,就在这风雨之夜,莫雩独自来到洞口,看外面风雨飘摇,望天地苍茫,连同她此刻的心境,随着这不经意的一弹一拨,逐渐融合到一起。

    天光终于放亮,满空的铅云逐渐散去。

    雨后的清晨总是滋润万分,无数的绿叶枝头挂着晶莹水珠,轻轻一碰,便纷纷落下,宛如又下了一场小雨。

    宁静的晨光转眼就被打破。

    正气堂一间马厩,七八个昆仑后辈弟子胆战心惊的踩在湿滑的地砖之上,手持长剑,望着那兽栏之内。

    “张师兄,有胆你去!”

    “你们这些废物,杀个野兽的胆子都没有,还说什么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我去便我去,你们都等着。”

    其中一个年轻弟子拨开人群,持剑奔向兽栏,他刚靠近那里,便听得一声怒吼,庞大的黑影扑在栏杆之上,几乎把兽栏撞破,尖利的爪牙扒在铁栏之上摩擦的咯吱咯吱直响。

    那个弟子惊叫一声,扑通一声仰面摔倒,他爬起身来就往后走。余下的弟子又气又好笑,纷纷指着他道:“胆小鬼,方才是说的大话,听得叫声就跌一跤。”

    “分明是下了雨路滑,这才摔了一跤,你当我真不敢杀。只是我想到了另一个好主意,犯不着手上沾着血腥。”

    “什么好主意?”

    “那畜生反正出不来,不如舍了这一间马厩不要,放一把火烧死算了。”

    几人议论了一会儿,觉得这主意的确不错。于是搬来柴火,围着这兽栏胡乱一扔,都丢到兽栏周围,准备付之一炬。一个弟子手持火把,说道:“旁人问起时只说是失火烧了兽栏,绝不可提是我们放的火。”

    “对,对,那方仲若知道是我们烧死了他的畜生,说不定会来报复,我们犯不着结下这样一个仇家。”

    “那我可要烧了。”

    持火把的弟子用力一甩手臂,手中的火把翻跟头往兽栏扔去。

    火光划出一道弧线从空中落下,即将掉到柴草之中却突然停住,一个人影突兀的从无形之中显露而出,轻而易举的接住了火头。那人随手一拂,火把顿时便灭了。然后探手伸入兽栏,轻轻摸了摸里面的狰狞兽,刚才还咆哮不止的狰狞兽瞬间安静了下来。

    “方仲!是方仲!”

    这几个弟子一看清人影之后面色大变,连忙拔剑在手,戒备不已的看着面前之人。方仲的恶名显然已传到这里,连几个留守此地的昆仑弟子也知之甚详,连陆文甫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几个刚突破炼精化气的小辈肯定打不过他。

    方仲回过身来,望着这几个面露惧色的弟子微微一笑道:“诸位师兄何必与我的一只畜生为难。”

    “师叔祖颁下法旨,声言捉你,你竟然还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