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婚审

焰焰烧空红佛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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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九月的通信切实地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莱狄欧斯对现状感到满意。母亲曾经来信关心过自己为了准备毕业考试太过忙碌,是否会疏于与未婚伴侣的相处,在得知他们每天都互通邮件,除了基本问候外,还通过问答方式在缓慢增加了解后,影像邮件中的母亲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听起来真像是很久以前的恋人们曾经流行过的交换日记,真是又纯情又浪漫,我还以为只能在书本里见识到呢。别说宇宙世纪了,就是在地球时代,这种做法也被淘汰了很久。科技越发达,人们就越急躁,这样温吞的方式对许多人来说太耗时了呢……”

    半透明的母亲影像微微叹息了一声,然后又微笑道:“你们相处顺利就好。虽然只见过一面,不过我挺喜欢那孩子的。接下来是你最关键的时期,我就不再打扰你了,祝你取得优异的成绩。”

    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母亲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少女心,莱狄欧斯微笑着看完邮件,然后回信感谢母亲的祝福。

    回信发送出去后,他从面板中拖出行程表查看。今天是周末,但他没有与九月见面,因为明天就是婚前初审的日子,九月觉得没必要多跑一趟。

    确定了婚审预约的时间,莱狄欧斯大致预估了一下结束的时间,给九月发了邮件询问婚审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然后打开页面浏览民政署附近的餐厅。其实使用空轨车,即使到星球另一边的餐厅用餐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不过莱狄欧斯自觉已经有些了解自己未婚伴侣的性格,九月虽然喜欢美味的食物,但是为了吃特地跑到远处去,他会觉得不值得。

    说白了,那个青年与自己一样不大讲究,也不执着。莱狄欧斯迅速锁定了几家餐厅,在他仔细比对的时候,收到了九月的回信。

    九月同意了,但没有要求均摊费用。莱狄欧斯知道九月虽然为住所困扰,但是存款还是有一些,不至于拮据到吃不上饭的,只是之前出于客气和别的原因一直坚持AA制的人突然不再提,让他不由得多想了一下。这是否代表九月不再过于客套了呢?订了婚,结束了婚审,如果没有需要二审的问题,那么当天就能完成登记。是因为很可能明天过后他们就会成为法律认可的一家人,所以九月终于开始接纳自己了吗?

    这样想了,莱狄欧斯便觉得有些开心。他很清楚九月没有真正把自己当家人,当然他自己也还没有这样的实感,但终究是比九月有更多的意识。不过想到九月的经历,莱狄欧斯也觉得能够理解,小时候是孤儿,成长路上也只有养父一个亲人,九月大概不习惯别的家人,防心重也是难免的。他能感受到九月在犹豫踌躇之后的主动靠近,用九月自己的方式,双方都有培养感情的意向,这个认知让莱狄欧斯很安心,也很享受这种彼此慢慢磨合,用不同的步调切实地向前走近对方的过程。

    带着擅自揣测九月想法后的好心情,莱狄欧斯选了一家略微昂贵,但食材比较讲究的餐厅。

    偶尔也吃顿好的吧,宇宙时代的冷冻食品虽然鲜味保持完好,但不知是由于心理因素还是别的,人们始终还是觉得食物越新鲜越好。

    婚审比想象中要顺利。因为知道他们是通过相亲匹配系统认识的,所以即使双方经济条件差距太大,民政署也没有太刁难。毕竟一次匹配就成功匹配到目标对象的几率很低,若是事先认识企图通过匹配系统掩饰的话,一般需要重复匹配数次。尤其莱狄欧斯的条件并不十分稀奇,九月又是刚从冷冻舱中醒来,从未离开过医学院,预谋犯罪的可能性太低,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相亲过程用时太短这点,已经有席家事先说明是席上将急着看孙子结婚,民政署也客客气气地从军部问到了肯定的回复,是能够让政府接受的理由。

    结束初审后,莱狄欧斯带着九月去吃午饭。享用了自然栽培的新鲜食材后,下午2点,随着俩人副终端同时响起提示音,九月正式改了姓,入了席家的籍。

    从民政署出来,九月对着光亮举起了左手,说:“这个,现在还能叫做订婚戒指吗?”

    莱狄欧斯站在他右边,抓起他的右手,说:“之前订的戒指已经做好了,只是还没有去取,本来计划是婚礼前才去领的,现在要去吗?”

    九月看向他,“然后婚礼前脱下来交换,到仪式上再互换?”

    “听起来有点麻烦。”莱狄欧斯说。

    九月点头道:“很麻烦,而且还多此一举。”

    刚刚成为自己合法伴侣的青年认真的表情逗乐了莱狄欧斯,他笑着道:“所以还是等到仪式再让那两枚戒指得见天日吧。”

    “嗯,”九月抿嘴,看了看左手才说,“没办法了,我就继续戴着这个吧。”

    莱狄欧斯忍着笑道:“委屈你了。”

    九月放下手,转头看着陪自己一起演的莱狄欧斯,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还以为你会使用某些让我吓一跳的称呼,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莱狄欧斯想了想,道:“你是指‘老婆’之类的吗?”

    九月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不会这么喊吗?”

    “唔……”莱狄欧斯作势苦恼起来,“你不认为偶尔喊喊,是情趣吗?”

    “偶尔?”九月对这个表示无周期无规律的词感到很不确定。

    莱狄欧斯说:“想起来的时候?”

    九月道:“你会以怎样的频率想起这个称呼?”

    青年的执拗让莱狄欧斯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他看着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心安抚道:“你可以放心,要是你不喜欢,我不会这样喊的。或许你更喜欢‘亲爱的’这个称呼?还是希望我简单朴素一些,仍然叫你九月?”

    九月垂目想了想,说:“先只喊名字吧。”

    莱狄欧斯自然点头答应。他知道九月还不习惯,自己也只是看他那么在意称呼,才故意逗逗对方。老实说,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肉麻的人,“亲爱的”这个称呼,如果不是玩笑,那么对他来说也许比“老婆”还要难以说出口。

    既然正式登记了,晚上九月便跟着莱狄欧斯回到了席家。席上将看了他们的电子结婚证书之后显得格外开心,也没跟他们打招呼,便立刻站起身回了房间,把两个人留在客厅里。莱狄欧斯低声告诉九月,祖父是要去跟祖母的全息照片说话,告诉祖母大孙子结婚了。

    “我们不用去给祖母打招呼吗?”九月问。

    莱狄欧斯笑了,说:“等祖父跟祖母说够话了,我们再去。”

    过了一会儿,莱狄欧斯问:“你有泽科里博士的照片吗?”

    九月一愣,然后点头,“有一个电子相册,我没有输入光脑,只是摆在房间里。”

    九月不把现在居住的地方称为家,只说那是房间,是因为对那里没有归属感,莱狄欧斯感觉得到这点。

    也许对九月来说,那只是个回去睡觉的场所。

    想了想,莱狄欧斯说:“哪天能让我到你的房间拜访吗?我也想跟泽科里博士打声招呼。不过也许要等到4月以后了。”

    九月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直没有机会问对方志愿驻地的问题,正想开口,却听到莱狄欧斯父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着从今天开始正式成为自己家人的长辈的笑脸,九月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适应新家人上面了,本来想问的问题也被他压了下来。

    这日回席家大宅吃晚饭的只有莱狄欧斯的父母与喜结连理的新人。席家人亲切体贴的言行与九月尝试亲近的努力让席间显得非常和睦,席上将还破例开了一瓶酒,让莱狄欧斯吃了一惊,不仅因为祖父常常把军人不能沉溺酒精挂在嘴边,还因为担心祖父的身体。不过仔细观察父母与管家的神色,似乎并不显得担忧,他便也稍稍安下心来。

    饭后,莱狄欧斯带九月去与祖母打招呼。祖母辞世时还差两个月便能迎来89岁寿诞,但容颜并不显老,笑容带出的细纹让她看起来更有韵味,即使只是全息照片,也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雍容气质。

    九月看着祖母的照片,又看了看莱狄欧斯,觉得他们的眼角有些相似,如果莱狄欧斯的眼角再挑起来一些,估计会更像祖母。不过那样的话,就会减少他身为军校生的冷硬感了吧。

    这样一想,他就觉得莱狄欧斯实在很会挑,从祖父母和父母身上继承下来的部分都是最适合的,组合在一起相当的迷人。现在的九月还没有意识到,他会这样认为,其实很可能只是因为莱狄欧斯的长相气质符合了他自己的喜好而已。

    见过祖母,又与长辈稍稍聊了一会儿,席上将便开口让司机用席家的小型飞梭送九月回索瓦星。本来他的确想过让九月就这样住在席家,不过莱狄欧斯不能外宿的情况下,九月应该会很不自在,老爷子便没有开口勉强。

    既然自己已经在法律上成了席家人,九月便也没有客气,与长辈们道别后,便跟在莱狄欧斯身后上了他的空轨车,前往席家专用的小型飞梭停靠站。

    空中设置有不同交通工具专用的轨道,小型飞梭虽然是个人所有物,也不能随意起飞停靠,必须申请个人专用的停靠站,或是租用公共停靠站的栏位。九月以前是租用的,因为公共停靠站离家里很近,所以养父也没有申请个人专用站。

    席家的私人停靠站有政府特批设置的专用轨道,连通飞梭公用轨道。考虑到从索瓦星飞梭车站到九月的住所还有一定距离,莱狄欧斯直接把空轨车开进了飞梭里。到了索瓦星车站停靠后,再直接用空轨车将九月送到星团安排的临时公寓楼下。

    想着既然人来了,九月便将莱狄欧斯请进了房间,打开固定在墙上的电子相册,自己先向养父汇报结婚的消息,然后再让伴侣对养父打招呼。

    能够踏入九月的私人领域,莱狄欧斯知道这是值得纪念的一步。这是给了伴侣两次人生的养父,他看着早已从教科书和网络上拜见过的泽科里博士的照片,严肃地行了个军礼。

    九月的房间如同莱狄欧斯想象般单调乏味,知道这是因为对方没有把这里当作一个家,才没有心思装点打理的莱狄欧斯没有意外,他笑着对因为拿不出招待自己的饮品而感到抱歉的伴侣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然后带着歉意告诉对方,明天开始就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他想要早些回宿舍去。

    伴侣非常体谅,还很诚挚地祝福自己取得好成绩,莱狄欧斯心情愉快地走出九月的房间,回头对站在门内目送自己的青年露出个微笑,然后在略快的心跳中低下头,大着胆子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九月瞪大了眼睛,眨了眨,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明显的害羞,但也没有明显抵触。然后他抬手抚上额头,顿了顿,对莱狄欧斯说了句:“加油,晚安。”

    虽然只是一个额头吻,虽然连嘴唇的亲吻都没有,连恋人都称不上,莱狄欧斯还是觉得与伴侣之间有了实质的进展。愉悦与安心让他面对繁琐而折腾的数据测试时心态轻松状态良好,即使是连续一周进行高强度的精神力测试,他也没有像维托那样显现出明显的疲态。

    不过,他的好心情在迎来最后的实战模拟评定时,突然落下了些许。

    维托瞪大眼看着光屏上显示的内容,突然开始怀疑他的好友是不是把好运气都用在了相亲匹配上。

    不只是他,所有看到莱狄欧斯抽选到的战斗条件的人,不论是教官还是学员,都觉得这个双S级精英分子的运气似乎有点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