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去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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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第四天,纽约城下起了大雪。

    与俄勒冈(oregon)狂躁无常的暴风雪,以及密西西比(mississippi)绵软无力的点点雪花不同,纽约的雪是温柔而充满生机的。坐落在牙买加湾畔的曼哈顿上东区,就算是大雪天空气里都带着大西洋海水的温暖与湿润。经过了一夜的休憩,中央公园内的树木此时正向外输送着新鲜的氧气,在空气里与冷冽的雪花和温润的海水相遇,混合成了一股令人着迷的芳香气息。因此,不管是中央公园里可爱的小松鼠还是第五大道上忙碌的行人,在经过这股气息的浸润后都显得活力十足,几只特别有精神的小松鼠甚至蹿上了树干,在枝叶间跑跳追逐。

    “唔……”

    约翰尼皱了皱眉头,在强烈的光线下勉力睁开眼,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此时的他正躺在那张乳白色的国王大床上,身体所感受到的滑腻触感让约翰尼感到一阵阵酥麻,仿佛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一般,他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朝自己的胸口看去。在那里,一个美丽的可人儿正紧紧地抱着自己,如瀑般的金色发丝慵懒地散落开来,遮住熟睡中的女人的脸庞,那对曼妙修长的双腿此时正与自己的身体盘结在一起。她双手紧扣住约翰尼的腰际,鼻端传出悠长的韵息。

    约翰尼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他轻轻拨开胸膛前的发丝,认真地注视着那张俏脸。

    “what?”似乎感觉到了约翰尼的动作,劳拉扭了扭身子,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几点了?”

    “七点十五分。”约翰尼看了看床头柜上那只电子闹钟,说道。

    “早上好。”劳拉轻轻抬起头,在约翰尼的唇上吻了一下。

    “早上好,甜心。”约翰尼也在劳拉的额头上回应了一个吻,他打了个呵欠,说道,“我得赶快起来了。”

    “噢,为什么这么早就要起来?”劳拉依旧闭着眼睛,鼻子里发出了一阵美妙的哼声。

    “我得起来准备早餐,而且今天是一月四号,我的司机八点就会在楼下接我去上班。”约翰尼轻轻抱住劳拉,想要把她的身体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我可以给你准备早餐。”劳拉俏皮地睁开了眼睛,她勾住约翰尼的脖子,嘴唇贴在对方的耳际,呵气道,“你可以在我肚子上慢慢享用。”说完,劳拉张开檀口,轻轻咬了一口约翰尼的耳朵,酥麻的快感让约翰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现在想一想……我也不是那么急着起来。”约翰尼猛地一把搂住劳拉的腰,转了个身,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你这个坏东西。”劳拉吃吃地笑了起来,她双腿勾住约翰尼的腰,将自己的红唇印在了对方的嘴巴上。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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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美元50美分。”出租车司机转过头,对坐在后座的劳拉说道。

    “好的。”劳拉冲司机笑了笑,将早已准备好的钱递给了对方。她一手提着西装,一手拿着自己的手包,有些吃力地打开了车门。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华尔街上人来人往,喧闹无比。

    劳拉抬头看了看自己面前这座显得有些老旧的大厦,推开旋转门,走了进去。

    “嘿,你要去哪儿,美女(doll)?”大堂内一个穿着西服的安保拦下了她。

    “施瓦茨娱乐,找约翰尼-施瓦茨。”

    “约翰尼-施瓦茨?”安保扬起了眉毛,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她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跟这座大厦的主人之一,大名鼎鼎的约翰尼-施瓦茨有关系的人,“你们约好了吗?”

    “没有,我是来给他送衣服的。”劳拉晃了晃自己右手拿着的那套西装,说道。

    “抱歉,没有预约我不能放你上去。”安保摊了摊手,说道。

    “先生……”劳拉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我看起来像是恐怖分子吗?”

    “我看起来像是想丢饭碗的吗?”安保十分诚恳地回答道。

    “劳拉?”就在这个时候,劳拉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她转过头去,艾利西亚-本内特手上端着一杯咖啡,正朝自己走来。

    “艾利西亚,你今天看起来真漂亮。”劳拉看了看面前的艾利西亚,由衷地称赞道。今天艾利西亚上身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红色的小西装,而下身则是一条剪裁非常精致的灰色裹身裙,看起来干练而美丽。

    “谢谢你,你看起来也很漂亮。”艾利西亚看着劳拉,笑着说道。劳拉身上穿着一件灰黑色格子的风衣,内里衬着一件棕色的小背心,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裤,显得十分可爱娇俏,“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s_m_m模特经纪公司不在这里啊?”突然艾利西亚意识到了什么,她歪头看着劳拉,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嗯,我是来给约翰尼送这件西服的。”劳拉顿了顿,羞涩地说道,“今天早上他走得太急,连外套都没穿就走了。”

    听到这里,艾利西亚玩味地扬起了眉毛,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anyways,可以帮帮我么?”劳拉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艾利西亚的眼神让她感到很不自在。她拍了拍自己手上的西装,说道,“这个安保先生不让我进去,你能把这件衣服交给约翰尼吗?”

    “没问题。”

    “谢谢你。”劳拉抿嘴笑了笑。

    “噢!”手中还端着咖啡的艾利西亚手忙脚乱地将西装接了过来,在这过程中她不小心把杯中的咖啡洒出来了一些,沾在了她那件红色的小西装上。

    “上帝啊,真是抱歉。”劳拉看着艾利西亚小西装上显而易见的咖啡渍,愧疚地说道。

    “没关系。”艾利西亚笑了笑,指了指安保身后的电梯,“那我先上去了,劳拉。”

    “啊,好的,好的。”劳拉笨拙地抱了抱对方,“谢谢你,艾利西亚。”

    “没关系。”艾利西亚的脸上带着礼貌而克制的微笑,看着劳拉慢慢朝大门口走去。

    “噢,对了,你能告诉约翰尼我把钥匙放在沙发垫下面了吗?”突然,走到门口的劳拉转过头来,对艾利西亚说道。

    “没……没问题。”艾利西亚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是那副礼貌客套的笑容。

    “太感谢你了,艾利西亚。”劳拉朝艾利西亚笑着摆了摆手,“改天见。”

    “改天见。”艾利西亚都快笑得发僵了,看着劳拉离开大楼,她转过身,迈开步子,慢慢朝电梯走去。

    “哇噢,这可是个大新闻。”艾利西亚晃了晃脑袋,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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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哼。”艾利西亚推开了约翰尼-施瓦茨办公室的门,看着躺在办公椅上呼呼大睡的约翰尼,艾利西亚轻咳了一声,试图叫醒对方。但约翰尼却依旧一动不动,艾利西亚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对方身前,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三下。

    “我起来了,我起来了。”约翰尼条件反射般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说道。

    “你女朋友来过了。”艾利西亚把手上的西装放到了约翰尼的桌子上,“给你送来了这个。”

    “女朋友?”约翰尼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从哪儿听到的?”

    “你们都搬到一起住了吗?”没有回答约翰尼的问题,艾利西亚继续问了下去,她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试图让自己听起来不像是个嫉妒的女人,但她从一开始就失败了——一个没有嫉妒情绪的女人是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

    “什么?”约翰尼摊了摊手,“我们的确……不过还没有……你干嘛关心这个?”

    “我才不关心呢。”艾利西亚逃避似地别过头,双手抱胸,淡淡地说道,“对了,我今天早上收到你的语音信息,你说的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噢,那个。”约翰尼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双眼,“我想问问,施瓦茨娱乐旗下有没有什么,呃……跟音乐影视有关的公司?”

    “和音乐影视有关的公司?”艾利西亚闭上眼睛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好像有一个叫金星音乐(venus_music)的子公司,1992年施瓦茨娱乐成立了这家公司。但是因为没有好的制作人和足够优秀的歌手,这家音乐公司一直没能推出什么成功的音乐作品,2003年金星音乐辞退了所有职员,出售了公司旗下的所有资产,只保留了已注册的公司名字。”

    “这些你只用脑子就记住了?”约翰尼不可置信地摇摇头,问道。

    “没错,我的记性一贯都很好。”艾利西亚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自豪地说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在想,也许现在是时候让金星音乐公司重新开张了。”约翰尼嘴角勾起了一丝自信地笑容,“这个假期里我遇到了一些非常有天分的歌手,我想如果我们能成立一个音乐公司为他们制作专辑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金星音乐现在什么都没有,连录音室都没有。”艾利西亚耸了耸肩,“再说,你怎么会突然对流行音乐感兴趣了?”在艾利西亚的印象里,约翰尼-施瓦茨应该是一个钟情于古典音乐,只听李赫特(richter)和拉赫玛尼诺夫(rachmaninoff)的怪人。

    “我一直都是个狂热的流行音乐爱好者……没有录音室,那我们就从建造录音室开始。”约翰尼打了个响指,“艾利西亚,如果我要你一周之内在纽约、洛杉矶和纳什维尔(nashville)分别给我找到一个适合作为录音室的地方,你会答应吗?”约翰尼将双手的食指并拢在一起,放在唇边,抬眼看着艾利西亚。

    “虽然我很不想答应,但是……”艾利西亚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毕竟我得从你那儿领工资,不是吗?”

    “没错。”约翰尼笑着摊了摊手,“我想你别无选择了。”

    “我的确别无选择。”艾利西亚转过身,朝门外走去,“我现在就去google,找到了地方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的。”

    “非常好……噢,对了。”约翰尼伸手拦住了艾利西亚,“你能给杰西卡打个电话,叫她过来见我一面吗?”

    “没问题。”艾利西亚点了点头,说道。

    “还有……”约翰尼拉开面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包装精美的礼品盒,丢给了艾利西亚,“新年快乐。”

    “这是什么?”艾利西亚抓住了这件东西,她低头看了看,问道。

    “我在萨克斯(saks)百货给你买的一件小礼物,你看,你为我辛勤工作了那么久,我总不能什么都不送给你吧。”约翰尼诙谐地说道,“不用谢我。”

    “谢谢你。”艾利西亚没有急着打开它,她用手踮了踮,感受着礼物的重量,心里甜丝丝的。

    “新年快乐。”艾利西亚嘴角勾起了一丝迷人的微笑,“还有……看起来你又变瘦了。”艾利西亚认真地注视着约翰尼,说道。现在的约翰尼比以前更瘦了,虽然脸上还存有一些肥肉,但他明显比以前帅气精神了许多。

    “谢谢你,看来我健身终于有些成果了。”约翰尼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笑了起来。而艾利西亚则歪着头,一言不发地继续注视着他。

    “怎么了?”约翰尼感到有些不对劲,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艾利西亚?”

    “噢,啊……没什么。”艾利西亚脸不由得红了红,她局促地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真是奇怪。”看着紧闭的房门,约翰尼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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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我有什么事,约翰尼?”杰西卡刚进门就急急地发问道,s_m_m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她去忙。

    “先请坐吧,杰西。”约翰尼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张椅子。

    “好的,我坐下了。”杰西卡坐下来,看着约翰尼,举起手说道。

    “s_m_m公司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约翰尼开口问道。

    “别提了。”杰西卡叹了口气,说道,“乔什-本特利以前要他们十点来上班,你能想象吗?十点!他们刚刚开始办公,巴黎那边就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而且,十三个职员里有一多半都是刚刚大学毕业的新人,本特利几乎什么都没有教过,所有东西我都得从头开始教!他们连服装型录(catalogue)和广告(advertising)之间有什么区别都不太清楚。这些孩子们为模特预订过的,报酬最高的一笔通告竟然只有五百美金!”杰西卡对s_m_m稚嫩的雇员们似乎有着发不完的牢骚。

    “别担心,杰西,有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在,他们肯定马上就会上道的……这些雇员都很聪明,很有上进心。”约翰尼安慰道,“办公室装修方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方面还不错。”杰西卡吁了口气,点头回答道,“我认识几个懂室内设计的朋友,他们帮s_m_m的办公室设计了一个样板,你可以看看。”说到这里,杰西卡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黑色香奈儿手包里拿出了自己的黑莓手机,“这是他们电邮给我的照片。”

    “哇噢,这设计看起来挺不错。”约翰尼看着照片里以黑白色调为主,光线柔和,设计风格简洁明快的样板间,赞许地点了点头,这种格调高雅的办公室才是一家模特经纪公司应该有的,“我想你现在可以找施工队开始装修了。”

    “比你快了一步,我已经找到一家装修公司了。这家公司以前为i都装修过办公室,如果没差错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工。”

    “棒极了。”约翰尼笑着说道,“看到自己的ceo这么出色,我这个做老板的可真是高兴。”

    “谢谢,不过……”杰西卡咧了咧嘴,“你要我穿过十三个街区来你的办公室找你,不会就是为了夸我吧?”

    “当然不是。”约翰尼摇了摇头。

    “那是?”

    “我想带劳拉到巴黎去。”

    “什么?”杰西卡吃了一惊,“为什么?”

    “你知道的,巴黎时装周2月4日就要开始了,我想让劳拉去试试,看她能不能获得欧洲时尚界的青睐。”约翰尼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但是……纽约时装周要1月16日才开始,劳拉还有大把的时间去面试。”

    “纽约时尚界根本就不喜欢劳拉这样的模特。你也看到了,劳拉在这里努力了两年半,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约翰尼摇了摇头,说道,“所以,我想也许我可以把她带到欧洲去,你知道的,有时候美国不喜欢的,欧洲说不定就会喜欢。”

    “你说的没错,约翰尼。”杰西卡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虽然劳拉以前在巴黎时尚界混过,但现在的巴黎可跟三年前的巴黎大不一样了。现在的巴黎更加前卫先锋,特别是纪梵希(givenchy)……没错,约翰尼,你可以带劳拉去纪梵希试试,他们现在正在准备春夏新品发布会。”说到这里,杰西卡-陈的眼睛亮了起来,“纪梵希女装部2005年刚刚聘请了一位新设计师,里卡多-提西(riccardo_tisci),他是个特立独行的英国人,崇尚最低纲领主义(minimalism)设计风格,所设计的服装色彩非常强烈,让人感觉简洁独特,而他对模特的要求也很别具一格,他喜欢那些有棱角,有性格的模特……没错,也许他会喜欢劳拉也说不定!”

    “那真是太好了。”约翰尼被杰西卡的情绪给感染了,他也开始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我就知道劳拉是不会被埋没的,我今天就联系机场那边,明天我和劳拉就飞到巴黎去!”约翰尼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

    “而我就留在纽约,帮香奈儿拿到更多的走秀机会,并找机会看能不能签下其他有潜力的模特。”杰西卡轻笑了起来,她看着约翰尼,不住地点头,“这非常好,约翰尼。”

    “什么非常好?”

    “你对劳拉的信任和支持,我觉得这非常贴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约翰尼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甜蜜。

    “噢,我的上帝啊!”杰西卡突然指着约翰尼,叫道,“你和劳拉上床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约翰尼吓得差点跳了起来,“难道你头上有三个六【注1】吗?

    “不,不过我像《天魔》【注2】的主角一样有四个六【注3】。”杰西卡大笑起来,“你该看看刚刚你脸上的表情,谈到劳拉的时候你就像是谈到了情人一样,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好吧,读心者(mind_reader)。”约翰尼嘟囔着耸了耸肩,“没错,我是和劳拉发生了关系……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客观看法,我相信她会是一个好模特的。”

    “老实说,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劳拉能够在这个行业获得成功。”杰西卡道,“不过我想,如果一个人能让另外一个人如此坚定地相信她,那么她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是吗?”

    “你说得没错。”约翰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么,约翰尼,带上劳拉去巴黎吧……我相信这一次她一定会成功的。”杰西卡看着约翰尼,柔声说道。

    注:

    1、三个六:666代表恶魔撒旦,撒旦是个能读懂人心,并以此来诱惑人类的恶魔。

    2、天魔:一部1976年由理查德-唐纳(richard_donner)导演的惊悚电影。

    3、四个六:电影《天魔》中主角身上有666恶魔印记,并且他在6岁时唤醒了恶魔,所以是四个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