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 138 章

司泽院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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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元非晚走后,花凌容自己陪着太后用膳。她们俩一个担心得心不在焉,一个愤怒得七窍冒烟,倒是谁都没吃多少。

    杯盘碗盏撤完,太后这才从和她根本不对付的皇帝儿子的心塞中回过神。“阿容,你什么时候去和你母妃说这件事?”

    虽然花凌容想的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只可惜被太后这么一闹,就算她不说,消息也很快会传到燕太妃耳朵里。与其让别人添油加醋,不如她自己硬着头皮撑下来。

    “阿容马上就去,母后。”

    太后想听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应该说,今天最让她遂心的话就是这一句了。“嗯,”她矜贵地点点头,“你好好儿和你母妃说,相信你母妃会替你好好考虑怎么处理的。若是你母妃处理不了,还有母后为你做主,嗯?”

    花凌容赶紧称是。太后要介入再好不过,她只求别再让元非晚管了!今天元非晚推辞了是好事,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着呢!

    而此时的甘露殿里,萧欥和元非晚也用完了午膳,宫女正端着净手的清水盆下去。

    “……她也是闲得发慌,”萧欥如此评判,颇不客气,“到底要怎么想,才能想到你身上?”老五的家务事叫老七媳妇管,找麻烦也不是这么找的吧?

    元非晚小幅度摇头,表示她完全猜不出太后的脑回路。“大概是有事就来事吧,不管大小……”她不确定地道,然后又问:“依你之见,泰王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欥一想到还有人在觊觎自己的夫人就愤怒。最早的时候他都忍不了,更何况现在?元非晚都成了他的皇后了萧旸还不死心,难道萧旸真的觉得自己有能力给皇帝戴绿帽子?别说元非晚不会,他也不会让这事儿发生的!

    看到他立时阴沉下来的脸色,元非晚就知道,这事儿是萧欥的一个雷区,而且越来越敏感。若萧旸再这么下去,难保哪天萧欥动手干掉他。

    当然,元非晚对萧欥想解决掉某人没有任何想法,也不同情某人。但如果那个某人是个亲王,那影响就不可忽略。太上皇方面暂且不说,燕太妃乃至燕都护那里就不太好说……萧欥毕竟刚刚登基,不好太过狠辣,不然极其容易动摇人心。

    “安西那里,情况如何?”她想着这些,就问了一句听起来似乎和他们正讨论的主题毫无干系的话。

    然而萧欥早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地考虑过,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元非晚的意思。“你说燕师望?”他轻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甘愿,“没什么好说的。”

    所谓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一切正常、挑不出错。

    元非晚一听就知道,燕师望纯属被萧欥迁怒。毕竟,如果没有燕师望这个舅舅,要解决掉萧旸阻碍就没那么大了。“确实不太好处理,”她实事求是地说,“毕竟咱们谁也不能压着泰王殿下进内院啊!”

    “所以到底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萧欥继续不爽。“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去!要真不行,我让宗正卿去给他们调解!哪儿有不管大小内外,就直接找上咱们的道理?”烦是不烦啊!

    元非晚见他正在气头上,便留了力,不去提醒这事儿太后只叫了她。“泰王妃已经答应去通知燕太妃。”她道,“到时候看看燕太妃的反应,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反正这种烂摊子,我是绝不会主动揽上身的。撑死了就是联合宗正卿调解,和你说的一样。”

    听见夫人完全同意自己的观点,萧欥这才愉快了一些。“就是,那些人头脑也不清醒一些?”他一脸嫌弃。“如果这次闹完还不消停,我就把老五那食邑万户弄到岭南道去!看他还有空想七想八?”

    果然,要是真惹毛萧欥,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元非晚在心里给她男人心狠手辣的程度点了一个大大的赞,然后才道:“若真有那时候,父皇那里估计得费点功夫。”

    萧欥说把萧旸左迁岭南也是一时气话;若萧旸真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他才不会浪费人力物力左迁,而是找个更利落的办法一了百了!

    所以听到元非晚的话,他在心里想了想,又哼了一句:“所以说,要做到什么程度,老五才会放弃他不切实际的想法?一定要我做到最后那步吗?”他不是不敢,只是嫌麻烦!

    “男人的想法,我怎么会知道?”元非晚表示她完全无辜。“所以我一开始不就问你,泰王殿下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萧欥和萧旸不太熟,但萧欥也确实听说过,萧旸长了一副完全不似皇室众人的优柔面孔,也长了一副十分神似皇室中人的寡断心肝。对喜欢的东西,萧旸能捧在心尖上,任何时候都挂着念着;而若等到看不上眼时,那也是弃如敝履、多一眼都不会给的。

    换句话来说,元非晚这样的夫人,放眼全长安都是完美女神,萧旸自然各种惦记;若是哪天美人迟暮,他很可能就转移目光、寻觅更年轻、更貌美的女人去了。他喜欢最好的东西;如果那最好已经变成了次好的,他还能喜欢?

    所以解决这件事看起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拖,拖到元非晚的风头过去。但萧欥怎么看自家夫人怎么风华绝代,估摸着容貌上再红个十几二十年毫无问题。这是挺好的,但——

    难道他要为此忍受萧旸暗搓搓的觊觎十几二十年?开什么国际玩笑?

    “得叫他确实死心才好。”萧欥低声道。他自然想不出什么让夫人变丑一些的馊主意,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对了,你说,若你大了肚子,在旁人眼里是不是就没现在如此美貌了?”

    元非晚还以为萧欥能提出什么好主意,闻言简直要无力吐槽。“你根本不是在认真地想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吧?”她质疑道,“怎么又绕回去了啊?”

    还特意强调“在旁人眼里”?也就是不管她是不是大肚子,在他眼里都一样美?

    对萧欥这种寡言系男人来说,这话是得想多久,才能这么毫无破绽啊!

    萧欥真心觉得这是个办法,但他也不能说他没有私心。“好吧,”他无奈道,“那让我再想想。左右燕太妃不会给泰王妃好脸色看,咱们就还有时间。”

    就和萧欥预料的一样,燕太妃没给泰王妃好脸色看。

    花凌容在外命妇朝会后直接去了太后那里,燕太妃本不知道。她本就是个安静的性子,平日里也不怎么让人到处打听。自从搬入西内苑九曲殿,她就觉着,她和太上皇一样,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当燕太妃知道花凌容在太后的含章殿里时,惊得差点儿没把手里剪子摔了。“……太后叫皇后去含章殿,然而阿容之前就在含章殿里了?”

    回来报告的宫女点头应是,心里有些颤巍巍的——太妃啊,可看好您手里的利器;多剪一把枝叶也就算了,砸到婢子身上可是要破相的呀!“回娘娘,确实是。”

    燕淑妃定了定神,这才记起来放下剪子。“阿容去含章殿?本宫这个做母妃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你们有谁忘记通传吗?”

    一溜儿问下去,众宫女太监都表示绝无此事,泰王妃就是没通知。而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从皇后的立政殿过来,九曲殿还比含章殿近呢!

    燕太妃觉得花凌容和太后混在一起已经很不合适;若太后正是因为花凌容的缘故才叫皇后过来的话,那就更不合适了。“派人去问问,阿容到底有什么事?”

    不过,还没等燕太妃派出去的人打听好消息,元非晚就离开了含章殿,花凌容则与太后一起用膳。

    这味道闻着就更不对了。皇后怎么说都是太后亲儿子的媳妇,再如何不亲,也不可能亲过和庶子媳妇的关系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燕太妃在午饭期间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一个幺蛾子——她那个不省心的好儿子,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伤王妃心的事情?

    所以,当花凌容终于到九曲殿的时候,已经想到一些东西的燕太妃面沉如水。

    花凌容给她见了礼,没法不注意到她的脸色,心中不由暗道不妙。但自从太后把事情牵扯到皇后开始,她就已经破罐子破摔,觉得事情不可能更糟了。于是乎,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把泰王府后院的私事倒了个一干二净。

    打死燕太妃她也想不到,萧旸竟然能犟脾气到这种地步——

    一众美娇娘在后院中养着,他竟然熟视无睹,一个也不碰?那她之前到底是为什么帮着拖延婚期?难道不正是为了避免什么身体虚弱、不能行房的尴尬事务发生吗?

    “……这种事情,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本宫?”燕太妃几乎想要吐血。“这都多久了!”怪不得她一个孙子孙女都没见到不说,也从没听说儿子哪个妻妾的肚子里有动静……敢情她儿子私底下和她较上劲了!

    花凌容深深低下了头。“是阿容没用。阿容总想着,若是阿容对五爷再好一些、更好一些,说不定五爷就会被阿容感动,那谁也不会知道这回事。但现在、现在……”她越说越委屈,声音也哽咽了:“流言蜚语越来越多,阿容实在等不下去了!”

    燕太妃只觉得头疼。“……什么流言蜚语?”

    “还不就是那些……母鸡竟然不下蛋,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些难堪的词句,花凌容刚说出来就真哭了。

    听着嘤嘤的哭声,燕太妃用力闭了闭眼睛。这特么是要死啊!“那你也该先告诉本宫!”她带着怒气指出这点,“为什么直接去找太后?你这是觉得本宫处理不了,是吗?”

    “不是,母妃……”花凌容想争辩,但最后还是没能找到任何一条能说出口的借口。

    燕太妃简直要被气晕了。这种事不经过她同意,花凌容就直接报给了太后,甚至还牵扯到了皇后……“你现在莫不是还要告诉本宫,太后已经全知道了,才找皇后过去?”那她真是要被这个儿媳给害死!

    花凌容拨浪鼓一般地摇头。“没有!无凭无据的事情,阿容怎么会贸贸然指认皇后娘娘呢?”

    好在还没蠢到家!燕太妃此时心中只有这么一种想法。“什么叫‘贸贸然指认’?”她厉声道,“难道你以为有指认皇后娘娘的机会?且不说这事儿和皇后娘娘一点干系也没有;光凭陛下的宠爱,就没人可以动皇后娘娘一根汗毛!如果有,本宫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主意——你肯定会后悔的!”

    假如说花凌容之前对此还有一丝妄想,而在真的见识过皇帝宠爱皇后的程度后,她也就生生省下了自己的那份心;因为燕太妃说的一点也没错,和皇后作对,死的只会是她!

    “阿容自然不敢多加幻想。”花凌容赶紧保证,“而且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她也不想管这事情……”

    燕太妃本想问皇后知不知道自己儿子对她暗生情愫的事情,但转念一想,皇后那是有名的聪明,当然已经知道、并且不想惹祸上身,这才果断拒绝。

    “皇后娘娘才是个明白事理的,”她叹了一口气,“只能希望陛下知道了以后,不会怪罪你和本宫!”

    花凌容无法接话,因为她也不想把自己赔进去。“但是……”她犹豫道,不敢说下去。

    燕太妃很烦花凌容这种表现,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若萧旸一直那么下去,她就永远别指望抱孙子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别的都可以,这是万万不行的!

    “行了,这事情本宫知道了。”燕太妃无力地挥了挥手,“本宫会找个日子和旸儿谈谈的。”

    花凌容真心不想质疑燕太妃的话。可问题在于,若是说说有用,她早就打动萧旸了好不好?

    见她脸上更加为难,燕太妃就更无力了。“今日你先回去罢。凡此总总,等本宫再想想办法。”她停顿了一下,又道:“若是太后再问起此事,你可知道怎么回答?”

    听出这平静语气后的威|胁,花凌容背后一悚。看起来,若不是她刚才卖了一把苦肉计,现在怕是早被揭掉一层皮了!“阿容知道。”

    “打死了都不能说出去,知道么?”燕太妃还是不太放心。“若这事儿传出去一星半点儿,从本宫到旸儿再到你,绝对没一个有好下场!”

    花凌容连连点头。她只想让萧旸回心转意,肯定没有再想把性命赔上的道理!

    婆媳两人就此事达成一致,花凌容便出宫去了。燕太妃平日作息规律,但被这事儿一搅合,小憩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半倚在榻边想事情,愁得不行。

    这事儿捅到太后那里,太后还叫了皇后过来……这么大的动静,西内苑里长眼睛的都看见了,更不用提原本就非常关注宫中动静的阴太妃。

    “泰王妃?”她一边听着太监的汇报,一边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燕太妃一向都少事,她能有什么事?”

    “老奴也不知。”那老太监神神秘秘地道,“听含章殿里的人说,泰王妃先来,和太后说了些什么。两人说的时候还屏退左右,显然是些隐秘的。”

    除了一件事,阴太妃想不出任何别的理由,关于花凌容见太后。“她终于是忍不了了,”她冷笑一声,“不过已经比本宫想象的长久了不少。”

    萧旭萧晨得了萧旸对元非晚有意的事情后就告知了他们母妃,所以阴太妃早就在等着了。今日之事,只能说正中她下怀。

    不过,主子知道,并不代表下人也知道,所以老太监没听懂阴贵妃的意思。“娘娘,您这是……”

    阴太妃自然没有给萧旸保密的心情,只不过这事儿保密对她还有用,所以她不会很快把底牌甩出来。“没事儿,你继续说。”

    “后来皇后娘娘到了含章殿,三人议事,也没让别的谁靠近。”老太监继续道,故意压低了声音:“再后来,内侍监华公公就来了,请走了皇后娘娘。”

    阴太妃这回报以很大的一声冷哼。

    别的不说,皇帝肯定是特意来叫皇后回去的!不然哪儿有那么巧?当她还是阴贵妃、最受宠的时候,她也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心里头自然酸溜溜。

    不过这酸气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毕竟她现在都是太妃了,总纠结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多大意义。“她们说了什么,你可打听到了?”

    “若是含章殿里的其他宫女,怕是真的什么也没听见。”老太监故意卖了个关子,“但老奴那里的眼线机灵,抢着去殿里通报了一声。”

    “还不快说?”阴太妃啐了一声,“本宫难道短过你的好处?”

    “是是,是老奴的错。”老太监闻言喜上眉梢,急忙就抖了出来:“那宫女进去时,皇后娘娘正好说到最后一句,‘那就不太好办了’。”

    阴太妃蹙起眉。“就这一句?”

    “当然不止。”老太监赶紧补充,“听那宫女说,当时情景,王妃娘娘很是紧张,皇后娘娘似乎有些为难,而太后娘娘脸色不太好。”

    阴太妃一听就笑了。太后脸色不好?看来是在皇后那里碰了个软钉子!“聪明人都知道不要惹事上身……”尤其是不能掺和一些影响名节的事情;别的女人还罢了,皇后怎么能不爱惜羽毛呢?

    老太监不懂这些事,但他懂到手的金子就够了。而阴太妃翻来覆去地把这事儿想了几遍,也是一下午没睡。

    “这几个人,真真是有趣极了。”阴太妃给这件事下了个最后的定论,唇边噙着抹不去的笑意。“看来也是本宫出手的时候了呢……”

    阴贵妃的计划需要内外联合,所以她很快瞅了个时机,让人把暗信送出去。这事儿她早就做惯了的,西内苑又不比太极宫戒备森严,所以萧旭很快就拿到了母妃的手书。他打开只瞅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然后即刻吩咐侍从去请萧晨。

    秦王|府和江王府本就离得不远,更何况在正事通常已经做完的下午,萧晨有得是空闲。这不,兄长一叫,他就麻溜儿地去了秦王|府书房。

    阴太妃的手书很短,萧晨短短两眼就看完了,瞬时脸上放光。“瞧,我就说是真的吧?”

    萧旭把那截小纸卷接回去,凑到燃着的香束边上,看着它一点一点地焦黑下去、然后变成灰烬。“是没错,”他慢慢道,脸上显出一片沉思之色,“但要如何做,还是得好好谋划谋划。”

    萧晨一听也是。他在兄长边上盘腿坐下,两手虚虚地按在长几上。“老五那里肯定简单!看他那模样,就差把痴心一片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什么痴心?”萧旭冷笑一声,“不过是蠢而已。”哪个女人不好?看上当今皇后、还不想放弃,不是蠢是什么?

    “没错……”萧晨无法不表示赞同。“但这不是正好吗?”他笑起来,颇有些邪气,“不然咱们要做的岂不是更难?”

    萧旭点头表示肯定。“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饵对了,老五就一定会上钩。他也确实不影响咱们,可谁让他正好有用?”他说着撇了撇唇,“就是不知道,另一边要怎么办。”

    萧晨一听也皱起了眉。因为相比于哄骗萧旸,元非晚这头就显得难搞多了,简直是几何级数一般的增长——

    如何把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骗去和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见面?还在她可能已经知道有人要利用这个蠢男人做文章时?

    两兄弟两两对视了半晌,竟然没有人能提出第一个办法。那些想法都在他们脑海里滚过,还没说出口就被毙掉了,因为怎么想元非晚都不会入觳!

    “这理由确实难找。”萧晨最后没忍住叹了口气,“不如这样,老五咱们搞定,另一边就交给母妃吧?好歹她们同在宫里啊?”

    萧旭正想点头,忽而注意到外头一丝动静。“谁在哪里?”他厉声道,同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