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相

司泽院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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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上圆月皎洁。那人所在的院墙外影子很浅,依稀能辨认出身形。

    “好像是个女的,大娘。”谷蓝盯了好几眼,就贴在元非晚耳边道。

    元非晚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视力并不差,自然看得到那人梳着个双环髻。这种发髻十分普通,经常可以在元府里年轻一点的婢子头上见到。而如果说不是外头的蟊贼、而是家里的婢子,也很有可能,因为水碧今天才和她坦承了有关老夫人和内应的问题。

    这就是说,此人很可能是老夫人派来打探她院子里消息的婢女?

    元非晚很快就得出了这个最接近事实的推测。她转了转眼睛,觉得这对她是个大好机会——可以听听老夫人到底想知道什么,以及水碧到底是不是真心投诚!

    谷蓝还在张望。判断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后,她的胆子就大了许多。“大娘,我们要过去吗?”在做坏事时被她们当场抓到,这人死定了!

    然而元非晚摇头。“我们出来时,大家也都不知道。”她轻声道,“而且你忘了吗?除了阿耶,在其他人眼里,我的伯还没好’。”

    “对哦!”谷蓝恍然大悟。抓人是一回事,把自己赔进去就不合算了!如果现在出去,可没布条做挡箭牌!

    于是,两人又稍稍往墙面上贴了一些。所幸她们身处一条狭窄的过道,两边墙很高,光线就阴暗。如果不主动出声,基本不会被注意到。

    此时,外头的水红正不停地来回踱步。她也不想显得这么沉不住气,但里头的反应太慢了。往常,不过两声蛙叫,水碧就听到了呀!

    水红很不想再学青蛙,因为叫多了会引人注意。可她今天再拿不到水碧的消息,老夫人肯定会给她排头吃。不得已,她又学了两声。

    大概是老天终于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里头终于有了些细微的响动。“是水红姐姐吗?”

    “是我。”水红心中一喜,但随即又变成了愤怒:“你今天怎么回事?磨磨蹭蹭地在干什么?”

    水碧轻咳了两声。“我不敢叫姐姐久等。只是我近日有些发烧,昏昏沉沉的,反应便不太灵敏,还请姐姐原谅。”

    早上,水红在老夫人身后,的确听到元非晚说水碧病了。此时听墙内声音沙哑,她原本怀疑水碧躲懒的心总算信了六七分。“偏偏在关键时候出这种岔子!”她仍旧没好气。

    “是水碧的错。”水碧一如既往地承应,但心里已不再有之前的堵塞了。老夫人不把她当人看,她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姐姐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正事,水红的口气缓了缓。“没错,老夫人有几句话要问你。”

    “姐姐请说。”水碧早料到有这一遭,语气特别平静。老夫人早上可算在长孙女这里吃了瘪,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不来打听底细才奇怪!

    “头一件事情,”水红问,“大娘的水痘到底好了没?”

    “大娘身体弱,这事大家都知道。”水碧没有正面回答,“缠绵病榻,病情反复,也是常有的。”

    “那就是真的没好?”水红半信半疑。

    “姐姐,任谁长成大娘那样,都是不愿把脸挡住的。”水碧又道。

    想想那个天仙般的美人,水红立刻信服了。虽说老夫人和二房对元非晚诸多诋毁,但从来没人能否认,她的美貌无人能及。“那倒也是。”她嘀咕道,接着又问:“郎君呢?最近是不是和大娘说了些什么?”

    这郎君,便是指元光耀了。元非晚今日的反应和元光耀前两日忤逆老夫人的态度有些相似,老夫人便怀疑儿子和长孙女说了什么。

    “姐姐,大娘的病还没好,郎君又怎么能和大娘说什么呢?”水碧轻声反问。

    水红继续不信。“以郎君平时对大娘的着紧程度,他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这也是真的。”水碧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郎君最近一直想进院子里来看望大娘,但大娘不愿意,说怕过了病气。”

    这听起来倒像是元非晚会做的事……水红想了想,觉得很说得过去。“那好吧。还有,我们今日走了之后,大娘可曾说了什么?”

    水碧躺在床上一天,早把今天的事情想了个通透。她又了解老夫人的脾性,所以把可能的问题都准备了一遍,此时对答如流。“大娘没说什么,但午饭晚饭都吃得很香,看得出很是高兴。”

    这些话听下来,别说是水红挑不出毛病,就连作为当事人的元非晚,都想给水碧鼓掌了——

    听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没有一句话是假的,但也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得到相对满意的答案,水红松了口气。“若是这样,那是最好。”她抬脚想走,忽而又想起一件事:“以后再叫你的时候,你可得给我快点。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捏着呢。”

    听见云头履和青石地面摩擦的声音渐渐靠近,元非晚和谷蓝都屏住了呼吸。水红急于离开这个被她认为是全元府瘴气最重的地方,走得飞快,自然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等周围重新恢复安静后,元非晚才带着谷蓝走出窄巷。水碧刚从后院回到花厅,就听到前面院门有响动,便停了下来,等二人进屋。“大娘,您回来了。”

    元非晚点头。“你这头伤还没好,又爬起来做什么?”她问,只当自己刚才没听到水碧水红的隔墙谈话。

    水碧摇了摇头。“不是婢子自己想起来。”随后,她一五一十地把水红来过的事情说了,和事实毫无出入。

    元非晚心里满意地点头。她这婢子确实是识相的,说听她的话,便完全交代清楚。“你答得很好。以后,水红若再来,你就看着打发走吧。”

    水碧点头,却并不退下。

    “怎么,你还有事?”元非晚略有惊讶。

    “婢子只是突然想起来,确实还有一件事,白日里没告诉您。”水碧回答。

    “大事?”元非晚问。不然什么时候不能说,想起来了就一定要说?

    “婢子也不知道。”水碧道,有些微迟疑。“正因为婢子不能确定,才要请大娘您定夺。”

    元非晚侧身坐上榻,示意水碧也坐到胡凳上去。“说来听听?”

    水碧依言照做,面上的犹豫之色更重。“这都是婢子的猜想。如若有地方说得不对,大娘莫要怪罪婢子。”她停了一停,见元非晚并没有责备的模样,才接着道:“大娘,您害了水痘,可能是从三郎拿来的巾子上过的。”

    就算元非晚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里头也绝不包括这个。“你说什么?”

    水碧慌忙站起来,低头道:“两月前,三郎拿了些衣服过来,说让婢子给他洗。您见衣物太多,便想要帮一把手。结果,第二天,您便开始发烧,身上也出了红点。”

    元非晚越听越觉得这事可疑。“你的意思是,那些衣服上有脏东西?”

    “衣物上沾着些黏糊糊的东西。”水碧道,“婢子原先以为是三郎调皮,沾到了一些花草汁液,但结果……”

    她没说下去,但元非晚听出来了。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搞不好是水痘的脓液!

    谷蓝之前告诉她,她感染了水痘、再传染给水碧,这大概并不尽然。事实极可能是,她和水碧同时被感染,然后她身体抵抗力弱,先病了,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她传染了水碧。

    可问题在于,如果她和水碧都因此染上了水痘,那为什么元非永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