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皮里阳秋十三

黄连苦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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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轻地抚着金铃的头发,续道:“我爷爷听了人家的话,给小姑姑找了个师父,教她读书习字,谁知道几个先生都给她气走了,后来终于有个师父留下了,小姑姑非常服气,终于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念书,家里人放心了一阵子,孰知就此埋下了祸根……”

    “怎么,这个师父不是好人吗?”

    王妃轻轻摇头,“师父是好师父,教的很好,不几年,就有人夸小姑姑文采出众,爷爷十分满意。”

    “祸事又从何说起?”

    “这位师父,不止小姑姑一个弟子,小姑姑还有几个师兄师姐……几人在山上结了个草庐,倒是住得很逍遥自在。”

    金铃心里突突一跳。说到祸事和师姐,她一下想起两个为祸的师姐来。

    “可是这师兄师姐里有坏人吗?”

    王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后来小姑姑说要出去游学,爷爷不肯,她自己偷跑了,我们才知道,这师父除了教学问,还教了她武功。”

    “唔。”

    “小姑姑凭着武功逃出了家门,跑去闯荡江湖。她倒是开心了,可急坏了我爷爷和我爹,他二人急忙命人去找,结果听说她玩得不错,她有个师姐,在江湖上名头挺响,很多人卖她的面子,没有多为难小姑姑。她自己小时候是个小淘气,却被家里人宠坏了,长大了又有师兄师姐来宠,放出去没人管,更加无法无天了。不过倒还好,她虽然调皮,到底还有人撑腰,没有闯出大祸来。

    她出去跑了几年,性子变了许多,比以前温顺多了,最后还听了爷爷的话,回来准备嫁人结婚了。”

    “她不出去了吗?”金铃略觉可惜,她自己从小着意克制情绪心性,却十分羡慕这等率性张扬的人,听说这小姑姑从此给人关了起来,心中竟然分外遗憾。

    王妃笑着摇头,道:“若是如此,还算是什么祸事?她新婚夜里打晕了新郎官,又跑了出去,我还亲眼看见,给她打了个掩护。”

    “哦……”金铃微微松了口气。

    王妃摸着她的头,轻声道:“若只是出去玩,不愿意被关着,倒也罢了。小姑姑这回……是与人私奔了。这是个丑事,家里人都不愿意多说。不过这也实在不算个稀奇事,最多算是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流传一阵子之后就会给人家忘得干干净净。”

    金铃默然不语,心道世上之事莫不如此。

    “可过了一阵子,我偷听我爹娘说话,却说起江湖上的纷争来。我心想我们殷家和江湖草莽还有什么关系?要说有关,也是小姑姑还没跑出去时候的事了。莫非爹有小姑姑的消息了?

    我趴着继续听,却总听他说什么‘女剑客’,我本以为那就是小姑姑,可听名字,却又不是。我听了半天觉得无聊,正要走开,就在这时,听见我娘小声问了一句‘小姑可还好’?

    我爹本来骂骂咧咧的,听了这句话,竟然安静下来,低声回答说‘她都要玩疯了,没见她有丁点害怕’。娘听了之后,竟然笑出声来,还夸了小姑姑一句。

    我爹恨恨摔了手上的书本,小声骂了一句‘有伤风化’。我娘却像是来了兴致,问他‘小姑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想来这女剑客对她是很好的了’?”

    金铃忽地愣住了,却不料王妃早就在注意她,因此连她微小的僵硬,也感觉得清清楚楚。

    金铃不露声色地抬起头来,问道:“如此说来……”

    王妃缓缓点头,道:“不错,和她私奔的,是个女剑客。”

    金铃恍然点头,还没等她说话,王妃又切切道:“金铃,你……你同你那小师妹,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金铃又是一愣,淡淡道:“娘怕是有什么误会,这说法有些荒唐。”

    王妃避开她的眼神,低声道:“这里面哪里还会有误会呢……你平日严肃正经,府上的小姑娘看见你,都要避着走。可银锁半点不怕你,只因你见了她,就跟太阳照在了冰上一般,你对旁人,当真还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吗?”

    “我对娘亦是这般。”

    王妃摇摇头,苦笑道:“我爹说到女剑客的时候,我已差不多明白了。小姑姑私奔那日,我看见了她,她同那个女子手拉着手,那种笑容,是不会说谎的……”

    金铃头皮发麻,强颜辩解道:“我和银锁……并不是这样。”

    “如若不是这样,她为何对我一个不相干的老太婆这么上心?如若不是这样,你二人相处起来,为何又……又是那样一副甜蜜光景?”

    金铃淡淡道:“娘后来也知道了吧,她对你上心,是因为她接到任务要找你,要让你心甘情愿跟她走。而我和她这般那般,不过是斗法的手段罢了。”

    王妃叹了口气,道:“娘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事,也不会和我爹我爷爷一样,阻止你们来往,你还有什么值得瞒着娘的?”

    “我们……我们……当真并非娘说的那样。”

    “斗什么样的法,还需你二人净讲些暧昧的话?”

    金铃叹气道:“三言两语说不清的,我和她有时为敌,有时又要相互仰仗,她本是胡人,天生就是那副多情的样子,我……我只是顺着她罢了。”

    王妃微微笑道:“何人对我女儿有非分之想,我还看不出吗?她对你……是不一样的。我只是……只是你为何要骗我,说你没有七情六欲,还说你一旦生出这等感情,内功便要受损?你为何要骗我……”

    金铃灵光一闪,她自己都已快忘了有这回事,“不错,是以我根本生不出这等感情,娘多虑了,我只是不想与她处得太尴尬,陪她玩罢了。”

    王妃盯着她,见她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又叹了口气。

    时间一颗一颗地流逝。

    金铃忽地动了一动,像是一个雕像活了过来,“娘莫要去和师父核实……说不定会坏了我们脆弱的合作。”

    南平王妃叹道:“傻孩子,轻重缓急,我当然清楚。我很喜欢她,常常带她回家吃糖,别担心。”

    金铃实不知该摆怎样的表情,只得道:“多谢娘亲照顾师父,我有事和师父商议,要叨扰几日——”

    “你这孩子,回家是回家,怎地说是叨扰?我□□姐给你准备……银锁呢?她和你住吗?”

    金铃简直忍不住要脸红,咬着下唇道:“娘,她自己有地方住,怎会和我住?”

    南平王妃瞟了她一眼,道:“我们住过她家,她来住住也理所应当。”

    “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是以金铃这是与狼共舞?”

    金铃闭嘴不言,半晌方道:“娘,这等玩笑话莫要在旁人面前说。”

    “所以今晚她来吗?”

    金铃不置可否,“娘若是这么喜欢她,再收个义女又何妨。”

    王妃忍不住笑了起来,金铃到底是个女儿家,不论平日里如何冷漠,说起情人来,还是能看出一丝丝羞涩与甜蜜来。如此更加坐实了她的猜测。

    向碎玉像是思考了一整天,金铃不见他传唤,只得陪着王妃在家里消遣。王妃抱怨萧荀成日不着家,连消息也是时断时续。

    “你和荀儿的消息,还是辋川居士捎回来的,你二人从不知给我写信,好似我没养一儿一女一样。”

    她说着,暼了金铃一眼

    “……娘,义兄闲暇时或可想起来,在外征战,多半杀着杀着就忘了。”

    “那蛮牛也就算了,你呢?”

    金铃一时语塞。

    “我又不盼着你给我写长信,知你只有对着你那小师妹才话多,只字片语也够了。”

    “我从不给她……娘,绝无此事。”

    王妃笑得十分诡谲,似乎认定了她和银锁的私情千真万确。

    金铃心道这可千万不能让师父听去半分。这时有人走过来,金铃不再接话,指望没人搭腔时王妃自己住口。

    像是闻风而来一般,来者是为向碎玉传话,叫金铃过去找他的,金铃告辞王妃,叹了口气,随着这名侍女一道去找向碎玉。

    近日日头颇好,向碎玉依旧在院中晒太阳,老黑猫趴在他膝头,王操琴坐在他对面,两人正对着一盘棋斗法。

    向碎玉落下一子,接着动手从棋盘上提出一大把来,王操琴叹道:“输了输了,少主来了,行主说事吧。”

    王操琴站起来掸掸衣摆,走了出去。金陵微微欠身,向碎玉把轮椅转过半圈,不料惊了那老猫。

    老猫老实不客气地起来一爪子拍在向碎玉身上,向碎玉一把揪在它脖子后面的皮肉上,拎起来一颗爆栗打在脑门上,笑骂道:”孽畜,造反了不成?”

    黑猫本来不停地扭动,揍过之后老实下来,被向碎玉按回膝头,不一会儿又打了个呵欠团成一团一动不动。

    向碎玉和老猫闹完,抬起头来又是一脸淡漠:”给你三日,你能找到你二师叔吗?”

    金铃皱眉道:”师父可是想要求……雇佣明教吗?”

    向碎玉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