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密信

夏之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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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文与连楚之始终在外书房中等候,未敢离开半步。

    “你说什么?”封文惊讶地望着面前的青年。

    “我说,如果容公子对傀儡门的传承有兴趣,我愿意尊他为傀儡门之主。”

    连楚之一字不差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神色认真,不像玩笑的样子,隐隐还透着慎重。

    封文瞧了他好一会儿,道:“你……为什么?”

    “只有他能救活傀儡门。”

    封文沉默,回来后他大抵也听同门讲过傀儡门的现状和连楚之的行事,他是少数选择了留守傀儡门的人之一,于是感慨:“吕照山待你并不亲厚,真难得你还如此有情有义,忠于门派。”

    “我不是忠于吕照山,只是忠于傀儡门三个字。”

    封文一头雾水:“这又是为何?恕我直言,傀儡门哪怕在我们药王谷中,名声也算不得好,且据我所知,你先前在门中并不受重用。”说不受重用都是好听的用词了,连楚之根本是被排挤在外围的小人物,只得了同样地位境遇的弟子们的爱戴,而核心弟子是看他不起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吕照山带领弟子参与大比并密谋对付方如海时才没有连楚之的份,不然他如何还能坐在这儿与封文说话。

    所以封文才奇怪,连楚之是哪里来的一片赤诚要与傀儡门相守不弃?

    连楚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不用把我想得那么高尚,我只是……”

    他停了停,脸上的笑收敛了些,表情竟似有些寂寥。

    封文好奇地等着他的下文,等到以为他不想说了,才听他又开口。

    “我是私生子,我爹是傀儡门的弟子,他和我娘相恋,但因为出身问题,我娘的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被迫分开了,后来我娘偷偷生下了我,又嫁给了我继父。我继父对她不好,时常打她,也时常打我,有一回他把我的头打破了,我娘说我当时血流了一地,昏睡了四天才醒过来。我伤好了后她就带着我跑了,流浪了几年,她得了重病就把我带到岈山下,对我说我爹的事,让我拜入傀儡门中找我爹。后来她去世了,我终于进了傀儡门,但是他们告诉我,我爹早就死了。”

    连楚之摊摊手:“所以你看,离了傀儡门我也不知该去哪儿,还不如好好守着这里,让我爹娘在天上看着安心。”

    这是连楚之真实的想法,从他进了傀儡门山门那一天起,他就将自己当成傀儡门的人,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这里有他爹曾经生活过,有他娘的想念寄托着。平常的日子也不赖,就算傀儡门不曾看重他,也没有亏待了他,偶尔有同门欺负过来,打回去就是,连楚之能打,手底下也有分寸,往往将人打到痛处了还不显得严重,门里也不好重罚他,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挑衅他了。

    正因为把傀儡门当成了家,所以有外人敢欺上门来,他豁出去也要跟人斗到底,门派要散了,他便想尽办法去维持。

    “你为什么觉得容公子能救傀儡门?”

    “我观察过他,他有这个能力,而且如果是他的话,加上那位风公子的扶持,方掌门想必只会帮助不会反对,唯有如此,傀儡门才能活。”

    连楚之的愿望很美,封文却无法看好,傀儡门的传承,一派掌门之位,在那一位的眼中,怕是没多少吸引力吧。

    迟疑了一会儿,封文问:“你没有想过自己做这个新掌门吗?”

    “我没有练蛊的天赋,我有自知之明,而门里其他人……”连楚之摇摇头,有点能力的谁不早早自谋出路了。

    封文心中同情,但说到底他是桫衍门的人,对傀儡门的情况爱莫能助,而容青君是否能带来改变,这点同样存疑,只是温良的本性终究让他不忍打击对方,便转移话题。

    “说说你爹娘吧。”

    “没什么好说的,我从来没见过我爹,来到傀儡门时他死了好些年头了,别人对他的印象也不深,讲不出什么事迹来。我外祖家是布商,我娘在家做姑娘时据说过得不错,但自从嫁人就不一样了,反正我看到的,她没一天不在委屈受苦。”

    “那你不恨你亲爹吗?若不是他,你娘兴许不会受那样苦。”

    “没想那么多,那时候我就整天琢磨着怎么让我后爹少动手,别打我娘也别揍我,一有时间还要忙着把自己拳头练硬点,这样就算他揍过来,我早晚有一天也能打赢他。”

    连楚之挥了挥拳头,他的语气再正常不过,听不出半点凄苦,配合着要揍人的表情,听得封文竟没忍住笑了一下,好像活脱脱看到一个要与人干架的熊孩子,笑完又觉得是不是过分了,怎么说都是别人的悲惨往事,转念又想对方看来都没放在心上了,自己也不必太过紧张,没得矫情,于是又释然了。

    又闲聊了会,连楚之转头看看毫无动静的密室门,道:“他们进去这么久还不出来,不会出问题吧?”

    “应该不会,风公子不是莽撞之人。”

    “要不要进去看看?”

    “贸然进去不好,再等等吧。”

    而此时,昏黄的密室内,起起伏伏的气息声终于渐渐均匀。

    容青君翻了个身,趴在风纾难宽阔的胸膛上,衣衫松垮垮地覆在他的腰间,白皙的身体上滚动着未退去的汗珠,双眼微睁,一派慵懒魇足的模样。

    风纾难的手搭在他的后颈上,感觉他脑后细发传来软软的细细密密的触感,两人的双腿交缠着,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容青君听着风纾难的心跳声逐渐平稳,感觉心里的躁动也慢慢消散了,唯有这样,在风纾难身边,呼吸间有他的味道,他才感觉安心。

    “青君,我出去叫他们准备沐浴用品。”

    容青君感觉到风纾难拍了拍自己的后背,表示要起身,却不肯撒手,反而抱得更紧了点。直到风纾难再一次提醒要帮他洗洗才抬起头,下巴抵着男人的胸,一边以手画着他脸上轮廓,一边说:“这下面应该有水源。”

    风纾难讶异地挑起眉。

    “这个房间还连着一个密道,那人抓住我后就是从那密道走的,我听到有水声。但是我不清楚密道是怎么打开的,那时意识不清楚。”

    “应该是有些机关,我找找。”风纾难的外衣垫在下方,已经弄脏了,因此只将里衣松松地披上身就开始在房里四处摸索。

    这间密室空空荡荡,除了角落一盏灯之外,四面都是墙壁。

    风纾难先查看了那盏油灯,没找出什么机关,然后就对着墙壁一寸寸对比排查,花了不少时间居然真的找到一处异样。

    那几块砖从颜色看与周围的没有两样,风纾难用食指在墙面上来回敲了敲,仔细听回声,才辨认出些许不同。他用力推其中一块石头,墙面纹丝不动,于是又重复在几块砖石间敲打对比。

    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找出了两块贴着地面的砖石,一左一右,同时用力一推,竟真的被他打开了一扇密门。伴随着“咔咔”的响声,油灯所在的那个墙角的地面开了一道裂口,走近一看,发现地下出现一道阶梯。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风纾难在前,容青君在后,牵着手小心地迈下石阶。

    密道不长,两人走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了水声,循着水声走没多远,眼前便豁然开朗。

    这里竟是一处不小的地下洞穴,光线来自数十丈高的洞顶一条狭长的石缝,此时应当正是午时,一日中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因此照耀得洞中也能视物。

    洞穴里有一处泉水,从岩壁上又有水流滴嗒滑落,他们听见的水声便来自于此。

    “这里有间石室。”容青君指着其中一处道,那石室明显便是这条密道的终点,建在此处,也不知为的什么。

    “不急。”风纾难没有去石室,反而走到泉水边,确定水中没有危险生物后,试了试水温,“这水不凉,可以在此清洗一下,青君,过来。”

    容青君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先伸出脚尖点了点水,虽是地下水,但水温的确颇为宜人,许是与此处地形地貌有关。

    风纾难将身上衣物除掉,赤着身走入水中,在水深差不多没过腰部时停了下来,回身冲容青君招手。

    清清爽爽地洗了个澡,享受完风纾难的服务后,两人终于回到正事上,进了那间石屋。

    整间屋子不大,一眼可以望到头。

    容青君走进去,屋里首先能看到的是一些养蛊喂蛊的器具,这些在傀儡门弟子练功房也能看到,但这石屋里的明显更精细。仔细看了看,又发现这些东西似乎已经弃用很久。

    算算时间,傀儡门原掌门吕照山死去也有近一年了。

    不过容青君总觉得这些东西被尘封的时间应该远超过了一年。

    他朝风纾难看去,见他似乎有所发现便走了过去。

    “我在这个箱子里发现了几份书信和一些手记。”风纾难手里抓着一沓纸,看向容青君,眼神复杂,声音低沉地说道:“似乎与你生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