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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句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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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宫西配殿纪锦的寝殿中,皇帝脸色阴沉地坐在紫檀拔步床前,紧紧盯着脸色煞白还没有苏醒过来的小女儿纪锦。在他身后则站着萧贵妃和二皇子纪文权。萧贵妃手里捏着一张帕子捂着嘴哭,纪文权则是在她身边扶着她。

    萧贵妃并不敢哭出声来,毕竟皇帝在跟前,他不喜欢跟前的人吵着纪锦,尽管此时的纪锦陷于昏迷之中,根本就听不到别人哭。

    可是谁都知道,这哀声而哭是极端伤身的。有一句话怎么说,痛彻心扉,完全能代表萧贵妃此时的心情。

    因为在两个时辰前,纪锦为了保护韦公公,被一个刺客刺伤,韦瑜将她背到感恩寺外皇帝所坐的车舆上后,随行的御医来替纪锦治伤后,说:“幸好三公主肌肤丰泽,那刺客的匕首虽然刺到她了,但却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只是那刺客的匕首上淬了毒。三公主背上的伤口附近已经发黑,所以除了刀伤,她还中了毒。这毒,微臣瞧不出来是什么,恐怕要赶紧召集太医院的御医们来会诊……”

    随后皇帝就赶忙命人先飞马回宫去叫太医院的御医们准备会诊,并且把三公主受伤中毒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早点儿做好准备。

    接着皇帝又命令随行的锦衣卫指挥使吴屹留下,并且调动京卫营的兵士来将感恩寺围了,彻查这里头的和尚,调查今日的刺杀事件。

    剩下的人迅疾登车,在大批人马的护卫下回宫。

    回宫后,太医院的御医们早就恭候在长宁宫外,等到三公主一被抬回寝殿的床上躺下,就在皇帝的吩咐下立即进去会诊。

    因为皇帝早先派人回宫说了纪锦的伤情,所以这些太医院的御医们很快就诊出了纪锦所中的毒,乃是南边儿苗族人用一种罕见的毒草提炼的□□,淬在刀剑之上,被淬了毒的刀剑刺伤的人,要是没有解药的话六七个时辰内就得死。

    可是这种毒草的解药别说宫中御药房没有,就是满京城的药房里恐怕也找不出来。

    皇帝听说没有解药可以解小女儿的毒,不禁勃然大怒,要将眼前这十几个御医都推出去斩了。御医们赶忙跪下求饶,这阵阵求饶声传到外边儿,等在外间的韦瑜就进来看,知道了纪锦所中的毒后,突然说她那里正好有这种毒的解药,是去年到湖广公干的一位太监带回来的。这位太监平日就喜欢收集各地奇特的草药,恰巧收集到了这种令三公主中毒的毒草和解药。

    他回来后,去向韦瑜交还差事时,把自己得到的这种特殊的毒草和解药给了韦瑜一份儿。因为韦瑜提督东厂,每年不少办各种各样的案子,这里头就有涉及中毒的。所以韦瑜就留心,让属下碰到这些特殊的毒|药和解读方法都要记录下来不说,还要搞到一份相对应的解药,送到东厂报备。

    皇帝听说后自然大喜,命韦瑜快些去拿来。

    韦瑜赶忙答应了,跑出去亲自回内东厂,开了间库房,从里头找出来了她亲自放置的纪锦中毒的那种解药。只是这种解药不多,只不过有一小瓷瓶那么多。

    但是有聊胜于无,韦瑜手心里攥着这个小瓷瓶,顾不得坐肩舆,飞快地跑回长宁宫去。一路上见到她的宫女和内侍都吃惊不已,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满脸凝重之色,在宫中飞跑的厂督大人。

    三公主纪锦突然出现在韦瑜身侧,并且还不顾生死地扑了上来,护住她,使得她免于被第三位刺客刺中,这让韦瑜既吃惊又感动。

    当她背着因为刺伤昏迷过去的纪锦往感恩寺外跑时,心中一直在祈求小公主千万不要有事,否则她这辈子都无法安心了。

    接着她听到为纪锦治疗外伤的御医说三公主中了毒后,一颗心更是高高悬起。在回宫的过程中,她发觉自己从没有觉得回宫的路途是如此遥远。简直归心似箭!

    等到回了宫,御医们一起去替三公主诊治,她才算松了一口气。不过,后面听到纪锦中了一种苗人的毒,无药可救时,她一霎时竟然觉得心如刀绞。她想三公主才多大啊,不过十五岁而已,她人又那么单纯可爱,身为皇帝最喜欢的金枝玉叶的公主,她有大把的好日子过。可是,要是她就此去了的话,就再也跟那些好吃好玩的东西,还有好日子无缘了。

    韦瑜想起以前每次见到三公主时,都会在心中暗自取笑她长得胖,是个小胖子。女孩子胖成这样不美。而且在应她的要求下教她书法的时候也是勉为其难,从来没有真上心过,并且还很讨厌她缠着自己问这问那。

    如今这小胖子为了救自己,要是没有解药解她的毒的话,那她就活不成了。

    一想到她活不成,韦瑜就无比自责并且痛苦,她想,要是早知如此,她一定会对三公主好点儿。也会改变自己敷衍她的态度。这些年来在宫里,韦瑜还从没有遇到像三公主这样一个为了保护她不顾生死的人。做了厂督后,她也有好几次遇到危险,护卫她的属下也就是尽力而已,没有谁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来替她抵挡那些刀剑。

    可是今日,胖乎乎傻乎乎,还爱望着她流口水,被她瞧不上和嫌弃的三公主竟然扑到了她身上,替她挡住了刺客那一刺必中的一剑。

    幸好那刺客刺中的地方离心偏了些,还加上胖乎乎的圆子公主背上的肉多,那小小的匕首没有刺透她的身体。否则,怕是那一刺,纪锦就会当场一命呜呼了。

    韦瑜一边手里攥着那小药瓶飞奔,一边向诸天神佛祈求小公主千万不要出事。要是她这一次能逃过一劫,能活过来,她一定好好对她,一定认真教她写字,一定帮她买好多宫外好吃的东西,还一定要帮她找一个德才兼备,相貌堂堂的驸马。甚至愿意帮着二皇子纪文权,帮他登上太子位。

    从司礼监到长宁宫,韦瑜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到了长宁宫西配殿纪锦的寝殿里,早已经望穿秋水的皇帝一把夺过那药瓶,就如同夺回了小女儿纪锦的命一样,无比欢喜。

    他看了看小瓷瓶,问喘着气站在他跟前的韦瑜:“厂臣,这就是那药么?”

    韦瑜拿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答:“陛下,这就是解药,快给三公主服下吧。”

    皇帝遂把那小瓷瓶交给一位御医,那御医接过去,跟其他几个御医一起从小瓷瓶中倒出些药粉出来,和了水,一部分涂抹在纪锦背上的伤口,另一部分喂纪锦喝下。

    “陛下这些药能用上六七天。”太医院的院判在一旁说。

    皇帝闻言就命人去赶紧传旨,让湖广总督亲自去寻找调集这种药进京,越多越好,务必在五天内将第一批药送达京城。

    看到御医帮纪锦敷了药,又内服了解药后,皇帝便问:“朕的锦儿什么时候能醒?”

    御医答:“这就要看小公主的体质了,好的话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好就要三五天了……要是昏迷的时辰太长,臣怕公主将来脑子会不好使……”

    皇帝怒,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御医哆嗦着答:“要是昏迷时辰太长,微臣怕那毒有一部分会散到小公主的脑子里……所以将来会有一些后遗症……”

    “那有法子替三公主的脑子祛毒吗?”

    “……暂,暂时没有。要是公主将来脑子不好使了,只能用银针帮着疏通经脉……”

    皇帝听完,刚刚因为公主被救而有了一丝笑意的脸立即就阴沉下来。

    于是便有了御医们退下后,皇帝坐在纪锦床前,守着她的事。

    韦瑜也心情低落地站在皇帝身后,望着脸色煞白昏迷不醒的纪锦眉头紧锁。她实在是担心小公主要是十二个时辰之内醒不了,将来即便醒过来了,会变成一个傻子。要是那样,她觉得自己的罪过真大,恨不得由自己去承受那刺客的一刀……

    萧贵妃也是担心纪锦被救活了,以后变傻了,就算能有驸马愿意尚主,但是婚后也不会幸福。正常的男子谁会喜欢一个傻子啊?

    想到这可能,她就觉得自己的女儿的将来都是悲剧。以前她只是觉得纪锦贪吃,胖,身材不好,以后成了亲,驸马不太喜欢。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纪锦变成了傻子,她敢肯定女儿是绝对不会得到幸福了。这让她悲伤不已,仍不住哽咽落泪。

    纪文权也是双眉紧锁看向那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妹妹。他倒是觉得自己的妹妹脑子一直不好使,一直有问题。要是她这回活过来了,变傻了,也没有比以前差多少。

    妹妹纪锦做的事情他差不多都看不上,而且也认为她傻。

    远的不说,就说今日去感恩寺遭遇刺客的刺杀,韦瑜作为父皇的宠臣,是有责任保护父皇,跟那几个刺客搏斗的。可是妹妹纪锦呢,她有什么义务要去保护韦公公?这不是她傻是什么?

    他这种想法跟他爹皇帝想得完全不一样,在皇帝的心里,他觉得那是他的女儿担心他的安危,才会扑上来挡住了刺向韦瑜的一刀,让韦瑜免于被刺,皇帝自己也免于被另一刺客刺杀。要不是纪锦挡了那么一下,韦瑜没有受伤,将皇帝完全护在身后,又跟另一个刺客过了两招,其他的锦衣卫才有机会跑过来护驾。不然那几个刺客就不会被赶来救驾的锦衣卫所伤,最后服毒自杀了。

    一句话,要不是他的宝贝女儿在关键的时候跑来用身体挡住了刺客的一刀,说不定他这个皇帝此时已经被刺了……

    一想到这个,皇帝就出了一身冷汗。看向纪锦的眼中更多了几分慈爱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