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顾枫vs傅依兰

若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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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明二年开春,京师内城进行得最热火朝天、如火如荼、人尽皆知、全民齐心的一桩事,便是为贞贤郡主选仪宾。

    贞贤郡主,姓傅,闺名不祥,乃安国公嫡次女,芳龄一十有九。

    诚然,年纪稍嫌有些大。

    但,她是因何耽误了出嫁?

    传闻,当年嘉德帝篡改遗诏,抢了本不属于自己的皇位,还处心积虑想将当时的靖王、如今的崇明帝韩拓置于死地。

    崇明帝对兵权并不看重,但正值与瓦剌对战之紧要关头,断不能将兵权交予奸佞手中。

    无奈之下,他唯有诈死,并安排自己的小舅子,如今的武成侯顾枫借机接近嘉德帝并取得对方信任,然后顺理成章掌管兵权。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嘉德帝对武成候起疑时,贞贤郡主挺身而出,两人以成亲做掩护,成功避免了一次危机。

    当崇明帝终于拨云见日,重得帝位之时,按功封赏,自然少不得这见义勇为的好女子,贞贤郡主便是因此被崇明帝认做义妹,并得了郡主的头衔。

    世间男子有三好。

    一为美色,二为声名,三为前程。

    美色乃身体之欢愉,为求名声与前程,自然可抛。

    名声并非实惠,若为前程考量,亦可伺机放弃。

    然,若三者可兼得,实在最好不过。

    成为贞贤郡主之仪宾便是三者兼得的大好机会。

    因此,当崇明帝张榜为贞贤郡主选夫后,各方未婚英杰争先恐后、趋之若鹜,而已婚的才俊则顿足扼腕,悔不当初。

    御书房里,韩拓与顾婵正因顾枫的馊主意而忙碌多日,只为从报名候选者中选出最佳人选。

    “这个不错,”顾婵递出一张画像,“罗宣,二十三岁,今科状元。”

    “不行,他出身微寒。”顾枫反对道。

    顾婵与韩拓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不懂这算什么反对的道理。

    “英雄不问出身,何况他已入了翰林院,将来前途无量。”韩拓陈述道。

    顾枫抓了抓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与依兰出生成长的环境大不相同,将来若生活在一起,肯定格格不入,而且,连待人接物上也有许多习惯不同,少不得生出若干摩擦,影响夫妻和睦。”

    傅依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实在是……这等门第影响生活细节的话语,若出自祖母、母亲等上了年纪的妇人之口,根本毫不出奇,可顾枫好像比自己还小上几个月,何时竟懂得这些了?

    “那这个好了,”韩拓从书案上抽出另一卷画像,“陆滔天,二十五岁,乃是今科殿试的探花,容貌生得好,文采也好,若非因他出身远通伯府,担心会给勋贵子弟不好的示范,我本想点他做状元的。”

    “伯爵府到是凑合,不过,他二十五了还没成过亲,会不会有什么隐疾?”顾枫又是第一个发话。

    韩拓没克制住,嘴角抽了两下,他也是二十六岁才正式大婚的……

    顾枫完全没注意到,仍在滔滔不绝,“据我所知,他十分文弱,时常生病,只怕命也不长,护不住妻儿。”

    “那这个呢?”顾婵又选出一个,“去年的武状元,现在羽林卫任职,身手极佳,年纪也不大,十九岁,和依兰同岁。”

    傅依兰有点感兴趣,至少嫁这样一个人,不必担心对方嫌弃自己舞刀弄枪,说不定夫妻两个还能每日切磋切磋。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竟又被顾枫抢了先,“粗鲁莽夫,不解温柔,不行!不行!”

    照这样挑三拣四,得什么样的神仙人物,他顾枫才能说个好字?

    傅依兰有些恼怒。

    本来这选夫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姑娘家的面皮上便有些不大好看,偏偏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顾枫全都不满意,他又不是她的爹娘,不过就是她名义上的前夫而已,真是烦人!

    她没好气地随便抽了一卷画像出来,“我看就他吧。”

    低头一看,有点傻眼,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撑下去,“卢沂,十六岁。十四岁时已中了举人,之后考入金吾卫,可算文武双全,而且出身很好,大家也熟。”

    卢沂正是顾家长孙顾榕之妻弟,顾枫平日也多有与他来往,向来甚为欣赏。

    这回他总挑不出毛病了吧。

    只听顾枫道:“他年纪太小了!比你小三岁!”

    老的不行,少的也不行。

    文的不行,武的还不行。

    生的不行,熟的又不行。

    明明是他出的主意,布置下来的任务,事到临头又像个老娘儿们似的唧唧歪歪,到底是真的想她选个如意郎君出来,还是故意捣蛋,就是不让选到适合人选,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嫁不出去?

    傅依兰越想越气,故意唱反调道:“你没听过‘女大三,抱金砖’么?简直天赐良缘,和美异常,姐夫,就他了。”

    韩拓娶得是小自己十一岁的娇妻,在男女婚配上自然也倾向与男大女小,但这到底是傅依兰的婚事,当然还是她的想法最为重要。

    他当即拍板道:“好,徐高陆,你去安排郡主与卢公子相看的事宜。”

    *

    翌日,御花园。

    卢沂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坐在荷花池畔的汉白玉石桌前,心中兴奋与紧张交织,还不忘花心思向顾枫取经。

    “三哥,你与贞贤郡主相熟,想来清楚她的喜恶,不如指点小弟一番,改日我请你吃酒。”

    顾枫瞄他一眼,少年身量初成,不过面皮白净,还未曾长出胡须。

    他不由得想起在军队里听过的一句粗话,心里哼道: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居然也敢惦记我的傅依兰。

    我的?

    顾枫惊觉自己竟然给傅依兰冠上自己专属的头衔。

    难道他不知不觉间,对她生出情爱的心思,所以才看个个仪宾候选者都不顺眼么?

    他没时间细想,因为已看到顾婵与傅依兰已在宫人簇拥下,沿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往这边来了。

    算了,不管那许多,先解决了眼前这个碍事的家伙再说。

    “咳,”顾枫清了轻嗓子,“你听好,她在军中长大,性情豪爽粗放,最爱舞刀弄枪,与男人没什么不同。平生最讨厌酸馊文人,你说话时千万不能讲究,反而越粗鄙越好,呃,就像平日操练时,大家伙儿互骂斗嘴的那些个脏字,你每说一句话,一定得带上一次,她就喜欢这般真性情的爷们儿,自己说话时也经常如此。”

    卢沂向来将顾枫当做偶像,对他甚为信服,但这番话,着实太令他感到意外,难免颇有些个怀疑。

    好好的女儿家,怎地会喜欢这种……

    但一转念,贞贤郡主当然不是寻常的女儿家,自己也是看中她深明大义、见义勇为、巾帼不让须眉,这才求娶,那么她为人不拘小节些,也是正常。所谓瑕不掩瑜,不但不有损与她的形象,反而添多些吸引力。试想一下,当你心情极度不爽时,不必担心言语上冒犯吓坏娇妻,反而可以邀她一起彪脏话骂人,真是难以形容的美妙。

    傅依兰与顾婵来到两人跟前,自然少不得一番见礼。

    待得四人落座,身份最高的顾婵率先开口暖场,“今日请卢公子过来,只是为了大家一起闲话家常,卢公子切莫紧张,也无需顾忌我们的身份,大家毕竟都是亲戚,如常便好。”

    她说话时,碧落已为四人斟过新茶,碧苓则奉上新鲜瓜果。

    “这樱桃是山东的贡品,快马加鞭,一日送进宫里,特别新鲜,卢公子别客气,多吃些。”余下两人各怀心思,只有顾婵悉心待客。

    卢沂平素也是个机敏聪明的人物,只是今日首次与姑娘家相看,难免紧张不自在,又因有顾枫那半真半假故意往偏处引导的话语在先,便理解错了顾婵口中所说的“无需顾忌”。

    他平日里说话,虽不像有些文人那般爱掉书袋,但到底是名门大家教养出来的少爷,自是斯文有礼,绝不会满口粗言秽语。考上侍卫后,大家伙在御前或当值时当然都会注意言谈,但在底下训练时,难免也会说些粗俗的话语,一来二去听得多了,只要不傻,都学得会。

    这时,见傅依兰美丽中带着几分英气,早已蠢蠢欲动的一颗少男心激动地几乎没飞出口腔,自是忙不迭的打算迎合她的喜好,讨好一番。

    “山东大樱桃,那当真是好东西。”

    第一句话说完,卢沂有点傻眼,到底运用不熟练,完全没说出半个不雅之词,反而有些过于斯文的酸味。

    他有些着急,生怕一开口已惹了佳人厌恶,索性豁出去,放开身段,伸手在石桌上重重一拍,扬声道:“我最他.娘.的爱吃。”

    傅依兰歪了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顾婵则吓得猛地往后倾了身子,险险没跌下石凳去。

    卢沂浑然不觉异状,抓了樱桃便往嘴里送,一壁咀嚼一壁继续道:“真他.娘.的好味道。”

    徐高陆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尖声道:“大胆!竟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无礼放肆!来人啊,把他带下去!”

    于是,卢沂被从树丛后面跃出的同僚掩了嘴,像麻布袋一般被拖出了御花园,只留下碎了一地的萌动少男心……

    *

    选夫之事仍在继续。

    这日,大家又聚在御书房看新一批的画像。

    顾枫不动声色地将另三人打量一番,清清嗓子道:“我遇到了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论年纪,与依兰同年,不大不小正合适。论出身,乃是勋贵之家的公子,可算门当户对。论样貌,英俊不同凡响。论才学,文武双全。论品性,忠贞不二。论前程,甚受上锋器重,前途无量……”

    “那到底是谁?”顾婵问道,这样好的一个少年,她竟然毫无头绪,完全猜不到。

    “咳,他面皮薄,在与依兰见面前,不想透露身份。”

    “那怎么行,皇宫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傅依兰想也不想便反对道。

    “相看时有我作陪,还有侍卫在暗中保护,你和璨璨都不会有危险的。”顾枫急忙道,生怕再遭否决,又转向韩拓,“姐夫,我做事,你放心,对吧?”

    *

    翌日,又是御花园。

    顾婵陪着傅依兰到了指定之地,却只见顾枫一人在此。

    “那位十全十美的公子怎么还没来?”顾婵问道,“他不会临时变卦了吧,若是那样你可得告诉我他到底是谁,这样耍着大家玩可不行,我要让皇上帮依兰出气。”

    “他已经到了。”顾枫端坐在石墩,难得的稳重,且微微转过头,用四十五度角的侧脸面对傅依兰。

    “在哪儿?”顾婵莫名其妙地问,四下张望着,根本见不到人影,“我怎么看不到他?”

    “我看到他了。”傅依兰轻声道。

    “明明什么人都没有……”顾婵还在状态外,“到底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她。

    顾枫与傅依兰正忙着四目相对,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