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 渤海高氏

黑色柳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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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再远大志向终须脚踏实地通过双手来完成。所以翌日一早,蔡吉便太史慈等冀州文武官僚陪同下巡视了位于南皮城外一处屯所,与其随行还有"前"冀州别驾田丰。

    田丰记得自己上一次来南皮还是建安二年,那时袁本初正易京与公孙瓒对峙,曹孟德刚迎天子入许都,蔡安贞也尚未出青州。谁曾想转眼五年过去,曾经不可一世汝南袁氏早已灰飞湮没,河北四州被曹孟德与蔡安贞瓜分得一干二净。如今孟德已官拜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蔡安贞是受封大将军从一介边郡小臣一跃成为了割据一方霸主。

    倘若七年前袁本初能抢曹孟德之前迎天子入邺城,如今天下会否是另一幅景象?倘若七年前蔡安贞初抵邺城时便将其铲除,官渡一战会否是另一番结果?田丰曾不止一次心中如此自问。但每一次都不能得出称心答案,因为这世上没有名为"倘若"后悔药。何况田丰与袁绍君臣之义早已断绝,他现是蔡安贞幕僚。

    实话实说,蔡吉并非田丰理想中君主。虽然相比其他诸侯蔡吉对己清正克制,待人礼贤下士。但再完美私德都不足以弥补她身为女子缺陷。须知官渡一战过后,如今世间已无人再会因蔡吉女子之身而小觑于她。这固然是对蔡吉实力与才华一种认同,但也意味着她日后将无法再利用女子身份来迷惑其他诸侯。参与逐鹿中原各大诸侯不久将来会用对战男性诸侯方式来对付蔡吉,甚至可能还会为严酷。因为蔡吉所作所为,乃至她存都是对诸多男性诸侯一种羞辱。光想到堂堂七尺男儿不及一介赢弱女子,足以令不少男子为之气急败坏。

    不过田丰却知,蔡吉女子身份带来大威胁绝不是那些心胸狭窄之辈。他看来时值乱世还拘泥男女之别都是些不知变通蠢才。真正受到蔡安贞威胁并非所谓男儿尊严,而是贯穿大汉四百三纲五常。

    三纲者。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矣。五常即,忠、孝、悌、忍、善。虽说如今天下诸侯皆有挑战"君为臣纲"之心,但蔡吉以女子之身逐鹿天下又比寻常诸侯多了一层反抗"夫为妻纲"意思。夫为妻纲是董仲舒"贵阳而贱阴"五伦观念中具体表述,其本质是阳尊阴卑理论。蔡吉目前仅是与曹丕订婚,还未触碰夫为妻纲底线,所以河朔儒林尚能接受女诸侯存。崔琰还十分积极地加入蔡吉麾下,意图潜移默化中将这位女诸侯拉回正道。但田丰却觉得总有一天蔡吉会出手颠覆"贵阳贱阴"。正如曹操等诸侯终会走上战国七雄之路。

    正因为蔡吉女诸侯之路充满了未知与风险,所以田丰入幕至今都不肯接受实职,仅以普通幕僚身份为蔡吉出谋划策。此番北上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田丰虽内心深处还有所保留,但对于蔡吉治理民生手段倒是佩服之极。

    时值四月。南皮城外冬麦长势喜人,只要不出意外到了六月必将又是一场大丰收都市点美录全文阅读。沿途屯耕百姓眼见大队人马路过,纷纷停下手中农活。俯身朝蔡吉叩拜。田丰瞧得出,这些百姓是发自内心地膜拜蔡吉,亦如前日城门迎接时虔诚。黥首百姓就是如此单纯,谁让他们过上平稳日子、种上田地,他们就会奉谁为主人。蔡吉以屯田来博取河朔民心确实立竿见影。但此举并非蔡氏独创。同河朔曹操不仅积极推广屯田,还将不少豪强宗党土地数没收充公用来军屯,使得曹军实力又提升了不少。也不知蔡安贞会否学曹操借北上攘夷之名拿河北豪强开刀。

    正当田丰暗自揣测蔡吉下一步作为之时,一行人等漳水河畔搭起凉棚歇了下来。经过先前一番巡视蔡吉对南皮屯田情况大致有了一些感性认识,于是趁着小憩当口蔡吉便又询问起了她治下冀州四郡情况。

    "清河下辖七城,共123964户。男女76418口;安平下辖十三城,共9144户,男女65118口;河间下辖十一城。共93754户,男女634421口;渤海下辖八城,共132389户,男女1165口。"向蔡吉禀报冀州四郡人口是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相貌俊秀年轻人。此人姓高名纳。字孝才,乃渤海本地人士。目前太史慈帐下充任主簿一职。

    高纳声音清朗透亮,而他所念出一连串数字对场众人来说是悦耳动听。特别是当高纳念到渤海郡那一百多万人口数目时,现任冀州别驾刘义逊激动得连双眼都泛起了亮光。须知哪怕是蔡吉经营多年青州目前也才不过两百多万人口,此刻他们所处渤海郡光是人口上就已抵得上半个青州。试问这又怎能不让人为之动容。

    相比像打了鸡血似刘义逊,蔡吉反映则明显冷静了许多。渤海郡地处后世河北平原,一来没怎么闹过黄巾,二来也不似司隶等地几经诸侯混战。哪怕是讨袁大战期间,当地各城面对挥师北上太史慈也几乎是闻风而降。这种情况下能保留百万人口也不足为奇。人口众多既有优势,也有问题。至少渤海郡可供屯田无主之地就远不及青州。

    于是高纳汇报完毕后,蔡吉又跟着问道,"去年渤海赋税为几何?"

    高纳微微一愣,旋即躬身向蔡吉禀报道,"回齐侯,去年渤海赋税为粮草三万斛。"

    以渤海这等人口大郡一年租赋才粮草三万斛实是少得可怜。以至于刘义逊等人眼中光芒都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下来。不过高纳这里所报税赋并非渤海全部税赋,而是单指屯客向官府上缴租赋。

    目前蔡吉治下郡县赋税分为两种,一种是对编户征收田税和人头税。编户,即编入户籍平民,包括自耕农、佣工、雇农等。出于休养生息,同时也为了拉拢民心。蔡吉免除了冀州四郡编户三年内赋税,所以这部分税收她目前还收不到。

    另一种是对屯田屯户和军户征收租赋。由于屯田所需土地、耕牛、农具皆由官府提供。所以官府与屯户关系相当于地主与佃农,租赋就是佃租。用官牛屯户与官府四六分账,自备耕牛与官府五五分账。屯户租赋远比编户三十税一要繁重得多。因此租赋是蔡吉目前为稳定一项收入来源,同时也是曹操为重视一项收入来源。只是渤海郡屯田数量较少,才使得渤海租赋略显稀少。

    眼见场不少冀州官僚都陷入了尴尬之中,高纳突然向蔡吉抱拳进言道,"齐侯免除冀州三年赋税,令冀州百姓休养生息。如今齐侯北上攘夷即,高氏身为渤海大族。愿奉上粮草五万斛,助王师讨伐逆贼!"

    蔡吉意味深长地看来高纳一眼,但见其神色诚恳、态度谦卑。便微微一笑欣然颔首道,"孤此替北征将士先行谢过高氏慷慨解囊。"

    渤海高氏汉末并不出名。高氏一门虽顺帝时出过太子太傅高褒,但目前牧守一方也仅有齐国相高承而已。然而蔡吉却知晓渤海高氏魏晋南北朝历史上拥有举足轻重地位。

    据史书记载,渤海高氏发轫于东汉渤海郡,素有“天下之高出渤海”之称。渤海高氏于东汉末形成后。至西晋渐趋兴盛,并形成渤海、渔阳、辽东、广陵、河南等多个支系。待到南北朝时期,渤海高氏已成为山东门阀士族代表,进入鼎盛阶段,并先后控制北魏、东魏政治阐教有金仙全文阅读。

    而将渤海高氏彻底推向权利顶峰是高欢、高澄、高洋父子三人。高欢、高澄父子先是相继任东魏大丞相、渤海王,控制东魏军政大权。并终由高澄之弟高洋。以相国、齐王接受东魏孝静帝禅让,成为北齐王朝开国君主,即北齐显祖文宣皇帝。不过北齐仅存了二十八年便灭于北周之手。后留给后人津津乐道是北齐高氏诸多**典故。以及高欢那俊美得必须戴上面具才能上战场孙子——兰陵王高长恭。

    后世盛传建立北齐高氏素有**、暴戾家族遗传性格。此刻高纳举止得体,态度恭敬,看着倒是同这个时代世家子弟没啥差别。难道是后来和鲜卑人混血缘故?撇开对北齐王朝八卦,想到自己三年前收服了琅琊王氏,今天又接受了渤海高氏臣服。饶是蔡吉早已见多识广,这会儿也忍不住心中感叹。自己帐下还真是虎豹成群。

    高纳见蔡吉收下了高氏奉上粮草,心头大石也随之落了地。高纳父亲高延是渤海名士,可老爷子并不打算一个能当他女儿女娃儿麾下出仕。然而是为了整个家族,必须得有人站出来向统治者表示臣服。于是向远青州出任齐国相叔父征询了一番建议后,高纳便毛遂自荐入幕太史慈帐下,并为此次接待齐侯驾临做足了准备。此刻看来高纳之前种种努力并没有白费,至少眼前女子接纳了高氏好意,不会像曹操对付河内宗党一样拿渤海高氏开刀。

    田丰坐一旁眼看蔡吉不动声色地收下粮草,同样也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曾任冀州别驾他十分清楚渤海高氏素来不喜张扬,但其影响力却遍布冀、青、幽三州,若蔡吉不知深浅贸然动了高氏,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蔡吉并不知晓她收下这五万斛粮草,让场好几人悬着心都落了下来。事实上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无奈地笑笑了事。蔡吉对渤海高氏底细一清二楚,心知以她目前实力还无法一棒子打死这等地头蛇。哪怕是凶名远扬曹操也只敢拿较弱河内豪强杀鸡儆猴,对于真正有实力士族还是以拉拢为主。否则渤海高氏也无法一直逍遥到建立北齐才覆灭。所以对付这等地头蛇关键还于提升自身实力。对此蔡吉则已然有了一套腹稿。

    "诸君冀州主持屯田已一年有余,不知对屯田有何心得?"蔡吉收下粮草后,又将话题转回到了屯田上。

    就见太史慈沉吟了片刻说道,"不瞒主上,屯所所设分田之法太过苛刻,渤海肯入籍为屯户者寥寥无几。"

    对于太史慈反映问题,蔡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屯户租赋与编户田税足足相差了十六倍。虽说屯户理论上不用服徭役,可眼下这等乱世真要大战即官府又怎会管你是屯户还是编户。之前蔡吉之所以能徐州、青州两地顺利推广屯田,是因为这两个地区经过战乱、天灾滋生了大量无家可归难民。食不果腹、朝不保夕情况下难民不得不接受官府苛刻条件参与屯田。

    渤海情况不同于徐、青二州,这里没遭受过大规模战乱祸害,人口众多,土地肥沃。渤海百姓自然不会傻得去租官府田,缴比原来多十六倍税。事实上不仅是渤海,随着时间推移,日后会有越来越多后方郡县对屯田失去兴致,甚至出现大规模屯户逃逸事件。历史上曹操订立屯田制虽几经修改,终也不过仅存了六十八年而已。当然这并不代表屯田制就此被淘汰,事实上屯田制以不同形态中国一直延续了一千八百多年。只是后续历史证明屯田制比较适合边疆或偏远地区推广,而较为富裕地区屯田制必会自行瓦解。

    场其他官僚既不知晓蔡吉态度,也没太史慈那般底气敢质疑而今正如日中天屯田制,所以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观望。倒是蔡吉毫不避讳地颔首附和道,"不止渤海,东莱、北海两郡也有典农官上报有屯户弃田出逃。故而孤打算革屯田制,先冀州试行均给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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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两章可能有些枯燥,见谅,见谅。另外没想到写到渤海高氏,发现老公下载了兰陵王~~~咳~算了,不吐槽那烂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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