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边境村的生活

奇龙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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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东太太还算年轻,颇有风韵,常对南宫无痕飞媚眼,但不起作用。这套简朴的房子的墙上,点缀着几件旧时代璀璨夺目的东西,例如其中有一把宝剑,上面有精美的金银丝嵌花,从款式看,应该是弗朗索瓦一世时代的了,仅仅镶嵌着宝石的剑柄,就可值两百比斯托尔。然而,即使在最穷困的时候,南宫无痕也不肯拿去典当或出卖。这把宝剑,陈铁一直见了就眼红,如果能得到它,就是少活十年他也心甘。

    有一天,他甚至想向南宫无痕借这把剑,去与一位公爵夫人幽会。南宫无痕一句话也没说,搜遍了身上的口袋,把珠宝、钱包、大小金链子,统统掏出来,交给陈铁。“至于那把剑,”他说,“它固定在墙上啦,只有当它的主人离开这套房子时,它才会挪动位置。”除了这把宝剑,墙上还有一幅肖像,画的是亨利三世时代的一个贵族老爷,服饰非常华丽,胸前佩戴着圣灵勋章,面部的轮廓与南宫无痕有某些相似之处,那是同宗同族的相似,说明那位显赫的贵族老爷,那位国王骑士团的骑士,是南宫无痕的祖先。

    最后还有一个镶嵌金银的小匣子,制作非常精致,上面有着与宝剑和肖像上相同的勋徽图案;它搁在壁炉台当中,与房间的其他陈设相比,显得极不协调。匣子的钥匙,南宫无痕随时带在身上。不过,有一天他当着陈铁的面打开过那匣子,所以陈铁知道,匣子里只装着一些信件和文件,大概是情书和家传的文件。

    陈铁的寓所在老鸽棚街,房子挺宽敞,外表上很豪华。每当他与某个朋友一起经过自己寓所的窗子下时,看见小孙像往常一样,穿着讲究的制服站在窗口,便抬起头,用手一指说:“这就是敝人的寓所。”不过,谁也没有上他家里去找过他,他也从来不邀请任何人上他家,所以他这个外表豪华的家,里边究竟怎样富丽堂皇,没有任何人想象得出。

    赵羽的寓所不大,包括一间小客厅、一间餐厅和一间卧室,全都在楼下;窗外一个小花园,明丽青翠,绿树成荫,阻隔了邻居的视线。

    至于范晓奇,我们已经了解他的住所,并且认识他的跟班小赵。范晓奇生性很好奇,正如一般爱玩弄计谋的人一样,千方百计了解陈铁、赵羽和南宫无痕斯究竟是什么人,因为这几个年轻人的名字,都是当兵以后取的,而隐没了各自本来的绅士姓氏,尤其南宫无痕,老远就能看出他是个大贵人。因此,范晓奇去陈铁那里了解南宫无痕和赵羽的情况,又向赵羽斯了解陈铁的情况。

    遗憾的是,对于那位沉默寡言的伙伴,陈铁也仅仅了解一些表面的情况。据说,他在婚恋方面曾遭遇过巨大的不幸,一种令人发指的背叛破坏了这个风流倜傥的汉子的一生。至于是怎样的背叛,则谁也不晓得。

    陈铁的真姓名与另外两位伙伴的姓名一样,只有老老爹老妈知道;除了这一点之外,他的生活是容易了解的。他这个人好虚荣,心里有话藏不住,内心像水晶一样透明,一眼可以看穿。他唯一叫人摸不透的,就是他的自我吹嘘,你如果信了就被他迷惑住了。

    赵羽表面上为人坦白,实际上城府很深。你向他了解别人的情况,他爱答不理;你问他自己的情况,他避而不答。有一回,范晓奇向他打听陈铁的情况,左问右问,才了解到有关这位兄弟交了桃花运,勾搭上了一位王妃的传闻。接着,范晓奇又想了解这位交谈者本人的风流艳史,便问道:“那么您呢,亲爱的伙计,您尽谈别人勾搭上了男爵夫人、伯爵夫人、王妃什么的,那么您自己呢?”

    “很抱歉,”赵羽打断他说道,“我谈这些,是因为波托斯本人不讳言这些,因为他当着我的面大谈特谈这些情场艳遇。不过,请您相信,这些情况如果我是从别的地方了解到的,或者是他私下告诉我的,那么,我会比守口如瓶的忏悔师还更能保守秘密。”

    “这一点我不怀疑。”范晓奇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您似乎与那些贵族家庭过往甚密,那条使我有幸与您认识的手绢,就是一个物证。”

    这回赵羽不仅没有生气,还谦和、亲切地答道:“亲爱的,请您不要忘了,我是想当教士的,一切交际机会我都躲得远远的。您见过的那条手绢根本不是什么人私下送的定情物,而是一位朋友遗忘在我家里的。我把它收起来,是为了使他们,即我的朋友和他所爱的贵夫人的名誉不受损害。至于我本人,根本没有也不想有情妇。我效法的是阿托斯这个明智的榜样。他和我一样,根本没有情妇。”

    “真见鬼!您现在并不是教士,而是好战的男人嘛!”范晓奇叹道。

    “暂时的斗士也可以叫战士,亲爱的。当战士并非心甘情愿,一心想当的是教士,请相信我吧。南宫无痕和陈铁把我拉进来的,是不让我闲得无聊,因为我正要接受圣职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不过,这种事您不会感兴趣的,白白浪费您的宝贵时间。”赵羽带着谦和的微笑继续道。

    “恰恰相反,”范晓奇赶紧说,“这种事我非常感兴趣,而且我现在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是么,不过我要念日课经了,”赵羽答道,“念完之后要写几行诗,是埃吉翁夫人要求我写的;然后吗,还要去圣奥诺雷街为谢弗勒斯太太买口红。你看,亲爱的,你闲着没事,我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说罢,赵羽亲热地向伙伴伸出手,告辞走了。

    关于这三位新朋友,范晓奇怎么问也问不出更多情况。因此,关于他们的过去,眼下他只好满足于他们自己所说的,而希望将来能了解到更可靠、更全面的情况。暂时,他把他们三个人全都看成能力出众,品德优秀的战士。

    不过,五个年轻人生活得挺愉快。南宫无痕好赌,但赌运总是不佳。然而,他从来不向三个朋友借一个子儿,尽管他经常解囊帮助他们,而且他在赌场上从不食言,先天晚上欠了钱言明次日还,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就去唤醒赢家,还清所欠赌债。波托斯缺乏涵养,这些日子,他赌赢了,就目中无人,得意洋洋;赌输了,就好几天不见踪影,重新露面的时候,一张脸拉得长长的,十分苍白,但口袋里却有钱了。

    赵羽从来不赌钱。真没见过这样别扭的人,这样难相与的伙伴!他总是有事要做。有时正吃着饭,大家酒兴正浓,谈锋正健,以为还要再吃两三个钟头才散席呢,赵羽看看表,彬彬有礼地笑一笑,站起来,向大家道别,说他与一位决疑派神学家有约在先,有问题要去请教他。有时,他干脆回寓所去写论文,请求朋友们别打扰他。

    每当这种时候,南宫无痕总是露出迷人而忧伤的微笑;陈铁则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说赵羽永远只配当个乡村神甫。

    范晓奇的跟班小赵交了好运,得意了一阵子:他每天拿到三十个铜币,每次回到寓所,总是乐呵呵的,对主人也挺殷勤。这样过了一个月,当逆风开始刮向掘墓人街这户人家时,就是说当打发是杨云的四十个银币吃光了或者快吃光了时,他就开始抱怨了。他的抱怨,南宫无痕觉得恶心,陈铁觉得不成体统,赵羽觉得可笑。为此,南宫无痕建议范晓奇辞退这个怪家伙,陈铁主张先打他几棍子再说,赵羽则声称,仆人对主人,只有赞扬的份儿。

    “这些话你们说起来很轻松。”范晓奇说道,“就说您吧,南宫无痕,您与小王过的是哑巴生活,您禁止他说话,所以您从来没有听见他说过难听的话;陈铁呢,您过着阔绰的生活,在您的跟班小李眼里,您是个神;而您,赵羽,您的心思经常用在神学研究上,您的跟班小王,那个性格温顺、笃信宗教的人,对您怀着深深的敬意。可是我呢,要地位没地位,要财源没财源,不是火枪手,连禁军都不是,我有什么办法能使普朗歇对我亲切、惧怕或恭敬呢?”

    “事情严重,”三个朋友答道,“这是内部事务。有些仆人像娘儿们一样,雇佣之后就必须立刻严加管束,叫他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范晓奇经过考虑,决定暂时揍跟班一顿。他执行这个决定,像干其他一切事情一样认真。狠狠揍过一顿之后,他告诉小赵,没有他的允许不准离职。“因为,”他补充道,“我不可能没有前途,好时光一定会到来的。你呆在我身边肯定会有出息。我是一个心肠慈善的主人,决不会同意你辞工而使你失去机会。”

    这种处理方式使三个火枪手大为钦佩范晓奇的手段。

    小赵也不胜敬佩,再也不说要走了。

    四个年轻人的生活变得密不可分。范晓奇本来一点也不习惯,因为他来自外省,一下子进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过,他很快就与三个朋友一样养成了习惯。

    他们在最近一段时间早上八点钟起床,接着到边境村告示处去了解当天的口令和新闻。

    大家都都很喜欢范晓奇。友谊把他们四个人联结在一起,他们每天都要见三四次面,不是为了决斗,就是为了办事,或者为了玩,他们经常在一起,形影不离,别人常常看见这四个人互相寻找,从边境村的一角一直到边境村的另一角。当然了由于任务在身他们并没有走出城外。

    *师杨云给他们的四十个银币,像世界上的一切东西一样,有始必有终。而从这个终点起,我们的五位伙伴便陷入了手头拮据的局面。起初,南宫无痕用自己的钱,使大家支撑了几天。接着是陈铁,利用大家已习以为常的一次失踪搞到一些钱,使大家又维持了将近半个月。轮到赵羽,他也乐于履行自己的义务,弄到了几个比斯托尔,据他自己讲,那是卖掉了他的神学书赚来的。

    这点钱和手段维持不了多久,因为三个火枪手已经欠了不少帐,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尚无薪饷的禁军。最后,眼看着就要一个子儿也没有了,大家尽最大的努力,搜集了*个铜币,是的您没有听错,确实是*个铜币,让陈铁拿去赌。不幸的是,陈铁手气不好,输得个精光不算,还倒欠二十五个铜币,保证按期偿还。

    于是,拮据变成了困境。他们饿着肚子带上跟班,奔波于沿河一带和各禁军队部之间,千方百计到外面的朋友们那里找饭吃。正如赵羽所说的,人在富裕的时候是不在乎赏别人几顿饭的;这样,将来万一走了霉运,也可以混几顿饭吃。

    南宫无痕被请了四次,每次都带上几个朋友和他们的跟班。陈铁有过六次机会,也总是带朋友们一块去分享。赵羽被邀请了八次。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他是一个不说空话,崇高实干的人。

    至于范晓奇,他在京城里没有什么熟人,只在一个同乡神甫家里找到一顿巧克力早餐,在禁军的一个号手那里混了一顿午餐。他把这一帮人领到神甫家里,足足吃掉了人家两个月的食粮;在那位号手家里,主人倒是招待得非常周到。不过正如小赵所说,就是吃得再多,也只是一顿。

    范晓奇只为伙伴们找到一顿半饭,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因为与南宫无痕、陈铁和赵羽找到的那些盛宴相比较,神甫家里那顿早餐只能算半顿饭。他还很年轻,心地又善良切都是不可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