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3章 燕雀之身,鸿鹄之志(1)

林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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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时叛出?为何叛出?”冷哼过后,战狼转头,对黄掴发出最后一问:见风使舵如你,相比方正伟岸,更爱扮猪吃虎?

    “说来话长……”黄掴一笑,回答说,两年前的山东之战,他曾因求胜心切、赞同邵鸿渊对冯张庄施放寒毒,触犯了完颜永琏的“以民为重”,从那时起就与曹王府露出分道的苗头;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他在岳离将林阡打成重伤之后、曹王准备慢慢收割红袄寨的关键时刻,急功近利地策动红袄寨群雄对“染了瘟疫、奄奄一息”的林阡“群狼扑虎”却遭林阡反算,导致红袄寨否极泰来……那次重大失误过后,黄掴郁闷地请罪说“会用一生来清剿红袄寨”,曹王说“却是害了多少个旁人的一生”明显很不高兴……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择选新主,刚好……”黄掴还想继续讲下去。

    “别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战狼冷冷打断。

    “行。”黄掴永远都是这般满面笑容地迎人,哪怕笑完就又恢复背对和阴暗,“段大人且放心,圣上亲临对质时,我知道该怎么说。”

    “希望到时候你想说的,还是今日想说的话。”战狼嘲讽。

    可算懂了,黄掴叛离曹王府,终极原因是两年前那次弄巧成拙的“群狼扑虎”。时光转,下一次群狼扑虎就要来临——当然了,今次的策动者眼看要换作李全……

    “李全一定会在沂蒙发难,‘群狼扑虎’是他能给林阡和红袄寨制造出的最后隔阂,那个地方有他所需要的最丰厚条件。”从回忆中醒,战狼对桓端说,“若是林阡被李全拉低强度,沂蒙之战,卫王和夔王不是不能打。”是了,林阡一个人武功高有什么用,山东义军一盘散沙他也难为无米之炊。

    “李全虽不是大金的王孙贵胄,却和夔王一样,只顾着算计自己的门户利益。”桓端难掩憎恶。

    “可惜我曹王府如今不济,只能帮他在攘外的事上搭一把手了。”战狼说,朱雀早已出动,正是为了辅助黄掴的新主夔王和李全这个鬼的合作。

    毕竟,夔王也不容易,初战就遇到林阡这般无敌的对手,以至于败到如今这惨烈的地步。不管他是没尽全力也好,实力撑不起野心也罢,曹王府都不能幸灾乐祸和袖手旁观。

      

    说起这个夔王,也真命运多舛。

    若能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谁会苦心孤诣筹谋篡位?然而可惜,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夔王就被血统决定了他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八个兄弟,还都个个出类拔萃,从各方面各个角度挡死了他的道……加上先帝在位时间长、太子去得早、太孙完颜璟继位,夔王离这梦想中的王座显然就越来越远。

    放弃吗,他没有。铲除所有异己,照样可以顺位继承亲侄子。因此大金出现了皇帝的所有儿子一个也活不过三岁的“巧合”,一方面这也害得完颜璟愈发多疑、喜好猜忌。于是乎,完颜璟的兄弟们全都长不出翅膀、羽翼丰满的叔父们则接二连三被杀或贬谪。出身越差,反而越不受打压。一切都正中夔王下怀,拦路的只剩最后几个相对较弱的兄弟,他有的是机会。

    然而,躲在暗处二十多年迟迟不显山露水,却是因为最大的那个目标曹王太强、始终都没有被他的各种手段击倒——再如何被忌惮,也不改曹王是金帝的倚若长城!如此枯等下去可怎么好?原先因为连坐而被禁锢了十年的郢王眼看着也要被放出来了……

    对于夔王而言,万幸南宋出了个名叫林阡的悍敌。就在这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那枭雄一双饮恨刀屠灭了曹王麾下的无数精英;这还不够,林阡的妻子凤箫吟,更还将曹王在金帝心中的可信度火速清零。身世之伤,谁没有呢。

    一时间,曹王既无能力、又成祸害,可不被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雪上加霜?

    好机会,那就把完颜匡、纥石烈执中、黄掴这些鬼全都化为己用!趁着郑、镐后人不成气候,将豫、郢、潞、曹、仆散驸马齐入手,夔王遂以执棋者的姿态,笑看枰上风云残杀,完全不必亲自入局,轻而易举窃取曹王的所有成果,期间金帝病恹恹而卫王只是个牵线木偶……过后,金帝极有可能在咽气前将位置理所当然地送给他,从此,无人非议,万民景仰,帝位真是稳得很。

     

    可命运多舛也就罢了,夔王他还时运不济。

    其一,香林山事件,夔王眼见就要心满意足于“证据确凿,曹王府坍垮”;可结果呢,辛苦了大半辈子的经营竟生生给曹王驸马林陌做了嫁衣!

    夔王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事件不了了之,就连路人都知道幕后有个黑手不是夔王就是卫王了,那自己怎还会是先前的完全不露痕迹?一招错满盘输的他,不得不“装得和卫王一样老实本分”,从而流失了不少曾经押宝在他身上却觉大势已去的伪亲信……

    那段时间一直忙于收拾残局以及灭口自保的他,深知金帝不查办他只是为了制衡曹王而已;由于在金帝心头难免不清白,恐已失去好感、再难自然继位,他便只能重新规划、暗中筹备强硬篡位——这就免不了要入局,幸好他早就留了个志大才疏的完颜匡预防金帝在最后阶段制衡他。

    其二,陇右七战。蜀口之役曹王被俘,但驸马林陌还嚣张得很,夔王原想以陇右为起点夺权,但又怕金帝用林陌等强敌来制衡自己,故而决意“虽入局也自保要紧,必须有一攻一守两张挡箭牌在手,方能逐鹿陇右”,所以远程指教完颜江山务必找到隐居的郢王作为傀儡;谁想,完颜江山一时脑热私藏神女柏轻舟却意外败露,被林阡推动舆论企图引发金朝政坛板荡;未几,又由林陌借两场火牛阵撬走了其麾下几乎所有兵,更莫名其妙地听到原已答应与他交好的郢王说撒手不干……

    夔王诧异,只能继续退而求其次——“陇右这块棋盘看来得舍弃,换一处”。好在完颜江山谨慎,从陇右销声匿迹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直接和他联系,他还安全……

    当然了他不知道,战狼从那时起就已根据飞鸽传书的时间长短计算出他是夔王。毕竟柏轻舟重现人间的那几战太过突然,夔王应变得空前仓促,卫王没有如他所愿正好和他离陇右一样远。微乎其微,也是差距,逃不过战狼的眼。

    其三,山东之战。同期,西线曹王府包括林陌因抗旨彻底倒台,这时候倒是以卫王一张盾作掩护就够了?夔王一不做二不休,“与李全合作,通过黄掴之手清剿宋盟和花帽军”,事成后,山东乃至天下就是他的一呼百应、只手遮天。可惜他好像忽略了一个重点?香林山,蜀口,陇右,山东,有个共性,得依仗林陌鼻息,是林阡刀主沉浮!没有什么比这场泰安之战更惨烈,龟缩蓄爆久矣的夔王终于敢出手却被他林阡一波带走!

    夔王惶恐,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而求其次——就算金帝昏聩地不追究责任,此战他既露了脸又未能表现出任何作用,接下来就非得在他想征服的世人面前拼了命地撇清嫌疑和建功立业不可;再说了金帝是在乎的,只不过目前仇恨被曹王吸走了大半……

    所以单凭递份奏折哪够表忠和服众?“这段时间,只能尽量去吻合卫王的节奏,打这场箭在弦上的针对林阡的沂蒙之战”。要避嫌,务必做到和卫王一样的积极和窝囊;要建功,就该真积极,但得是假窝囊。真真假假,都要保证好在金帝和林阡之间的度……怎能预料,最后反倒是他夔王多面受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