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缠

失落之节操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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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睛宛若红宝石,此刻正闪烁着不信任的光芒。她笑着说:“得了吧,凡人,除了血族和牧师,没有人能躲避我的读心术。尤其是你,由于我们之间通过远黑山的语言建立了心灵联系,你的所有思想对我而言都一览无遗。”

    她在嘲弄我,这个多疑的女孩儿,这个狡黠的小精灵,我也许应该让她领教领教我独创的语言,我那足以规避诸神试探的头脑。

    在我的理论中,我的思想可以存在于三个层面,当我的思想形成文字的时候,那是在心灵的最外层,几乎与言语相差无几,当这般想象的时候,肢体和表情会出现无法掩饰的细微征兆,如同卑劣的叛徒那样将我的情报泄露。

    但当我将思想挪到第二个层面的时候,它几乎仅仅存在于脑波之中,以神经传输信号的方式存在,它是原始的,未经过后天训练的思想,躯体还未针对此而做出反应,任何文字都无法描述它,唯有与我同样精通意识之人方能解读。

    第三个层面,几乎难以描述,如果非要给它冠以称谓,那便是不灭的灵魂,纯粹以不可捉摸的形式存在的思想。它是最纯粹的念头,最本质的思考,最真实的想法,最精妙的定理,它存在于虚无之中,拥有无数可能,那是唯有诸神才能察觉的精神,可一旦开始进入大脑,也就落于凡俗。

    我微笑起来,决定将思想汇聚在第二个层面,只要进入这样的形式,她就不可能进行心灵侦测。

    我制造出一连串的神经信号,内容是关于萨佛林的,当然,我不得不承认,这思想令人害羞,简直难以启齿,如果公诸于众,我不免羞愧欲死。但我丝毫不担心这念头会被人察觉,因为它还未经过处理,只不过是难以解读的化学现象罢了。

    萨佛林陡然站起,抬起纤瘦而健美的嫩腿,一脚踹在我的鼻子上。我愕然惨叫起来,鼻血如红色缎带般掠空飞过。

    我羞愤的想:你怎知我在想些什么?

    萨佛林说:“正因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所以我判断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对吗?你看看你的。。。那个地方,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耻的人?”

    我满心羞愧,暗想:看来我的理论有误,即使思维尚未形成语言,躯体也会形成反应,可惜,真是可惜至极。

    ————

    正当我与萨佛林用思维在进行友好交谈的时候,雪公子与挚友先生却一言不发,前者望着窗外的黑夜,似乎在思索着重要的问题,而后者则专注着开车,看起来有些疲倦。

    萨佛林问:“你们是血族的猎人吗?为什么会有黑血禁锢的使用者呢?你身边的那个漂亮的男孩儿,他显然是一位相当强大的血族。”

    我想:他是卡玛利拉的人,更是一位梵卓族系的贵族,他认为血族是罪人,是被上帝惩罚的受刑人,因而需要通过与人类协作,隐藏身份来赎罪。

    她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又说:“黑血禁锢曾经是梵卓使用的长剑呢,而圣血之匙则是艾诺亚使用的长鞭,它们都曾浸泡过该隐之血,因而具备强大的魔力。艾诺亚正是想用这些神器来复活亚克·墨慈。”

    她说个不停,像不知疲倦为何物的鹦鹉,她在我身边蹦来蹦去,绕着我不停打转,即使我苦苦哀求她,她也不依不饶的骚扰我。如此看来,克莱蒙多所遭遇到的情形,与其说是某种赐福,倒不如以诅咒形容更为合适。

    萨佛林生气的喊道:“你才是诅咒,你从一生下来就是诅咒。你简直是瘟疫中的一粒病毒,臭气中的一缕气味儿,垃圾堆中的一堆大粪,癌细胞中最丑陋的捣乱分子。”

    她似乎已经从人类的生活中学到了不少知识,我还以为她是个快发霉的活化石呢。

    萨佛林恨恨的嚷道:“你才是活化石,你根本就是冰河时代存活下来的细菌。”

    我什么都不想了,因为她什么都能知道。

    萨佛林折腾了一会儿,又自顾自的发笑起来,她说:“其实我知道,自己挺啰嗦的,不过那是因为我和你感情好,因为当我和克莱蒙多吵翻之后,我们彼此之间几乎不说话了呢。而且,我可以帮你做许许多多的事,比如我能够用形形色色的法术保护你,可以帮你探知人心,可以在你的梦中陪你说话,我甚至可以在梦里陪你谈恋爱,不过你可不能当真,因为那就像一夜**那样,只不过是为了彼此短暂的欢愉,而不能长久的持续下去。”

    她一路叽叽喳喳,我索性开始冥想,让思想遁入空灵的境界,让五感全部消失,与外部彻底隔离。这只不过是自我认知语言的初步阶段,不过我知道,我的冥想对于她而言,等于将她赶回了那遥远的囚徒世界。

    车子停下,我从冥想中醒来,时间计算的刚刚好,从克莱蒙多的公寓,抵达雪公子的豪宅,这漫长的路程,我连一秒都没有算错。这是偶然吗?不,对我而言,偶然几乎是一种奢侈,我的计算是如此的精准,我的思维是如此的缜密,这是千锤百炼的凝思,这是媲美先知的境界。

    我不动声色的大笑起来,大踏步走出车门,一脚踩在了一堆黏糊糊的东西上。我低头一看,那也许是一堆狗屎,也许是一堆呕吐物,或许是一堆黑色巧克力凝胶。偶然击败了我,偶然逮住了我,这可恶的魔鬼,这诸神的把戏。

    萨佛林原本正在赌气,因而对我不理不睬,这时见我出丑,忍不住捂嘴嗤嗤发笑,她说:“谁让你不理我,这就是业报,瞧见了吗?”

    我偷偷摸摸将秽物在地上蹭掉,跟着雪公子走入了豪宅。这时几乎已经接近清晨,致命的太阳在云霞背后露出残忍的目光,雪公子说:“你做的不错,面具。明天晚上,你可以来此用餐。如果血腥玫瑰方便的话,最好劳烦她一同前来。我们需要进行一次友好的谈话。关于她与我们的结盟,关于圣血之匙,关于你对远黑山语言的掌握,关于这盒子里神秘的文字,关于你这次委托的报酬。”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跪倒在地,大声喊道:“遵命,尊贵的王子!”

    ————

    走出别墅,我大声呼吸,念道:“秋晨鸡鸣霞映天,通体融气无杂念!”两句话一说出口,顿时疲倦全无,仰天大笑几声,想起即将到手的酬劳,不由得心痒难搔,口水横流。

    萨佛林说:“血腥玫瑰是谁?”她的语气近乎质问,就像是紧盯着猎物嗅探的猎犬。

    我想:她是我的女神,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孩儿。

    萨佛林骤然挡在我面前,虽然知道她不过是幻影,但我依旧停住了脚步。

    她嘲笑我说:“你这样的人也有女朋友?全能的耶和华,您真是太仁慈啦。”

    我感动的说:“这正是上苍的仁慈,乃在下毕生的幸福。”

    她愣愣的看着我,忽然大喊道:“你是她的尸鬼,是她的奴仆,难怪你为她神魂颠倒!”

    我激动极了,说:“没错,此乃在下之福,也是女神阁下对在下青睐有加,故而倾心相待。”

    她跺一跺脚,说:“我不允许!”

    我眉头一皱,轻蔑的说:“不允许?就凭你?“连连冷笑,一抬脚,如风一般走了出去。谁知这小鬼在我身后阴魂不散,一路猛追着我,一边在我头顶飘荡,一边喋喋不休的喊:“你是我的奴仆,是我的宠物!我不允许那个贱女人奴役你,听见没有?你给我清醒点,清醒一点!”

    她用我的法力,施展穿越空间的法术,接连给了我两个响亮的耳光,我觉得自己真的仿佛患了寄生虫病,它吃我肚子里的食物,反过来还要让我不得安宁。我现在总算明白那些被子女啃老的父母心中的苦楚了。

    她见无法阻拦我,嘟起嘴吧,眼眶发红,突然小声哭泣了起来。我仔细端详她哭泣的模样,当真梨花带雨,彩云天虹,美丽的难以描述。

    但她眼中流出的眼泪居然是红色的,这不免让人有些心生恐惧。

    她哀鸣着说:“你不要我了吗?面具先生?你要背叛与我建立的契约吗?”

    我说:“在下绝不会背信弃义,也无法摆脱姑娘你的纠缠。”

    她惨然说:“可我感觉就像被第三者插足了一样,感觉你被另外一个坏女人抢走了一样。”

    我无言以对,因为她这话听在我耳中,竟有些像一种赞美。

    我给女神阁下打了个电话,此时她尚未入眠,很快便给我答复,我将雪公子邀请她赴宴的事说了,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兴奋,她说:“真的吗?卡玛利拉的王子邀请我啦!该隐啊,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加入卡玛利拉了。亲爱的面具,今天晚上五点半的时候,你来我家接我。”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刚想挂断电话,她说:“去对面的卓凡尼旗舰店买一套不少于三千元的衣服给自己穿上,这可是血族王子的晚宴,是他们家族的邀请!该隐啊,你可千万别给我丢脸,听到了吗?”

    我失神的点了点头,很快想起她根本看不见,但她顷刻间就挂断了电话,根本就不等待我的回应。

    我想:女人啊女人,你是如此虚荣的动物。对你们而言,颜面似乎重于一切。三千元的衣服,足足抵得上我三个月的房租了。

    萨佛林在我耳边唠叨说:“你看?这主人实在太糟糕啦,不是吗?也许你应该重新考虑考虑,试着与她断绝这该死的关系,投入一个更关心你的主人怀抱,比如说现在陪伴你的那位小美人儿?”

    但那是不可能的,我既不愿意,也无法摆脱女神阁下的掌握,除非她主动抛弃我,或者她陷入永恒的睡眠,但我不会让那样的情况发生的,哪怕付出我微不足道的生命。

    注释:

    梵卓——梵卓族系的创始人,十三位元祖之一,梵卓曾经是远古血族城市的建造者,在那座城市中,该隐、第二代血族以及第三代血族共同生活,创造了一个无比辉煌的帝国。他是一位建造者,该隐的左膀右臂。梵卓如今显然已经死了,因而高贵的梵卓族系可以摆脱元祖的阴影,骄傲的宣誓自己不朽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