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方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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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西鸢萝独自一人去了郊外母亲的墓地,在那里跪了整整一夜。当黎明的第一线曙光照到她身上的时候,她通红地双眼终于泪流满面,对着墓碑上那个挂着浅浅地笑容的母亲的照片,愧疚地喃喃自语:“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她拿到了独眼郑留下的日记本,也找到当年的共谋小何,可是,她却决定先不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够。

    以她目前的年纪跟实力,还不足以掌控西氏集团。如果西崇明倒台,那么西氏集团将落入他人之手。如果是落入西鹤明之手倒也罢了,只是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汪英伯,西鹤明被他利用,一旦西氏集团落入西鹤明的手中,就等于落入了汪英伯的手里,以汪英伯的贪婪,只怕西氏集团早晚会被她蛀空。

    所以,她不但不可以对付西崇明,反而要极力保住他的地位。直到有一天,她能够独掌大局为止。

    经此一事,西鸢萝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靠,唯有自己强大才是真正的依靠。

    西崇明虽然可恨,但却跟自己利益相关,难以分割。连家虽然疼爱自己,但他们有自己的家族方向,危机时刻,不可能为了她而抛却家族利益。至于齐怀渊,他本身就处于政治的核心,根本无法摆脱政治利益带给他的禁锢。或许,他曾经想要摆脱那层禁锢站到她的身边来,但是,强大如他,也终究是敌不过一个权字,敌不过那个高高在上,集所有权利于一身的人。

    想通了这一切,她从墓地上站起来,准备去见那个人。

    齐怀渊的母亲,当今的“国母”,齐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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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说,像齐夫人这样的人物,一般人是见不到的,就算是西鸢萝这个未来儿媳妇,平日里也不是想见就能够见的。但是今日不同,那些守卫的军警看见她,直接将她往里面请,连通传都省了,想必是齐夫人早就吩咐过的。看来她是一早算准了她会来找她。

    齐夫人在一处湖边的凉亭里接见了她。湖泊广袤,里面种满了荷花,此时花开正盛,大片大片地,令人目不暇接。微风吹过,田田莲叶此起彼伏,亭亭荷花轻款摆动,送来阵阵荷香,令人浑然欲醉。

    只可惜,如斯美景,西鸢萝并没有心情欣赏。

    警卫将她带到凉亭之后便退了出去。

    齐夫人坐在亭子中央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套典雅古朴的紫砂茶具,她那双保养地白皙柔嫩宛如少女一般的手,翘着微微的兰花指,正优雅熟练的洗茶,见到她,轻轻道了一声,“坐”。

    西鸢萝走到她对面坐下。

    齐夫人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西鸢萝双手接过,点头致谢。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

    她含着微微地笑,看着西鸢萝的眸光平静柔和透着几分亲切,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肯定会以为她很喜欢她这个未来儿媳妇。只是西鸢萝知道,在她那亲切的关注目光下,多的是衡量和算计。

    所谓的政治,就是需要一切都为它服务。学业,朋友,甚至婚姻都是!包括自己的,和子女的。

    相比较起来,西鸢萝稍显稚嫩,她做不了那样的戏,就算勉强做了,也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她的笑容淡淡地,甚至是有些嘲讽地说:“齐夫人日理万机,鸢萝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齐夫人也不着恼,面上依旧是那种柔柔地从容的笑意,身子坐得直直地,下巴微抬,气度端庄高贵,无与伦比,无形之中,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你是个聪明孩子,想必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引你过来?”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小小地禅定杯放在笔尖轻轻闻了闻,然后慢悠悠得轻啜了一口之后说道。

    西鸢萝的心一窒。不是她猜不到,只是她不敢,也不想去猜。虽然恼恨齐怀渊的欺骗,但到底是自己深爱的人,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但齐夫人的所作所为,跟此时此刻的态度,令她有一种深深被人轻视践踏,失去尊严的侮辱感。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白老鼠,被人家玩弄在股掌之上。

    她感到无比的愤怒,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尊严。

    她刻意用一种轻视地,讥诮地语气说道:“齐夫人您想解除婚约,只要开口说一句就好,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看到她如此满不在乎的样子,齐夫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除却淡定之外的神情,西鸢萝看得出来,那是分明的错愕,还有愤怒。

    她是想要解约不错,但看到西鸢萝如此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却又觉得心里舒服,替自己儿子感到不愤。

    “原来在你心里,这婚约竟是可有可无的。”齐夫人颇为失望的样子,眼神含了几分森冷,感叹道:“倒是我家怀渊痴心错付了。”

    西鸢萝不由得冷笑,明明是她想要解除婚约,拿捏西氏集团来威胁她,如今却又做出一副她背信弃义的样子,当真是既想当表子又要立牌坊。她当然不会让她如愿。

    “只不过,这婚约虽然是两家长辈定下的,但毕竟是我跟怀渊之间的事,想要解除婚约,总该让我见他一面,听听他怎么说?”

    “你见不到他。”齐夫人直截了当地否决了她,然后不无担忧地道:“别说是你,就连我,如今也见不到他。”

    西鸢萝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齐夫人。连她也见不到他?那是什么意思?情况是有多糟糕?

    “那孩子为了你,竟公然违抗军令,被他父亲给关起来了。”齐夫人埋怨道。

    “什么?”西鸢萝很是震惊。

    “从小到大,怀渊都是一个稳重懂事的孩子,从来没有这样莽撞过。”齐夫人颇有些怨愤地看着西鸢萝,那样子分明是在责怪她。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令人仰视的国母,只是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

    西鸢萝低垂了眉头,一颗心七上八下,犹如一团乱麻。她隐约听到一些传闻,知道齐怀渊跟家里闹矛盾,只是不知道情况竟然会这么严重。想来也是齐家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加以掩饰了。毕竟公然违抗军令,那可是要枪毙的。

    “我们怀渊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你对他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那就该为他考虑考虑。”齐夫人道。

    “那齐夫人,你要我怎么做?”西鸢萝苦笑道。

    齐夫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解除婚约文书,递到她面前,“只要你签了这份解约声明,那一切就都解决了。”

    西鸢萝看着面前的解约文书,却迟迟不肯伸手去拿。文书开口那几个大大得“解除婚约”的大字,让她的心都在滴血。

    齐夫人看着她犹豫不决,显得有些不悦,“我对你们西家,只不过是吓唬吓唬而已,一旦等到怀渊的父亲动手,那一切,可就真晚了。”

    西鸢萝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颤抖着双手从齐夫人手上接过了解约文书。

    齐夫人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告诉你吧,怀渊他父亲说了,只要你签了这份文书,那一切都好办,如果你不签,不但是西家,就是连家只怕也难以保全。”

    西鸢萝捏着文书的手不由得一紧,抬起头,双眸通红,悲愤地道:

    “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你们的工具,对不对?需要的时候,想尽办法将我们绑到一起,不需要的时候,又用尽一切手段来拆散我们。你们这样做,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西鸢萝的话让齐夫人有些惊愕,怔楞了一瞬,随即面容也染上了一丝悲戚,但她的眼神中更多的却是坚定。

    “是”齐夫人说道,“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政治利益高于一切。这件事情如果你跟怀渊都不肯收手,再这样僵持下去,非但西家跟连家不保,就连怀渊,只怕他也会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所以,就当是我求你,签了这份文书,这于你,于怀渊,都是好事。”

    西鸢萝终于抑制不住,泪水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好,我签。”西鸢萝泣不成声,这三个字,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齐夫人闻言立刻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钢笔,生怕迟了一秒西鸢萝就会改变主意。

    西鸢萝瘦弱的手颤颤抖抖,几乎握不住钢笔,抖抖索索了半天,才在解约文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人生第一次,她感觉写自己的名字,竟然会如此沉重,写完这三个字,仿佛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般。

    签完字,西鸢萝站起身,想要离开。

    “等一下”

    西鸢萝疑惑地看向齐夫人,眼神冰冷,“齐夫人还有何贵干?”

    “还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完成。”

    “什么?”

    齐夫人拿起那份她已经签好的解约文书重新递到她面前,“这份解除婚约的文书,你必须亲自送到怀渊面前。”

    西鸢萝身子一沉,差点晕倒。

    齐夫人却还说道:“只要你将这份文书送到怀渊面前,并亲口告诉她,是你主动提出解除婚约,那么针对西家的所有稽查都会自动结束,那些依附连家的官员,也都将无罪释放。”

    看着柔弱不堪,悲痛欲绝的西鸢萝,齐夫人心中不是没有愧疚,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不这么做,怀渊必定不肯罢休罢休。如果他继续一意孤行继续跟他父亲对抗,那结局简直不堪设想。他们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婚礼,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存在。就算是没有俞静娴和白恩秀,齐家也会用其他办法对付西鸢萝,在最后关头,让婚约解除的。不单单是因为她有过前科,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实力强大,将来极有可能成为齐家政治敌人的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