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苏妈妈的秘密

赵愁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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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妈妈的秘密

    天色渐渐地暗了,苏妈妈还在床上躺着。

    她做的本来就是黑白颠倒的生意。昨晚也是个忙碌的晚上。苏楼上来了个不平凡的人物,一夜提心吊胆,直到天亮,亲眼见那位贵客笑着回去,几位姑娘也都没受什么伤害,她也才安心睡下。

    更何况除了生意之外,她还有她真正的主人。那一位不便露面的主人,只有在大家都睡去的时候,她才能于寂静之中,用自己的诚心去服侍她。

    北里的生意就像是大海上的浪头,一不小心就会拍碎在礁石上。规矩多、脾气大的苏楼,竟能存活至今。楼里不谙就里的姑娘们,都说这是苏妈妈庇护有方。苏妈妈却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她对那位主人的虔诚。那一位主人的神力就如同日月之光,苏妈妈能够有幸跟随她的脚步,是她的福,也是苏楼的姑娘们共同的福。

    她只愿那位尊贵的主人能永远健康下去,这样,北里这地府般的地方,也永远会留有一个角落,被她的光明照亮。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里,苏妈妈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那位主人对她的索求并没有增多,客人也没有变得比以前更难应付。唯一的问题是——她老了。一个年过五十的女人,早已不再适合这样的作息。

    时光在她脸上划出的皱纹,也越来越难被脂粉遮住了。

    苏妈妈叹了一声。她自幽暗中慢慢坐起,准备为点上灯,为自己打一盆水,好迎接这夜晚。想不到她刚刚站起来,走到水盆边上,就看见盆里已注满了温水,还有一只敷面用的生鸡蛋。

    摸着那温热的水盆,她的脊背上陡然升起彻骨的寒意!

    因为她在夜游宫中养成的习惯:凡事从来只自己动手,从来不要他人伺候她的起居。故而她这间房门的钥匙,也一向只有她一人保管。竟然有人能在她毫未觉察之时,潜入她的屋子,做出这一切,这怎能不让她心惊胆战?

    水的温度刚刚好,证明那人也是刚刚离去未久。苏妈妈当即转身走向门口,想要喊人进来,却听见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道:“还不梳洗,就去见客,怕不是生意之道吧?”

    苏妈妈回头一望,只见风吹帘动,一个曼妙的身姿不知何时正站在窗口。

    那女子一身黑色的曳地长衣,脸上也戴着面纱,苏妈妈也看不清她的相貌,却认得她衣上的花朵。

    一朵昙花,刺绣在黑色的衣上,恰似绽放在长夜之中。

    花在左肩。

    苏妈妈立刻单膝跪地,合十道:“参见左护法。”

    被叫做左护法的那女子冷冷道:“你汇报的,叫做沈青青的罪人,死了么?”

    苏妈妈目光一震,低头道:“还没有。”

    那女子柳眉微蹙,道:“怎么时隔多日,还没有死?”

    苏妈妈道:“那人剑法诡异,又能无声无息潜入苏楼,想必亦有些本事。右护法事务繁杂,人手一时调动不开,也是情理之中。——苏楼可以等。”

    夜游宫中,左、右护法分工十分明确。

    赏罚惩戒,降服救度,向来由右护法来奉行。

    而迎新送旧,选贤举能,则是由左护法来调度。

    在更具体的事务上,财帛进项生意事,归于右;各大门派人情往来,归于左。

    左右护法名义上分庭抗礼,实则近百年来,左护法地位一向略高于右,这是众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这也是为了夜游宫一门在江湖上的声誉。而右护法所担当的生意,像苏楼这样见不得光的比比皆是,对于本门弟子都要稍作隐瞒,更不可能让外人得知。

    苏妈妈上报了苏楼血案,此事自然交给右护法安排处理。

    “格杀令都下了,还那样慢吞吞。……既然还没有死,那么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安排。”

    苏妈妈心中暗暗有些惊奇。那沈青青虽然狂妄轻薄,毕竟是个女子。以夜游宫中的惯例,对犯禁的女子,处罚较男子较轻。当初听说宫中竟然下了格杀令,已让苏妈妈惊讶不小,更没想到左护法得到消息后,竟会亲自前来,与右护法争功。

    然而这些都是她心中的疑惑,决不能写在脸上。苏妈妈低首道:“愿意遵命。”

    左护法道:“擒住此人的,只能是一个五毒教的新人,除她之外的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抓错了人’。”

    苏妈妈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然而她皱眉道:“若是送来的只有一个人头呢?”

    “擒住此人的,只能是一个五毒教的新人。”

    左护法又慢慢说了一遍,推开了窗户,人就像一阵青烟一般,溶入了渐浓的夜色之中。

    这不是预言。

    这是命令。

    灯火亮起。

    苏妈妈慢慢走下阶梯。

    苏楼的大门还未到打开的时候。她要先去看看她的姑娘。

    姑娘们无不衣锦簪花,含睇且笑,不管哪一个站出来,都能让半条北里黯然失色。

    然而她的心思不在姑娘们的身上。

    “擒住此人的,只能是一个五毒教的新人。”

    这个五毒教的新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苏妈妈的心底渐渐生出了忧虑。

    “尊贵的主人,我若依她说的那样做了,是否便会对你不忠?”

    她怀着这样的心情,慢慢走向长廊尽头的那一间。

    那是她依照在夜游宫修行时养成的习惯,用来自省自罚的暗室。这两年使用得少了,时常挂着一把大锁。

    但是此时此刻,锁虽然挂在上面,里面却不是空的。

    只是靠近那扇门,苏妈妈的心便不自觉地跳得剧烈了。

    她从怀中取出了钥匙,伸进锁孔,轻轻地旋了一旋。

    然后她点上了灯。

    微弱的灯火,照亮了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也照亮了椅子上那人的模样。

    那人是苏娘。

    苏娘长发披散,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双膝紧并,优雅地坐在椅子上。

    她不能放松身体,因为身体被绳索缚在椅子上。双膝也不能松开,因为在中央紧夹着一张薄薄的笺纸。至于脸上的笑意,是因为她口中正咬着一支发簪。

    晶莹的眼泪,在她的眼眶中闪动。汗水也湿透了她的薄衫。唾液沿着齿缝,沿着下巴淌下,垂成了一条银色的丝线。

    有谁会想到,高高在上的苏楼红牌,竟然会堕落成这等模样。

    更没有人会想到,这被捆缚、被折辱的身体,相比起她靓妆丽服的模样,居然别有一番诱惑力。

    就好像是一幅已经脏污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想要在上面再添加更为邪恶的色彩。

    但是这屋子并不通风,人在这里闷久了,就会生出一股浓烈的怪味。就像是兰花豆放陈了的气味。不管是怎样的美人,身上若有了不好的气味,任谁都会掩鼻而过的。

    苏妈妈却仿佛嗅不到。

    她冲到美人的面前,为她松了绑,然后将她拥抱在怀,解开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取下了她口中的发簪,含泪道:

    “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用那支发簪,她挽起了苏娘的头发,然后拥抱着她最心疼的养女,很紧很紧,就像她们本来是两个面捏成的人,要揉作一处。

    苏娘也流着眼泪,却只是默默的。她也没有出声,因为她的嘴已经麻木。

    屋里只有苏妈妈的哭声。

    若是不知情的人经过此地,听见这哭声,定会为之肝肠寸断:

    多么的可怜的女儿,多么苦命的母亲!

    究竟是何等残暴无情的凶徒,才会对这样美丽的人,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苏娘的舌头才恢复了知觉,艰难从齿缝中挤出七个字。

    “娘亲……求你……放了我……”

    啪。

    苏娘的脸颊立刻肿起了半边。

    苏妈妈揉着手掌,含泪道:“孩子,你还不知错么?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改过啊。”

    苏娘沉默不语。

    她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神采,变得如死一般空洞。

    苏妈妈道:“你可以和任何人虚与委蛇,假意奉承,哪怕对我这样,也没有关系……唯独不该对那位大人撒谎。你可知道,因为你这一句谎话,将断送掉多少人的性命?”

    苏娘眼睛里仿佛没有一丝反应。

    同样的话,她已听过许多遍。

    她早已绝望。

    当初一念之差,让她对那个人生出了报复的心思,将杀死了一屋子人的罪名安在了那个人的头上。

    以为她受到了惊吓,苏妈妈给了她最温柔的对待,即便是再有权势的客人,也以病为名,顶着压力,帮她推辞掉了。

    苏妈妈甚至还说,如果苏娘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涯,她可以送她去一个地方。那是个天国般的地方,像苏娘这样的女子,一定能觅得称心如意的好姻缘。

    但这只持续了一个晚上。

    到了早上,她正在洗澡,准备睡下,苏妈妈突然一脸春风地走进来,不顾她浑身湿透,将她搂在怀中,一遍一遍地吻她的脖颈,说她终于能帮她报仇了。

    “……已下了格杀令,她活不成了!”

    苏娘这时才意识到,事态已不在她掌控之中。

    等苏妈妈醒过来,她才犹豫不决地,向苏妈妈吐露了那一晚的真相。

    她只希望能够阻止那神秘的“格杀令”。她虽然怨恨那个人一走了之,但并不想让她死!

    她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便能改过的事,却不料她的处境仅仅过了一夜便急转直下。

    口叼发簪,膝夹笺纸——这本是她儿时为练出迷人的笑容,优雅的仪态而经受的训练,却不料时间一旦延长,就会变成残酷百倍的体罚。

    此时此刻,看着苏妈妈既怒且哀的眼神,苏娘当然知道,她所受的罪,全都是她咎由自取。

    但是这真的值得么?

    那个人……是不是依旧非死不可?

    风停了。

    湖面静了。

    苏妈妈睁开眼睛,仿佛从云端上走下来。

    “你这个谎话精,你这个坏孩子……”

    她轻轻抚摸着苏娘的脸,语声中有着无限的爱怜,然后她整顿衣衫,回过了头,突然面色一变。

    那屋门竟然敞开着,透着外面的灯光。

    难道自己居然忘记从里面把门闩上?

    但是门外还是和进来时一样安静,并没有任何异常。苏妈妈正要开门出去,却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

    “就这样出去了?”

    椅子上坐着的人变了。

    这人不但没有化妆,没有戴首饰,还叉着腿,丝毫没有坐相。

    更过分的是,这人看见苏妈妈转身过来,就好像要故意气她似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

    苏娘却不见了,一切快得就像大变活人一般。

    苏妈妈没有发怒。

    看见自己的领地上多出一个不速之客,发怒是最自然的选择,却也是最不智的选择。

    她仔细打量了这人一番,淡淡道:“那么你觉得,我该做些什么?”

    “弄点舞跳,弄点歌听。再弄些好酒好菜,好好招待我一番。”

    苏妈妈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人。但是在弄清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之前,她只能忍着。

    她不需要忍太久。

    因为那人的身后,立刻传来了苏娘飘忽的声音:

    “原来……你还活着……太好了……”

    苏娘并没有消失。

    她只是换了个地方,倚靠着椅子,坐在地上,两眼含泪。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沈青青回头笑道:“我确实差点被你害死。有蝎子要来吃我,有蛇要来咬我呢。”

    苏娘低头不语。

    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她的谎话。可是沈青青的眼神里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更没有嫌恶她此时不堪入目的模样。

    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来由的对沈青青感到亲切。

    因为只有在这个人的身边,她才能感觉到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恩客的身边当然是寻不到这东西的。即便是苏楼的姊妹之间,似乎也久已忘却。

    ——那就是“尊严”。作为一个人,平等活着的尊严。

    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沈青青直接用手背为她擦了泪。那只手很温柔,也很暖。

    然后她站了起来。

    她说了一句特别异想天开的话。

    她说:“我要见你们宫主。”

    苏妈妈笑了。

    沈青青也跟着笑了。

    可是沈青青刚刚笑起来,苏妈妈的笑就已收住,衣袖一挥,两根柔软的银丝向沈青青飞来。

    以刚驭柔不简单。

    学软剑要三年,学鞭要五年,若要驾驭这样的银丝,至少要十年的功夫。

    因为柔,变化多端,因为柔,杀人无形。

    这样一门功夫,无声无息,最擅长背后取人性命。

    苏妈妈练的却是正面的功夫。

    师父传这门功夫给她的时候,用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罕见金属炼成的两股丝。她出师之后,有意换成了银丝,为的就是正面对敌时,能用光泽迷惑他人。

    当然还有一个方便,便是她可以用上不止两股。

    在她的身上还藏着第三股银丝,用一只精巧方便的机关发动。一旦战况胶着,便可突然放出,作个了断。

    这才是她最为致命的一招。

    为了这一招,她已下了三十多年的苦功。

    在她接管苏楼这二十年中,已有三位高手死在第三根银丝之下。

    苏妈妈对自己这一招有十足的自信。

    可惜这一次她错了。

    两根银丝近了那人的身,那人却丝毫不动,甚至没有拔剑。

    这是极为正确的判断,因为两股银丝就从她身畔交错而过。只要被骗得稍一动摇,立刻就会被绞住,被穿透。

    苏妈妈心中一惊,暗中发动机关,欲将第三根银丝放出来。

    没有动静。

    沈青青笑着摊开了手掌:“这是什么?”

    在她手掌里面,竟然握着贮藏第三根银丝的小盒!

    苏妈妈心中一凛。

    这件东西一向放在她贴身的位置,此人从来没有近过自己的身,怎么会落在她的手里?

    “是我给她的,刚才。”

    苏娘语声幽幽。

    苏妈妈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最钟爱的养女不但骗了她一次,竟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再一次欺骗了她。

    她的手再一次挥起,却被沈青青稳稳拿住了。

    苏妈妈心中怒火中烧。

    “你懂什么!这个满嘴谎话,吃里扒外的丫头,说你杀了一屋子的人,我管教她,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沈青青却笑了。

    “苏妈妈,你既然知道事实,为何不禀告夜游宫呢?总是打自己的手下,又算是什么本事?”

    苏妈妈闭口不语,额上涔涔汗出。

    苏娘却低声道:“那只是因为她也想要你死,只要是我看中的人,她都恨不得杀了他们……你实在不该到苏楼上来的。”

    她说完,回头看了苏妈妈一眼。

    那眼神中竟似有无限的悲哀。

    苏楼今天没有开张。只有苏妈妈的房间点着灯烛。

    沈青青和苏妈妈面对面坐着。两人中间摆满了好酒好菜。

    没有舞跳,没有歌听,只有苏娘梳洗沐浴了一遍,换上干净衣服,立刻又是以往那个端庄娴雅的红牌,只是花容憔悴依旧。苏妈妈低声让她回去休息,她却摇了摇头。

    她们两个人之间显然没有任何恨意。沈青青坐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外人。

    看着他们两个,她忍不住就想说:“你们这一对母女,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为何把我扯进来呢?”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因为她也明白,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一旦说出口,本来并不丑恶的东西也会立刻变了滋味。

    这毕竟是这两人之间的事。她即使厌恶,也不能替她们做决定。谁也不能。

    沈青青想了想,道:“我还是要见你们宫主。”

    苏妈妈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

    “我不能让苏娘死。”

    如果要沈青青洗清苏楼血案的嫌疑,那么欺骗宫主的罪名,立刻就会落在苏娘的头上。

    沈青青叹道:“苏娘不能死,那只好我去死了。”

    “你若想伤害苏娘,除非你杀了我。”

    沈青青忍不住笑了:“杀了你,岂不是坐实了我的罪名?”

    “对。”

    “所以这个锅我是背定了。”

    “没错。”

    沈青青打出生以来,简直是头一次遇见这样不讲道理的事。

    于是她站了起来:“我好像已经该走了。”

    苏妈妈依旧面若冰霜道:“你走不了。”

    沈青青几乎要骂出来,却还是忍住怒火道:“为什么?”

    “杀你的人已在路上。”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隐隐的骚动。

    急促的脚步声跑上楼梯,叩响了门。

    苏妈妈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守门的小哑巴。哑巴“啊啊”的比划了一阵,苏妈妈便急匆匆下楼去了。

    她临走的时候,还回过头看了苏娘一眼。

    沈青青叹了口气。

    苏娘看了看沈青青,忽然开口道:“娘亲她曾说过,想把我送去一个地方。”停了停,她说:“那个地方,是不是就是江湖中很有名的‘夜游宫’?”

    沈青青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苏娘作为苏妈妈的养女,竟然还不知道苏妈妈与夜游宫的关系。“你想去么?”

    苏娘咬了咬嘴唇,道:“我只知道,去了那里的姊妹,从没有人回来过。”

    沈青青心底一阵寒意。

    这时楼梯上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尖叫。沈青青听见,立刻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蛇……她身上有蛇!”

    一个苏楼的女子在楼梯上声嘶力竭地叫着,指着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苏楼做生意用的楼梯。平时只有客人与迎客的姊妹会从这里行走。若是夜游宫的人来,应该用更隐蔽的楼梯才是。

    即便今天,苏楼决定停业一天,从楼梯上直接走上来,依然是太过惹眼。但是那一位不速之客竟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走了上来,还和楼上的人撞了个满怀。

    苏妈妈本打算阻拦那人走上楼梯的,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呆立当场。

    那人高声道:

    “第七日里,主人行走在荒野,飞鸟作她的随从,神蛇作她的向导——你是何人,竟敢对神蛇出言不逊么?”

    冰冷生硬的语调里,带着一股不协调的狂热。沈青青听着,却觉得有一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这仿佛在哪里见过的场景,这娇小玲珑的身形,这绕在她手腕上的,红色的小蛇……

    “黄莺莺?你是不是黄莺莺?”

    沈青青几乎是脱口而出。

    听见这一句,那人如同被雷击中,周身一震,立刻抬起头,往楼梯上望去。

    果然不错。沈青青看清了。那确实是黄莺莺的脸。

    但是她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