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且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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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念其实没想到自己会喝醉,那不过只是一瓶啤酒。五年前,景宇的第一个项目让团队一举成名。他们庆功的那个晚上,她、景榕、徐路宇干掉了整整一箱啤酒。

    他们在小酒馆里喝得东倒西歪,陈念本来打算让自己保持清醒好把这两个大男人送回公寓,最后也是耐不住他们的劝,挡不住摸到成功边角的激动喜悦之情,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个烂醉。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记得喝高后拿着啤酒瓶直接吹。在酒馆里就吐了一回,他们三个互相搀扶着出了酒馆,没一个人真的站得住。

    走了没几步,三个人一溜坐在街边。陈念只记得头晕的不行,路都看不清。景榕一反平日里文静的样子,左手勾着徐路宇,右手揽着陈念,大嗓门地喊着壮志豪语。徐路宇嘶声力竭地唱着羽泉的《奔跑》,陈念支着脑袋傻笑。

    这是她记忆里最欢畅的一天,之后也有许多的好时光,却终究是不同的了。

    不知是酒量退步,还是因为想要一醉不醒的念头使然,这一瓶啤酒确确实实地放倒了陈念。她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夜的梦,醒来发现竟眼角湿了枕头。

    她躺在床上,盯着乳白色的天花板,意识缓慢苏醒,比平时迟钝好几倍:这不是我家!

    白色的被褥床单,极简的现代风家具,满眼都是陌生,除了自己这身衣服。她下床,后颈极其酸痛,看见地上的高跟鞋有些气愤地踢了一脚,这才摸出门去。

    这是套采光不错的大公寓,陈念住的应该是间客房。公寓里静悄悄的,陈念于是一路走到客厅,正迟疑是不是该喊一声。此时,江哲穿着运动服从朝南的屋子里带着耳机走出来,见到她的瞬间倒退了一步,厌烦地挥了挥手:“你算是醒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

    陈念盯着他不动,江哲蹙眉:“你不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我把你送到山阴路是你死活不告诉我门牌号,你回来我就把你搁客房了所有东西可都在的。”

    “我的纸条呢?”

    “什么?”

    “我的纸条。”

    “不是,你有病吧陈念。你要那个小破纸条干什么?景榕那样子你还看不明白,他不搞定谢芸是不会罢手的。”

    “你不懂就不要妄下定论!”陈念黑着脸道。

    “我是不懂。”江哲大步走到垃圾桶边抽出一叠纸扔到陈念眼前,那些白纸散开飘落,她看到上面自己凌乱的字迹:我只把你当作妹妹看待。

    陈念抬眼,对上江哲微愠的面容:“怎么回事?”

    江哲冷笑:“怎么回事?你耍酒疯,非要给景榕打电话,非要喊你喜欢人家。边哭边喊,边喊边哭,眼泪和着鼻涕地往手上脸上抹。至于人家怎么回答你的,你不都写在纸上了吗?哦,不只在纸上。”江哲转身走开,没过一会儿提着一条毛毯出来,“毯子你也没放过,差点把我沙发也废了。说实话我不想敲晕你的,你逼我的。”

    陈念低头,盯着江哲扔到她脚边的毛毯,七歪八扭的字,揩在上面的粉底眼影,昨夜是怎样的失态陈念似乎慢慢回想了起来。

    “你叫我放弃,说我是活该。”陈念望向江哲。

    “我说的不对吗?”

    “我们一起面试的那天让你着急得想要找到的那个女孩子。你喜欢她吗?”

    “你越线了。”

    陈念嗤笑:“既然对你来说这条界限如此明确,就不该站在评判者的角度说出放弃和活该这两个词。你不过是界限之外的人,不是吗?”

    “是,你愿意给自己添堵随便,但你碍着我的眼了。”

    “和流氓没办法讲道理。”陈念转身就走,回房间拿了自己的手包和高跟鞋就往外冲。

    陈念这么一股脑地冲出来就后悔了,偌大的小区,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出口。来往几乎没有行人,全开着私家车,看见不见出租车。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行人,跑上去想问人家怎么走出去,结果人家看见她就摆着手逃也似的走了。陈念这才想起来自己哭闹了这么一场,估计妆都糊在脸上,头发又乱成了稻草,确实有些像精神失常。

    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救,呵,早没电关机了。陈念叹了口气,果然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她光着脚丫子迈开步伐,想着总是能走出去的。

    江哲看陈念跑出去心里挺淡定,她手机没电,附近也打不到车,估计跑不远就得软下态度。大多数的小姑娘不都这样?嘴上犟而已,像池安安。他本来穿好运动服就是要去跑步,于是没过两分钟也跟着下楼了。

    陈念此刻的模样实在糟糕,昨天宴会上那一抹惊艳早就无隐无踪,只剩下失心疯,连路人都给她吓跑了。然而她竟还是那么淡定,手里提着鞋拿着包,边走边认方向,完全没一点躲避周围人眼光的样子。江哲在脑海里回想和她的这几次相遇,似乎她每一次都是截然不同的造型和风格。要不是踩到狗粑粑,江哲觉得她真的有可能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地出小区然后打车回去。

    踩到粑粑的瞬间,陈念在考虑该左拐还是右拐……那一脚下去,绵软地不可置信,垂眉便是天打五雷轰的心情。时间好像瞬间定格,陈念保持着站姿一动不动。这段静止的时间里,陈念心里有一万条字幕飘过,但一大半是骂人话,不停重复的内容单一的骂人话。

    “我现在是不是说什么你都不会生气了。”江哲的声音突然想起。

    陈念扭头,看见一张闪烁着圣母光辉的脸。她极度不愿,但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我踩到狗屎了,光脚。”

    “我知道。”江哲一手搭住她的肩,一手拖住她的腿把她抱了起来。

    回到公寓,江哲把陈念放到洗手间,陈念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江哲于是抬起她一只脚,拿下莲蓬头一顿乱冲。冲完拿了肥皂、消毒液摆到她眼前,道:“这总会吧?”这个金主此刻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此时无比高大,她崇敬地点了点头。

    待陈念把脚丫子洗干净,从浴室出来,她已经没了和江哲争辩的底气。

    “谢谢你……”

    江哲扫了一眼她的光脚丫:“你的事当我多嘴。我不会再提。”

    陈念苦笑:“你其实说得挺对的。不过是我不愿承认。”

    江哲拿出烟盒,问陈念,“介意吗?”

    陈念摇头:“不过你知道抽烟和肺癌有直接联系吧?”

    “……你这句比介意还狠。”

    “抽吧。”

    江哲扔下烟盒,说:“我确实是亲身经历告诉你,早点承认早点解脱。”

    “你解脱了?”

    “解脱了。被逼无奈。”

    江哲在沙发上坐下,撇了一眼不再出声的陈念。她此刻低着脑袋,用手揉着眼睛。

    “你可别再哭了。我受不了。”

    陈念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深情”地望向他,眼睛不停地眨。江哲身体往后靠:“你干什么!”

    啪嗒啪嗒啪嗒,陈念的泪珠子和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江哲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赶紧抽出一坨纸巾:“这不好好说着话呢!别哭别哭。哎哟,我看不了这个看不了这个!”

    陈念拍掉他往自己脸上乱糊的纸巾,道:“隐形眼镜!”

    “什么?”

    “我昨天带的隐形眼镜没脱!!”

    “那赶紧脱啊!”

    “我不会……”陈念拿手指掰开自己眼皮,露出发红的一双眼睛。

    江哲被她这一下惊得后退一步,小腿撞到矮桌:“靠!”

    “我帮你撑着眼皮,你自己拿!”

    “我不敢……”

    “我也没摘过隐形眼镜啊!”

    “我试试……”两个站在洗手间一左一右,江哲拿手指掰着陈念的眼皮,陈念对着镜子做第一次拿隐形眼镜的尝试。结果两根手指伸到离眼睛零点一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她说:“下不了手。”

    “我直接送你去医院。”

    “医院还要排队。你真不会拿?”

    “细活我做不来。眼睛这种脆弱的地方,万一力气用大了,分分钟瞎掉。要么你自己拿,要么去医院。赶紧!”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远远听见一声:“宝贝儿子,起了没呀?”

    “我靠!”江哲心下不好,他怎么忘了老杨这茬儿!他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妈突然造访,定是想来抓现行的。江哲扫了一眼旁边活脱脱像是被蹂_躏过的女人,立马捂住她的嘴巴。

    “你千万别吱声,要让我妈知道你在这儿,我们两个都是吃不了兜着走!”说完就把她推到边上的浴缸里,将浴帘一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千万不要出来!”

    说完江哲就冲了出去。陈念在浴缸里泪流满面,她眼睛是真疼呀!

    江哲关上浴室门,理了理衣衫迎上去:“妈,你怎么来了?”

    江妈妈笑眯眯地:“小姑娘人呢?”

    “哪里来的小姑娘?”

    “臭小子,搁我这儿装什么算?”

    “你说什么我真听不懂。”

    江妈妈白了他一眼,直往卧室冲,结果扑了个空。她当然不死心啦,老杨说了臭小子昨天带了个小姑娘回去,人家还喝多了,怎么都是要留宿的节奏!掉转头,她冲向客房。

    江哲趁这个空挡把陈念的手包和鞋子拿起来扔到洗手间里,再度关上门。抱臂站在洗手间门口,气定神闲地任她跑来跑去。

    江妈妈人自然没找着,她三两步走到人高马大的儿子跟前,道:“你说!是不是你不肯对人家姑娘负责,把人家姑娘气跑了!”

    “你儿子是这种人?”

    “那人呢?!客房明明是有人睡过!”

    “就我一朋友,喝多了借宿了一晚上。一大早醒了就走了呗。”

    “真的?”江妈妈斜着眼睛道。

    “真的。”

    江妈妈惋惜道:“算你厉害。那我走了。”

    “走好走好。”江哲跟着她一路送到门口。

    眼瞅着门关上了,江哲赶紧回到洗手间。拉开帘子,见陈念一双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但还特高兴地说:“我把隐形眼镜拿下来啦!”

    他正想敷衍一声恭喜,身后传来一声更高兴的:“哈!抓到你们了!”